他情不自禁上前,纪舒后撤了一步,撩开身后的挡帘。



    顺势说道:“公爹进去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病中还念叨着您。”



    武定侯眨了眨眼睛,这才清醒过来,赶紧点头矮身进了暖阁里。



    祁老夫人躺倒在床榻上,口中喃喃道:“我的儿……”



    武定侯还是担心母亲的,大步冲上前去。



    “母亲!您怎么变成这样了!府医是怎么说的?!”



    纪舒:“府医说老夫人乃是心病,寻常药物根治不得,需得老夫人自己平心静气才行。”



    “是啊,妾身本想着府上人多,不利于母亲养病,想将母亲送去庄子上荣养,可母亲就是不听。”



    李氏瞧见屋里的符纸铜镜就害怕,委身到武定侯身边娇滴滴的抱怨。



    “我的儿……娘不去,庄子,娘不去!”



    祁老夫人在侯府住了一辈子,这是她的荣耀,她哪里都不去,就是死也得死在这儿!



    几人在暖阁里待了没多久就出来了,暂时在西厢房小坐。



    武定侯问纪舒:“老夫人这样,可有叫太医来瞧过?”



    “叫了三五个太医,诊断结果都和府医说的差不多,说祖母这病蹊跷,只能静养,没有根治的药物。”



    武定侯叹息了声,伤感了没一会儿,侍女奉上茶点,他借喝茶的空挡,打量起坐在下首的纪舒,指节摩挲着杯壁。



    忽然笑说:“一年不见,舒舒长开了。”



    他上次回府是去年节宴,那会儿纪舒还是个美丽木讷的乖儿媳,他对长相好看的人总是格外包容些,但对纪舒没旁的心思。



    可也不知是不是序儿回来的缘故,纪舒的确生的更明艳了。



    “公爹说的是。托二爷的福,我一下成了两个孩子的娘,既然做了长辈,自然是要更端庄些。”



    纪舒不露痕迹的颦眉,婉转几句将这声暧昧的称赞,转化成了普通的对话。



    武定侯也借坡下驴,“年节时我回府,不巧舒舒查账去了,序儿的事他娘都跟我说了,这事是他办的不好!你若还有怨气就和公爹说,公爹教训他给你做主。”



    “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这时候翻旧账了。”



    武定侯满意的颔首,这才是他看得上的儿媳,端庄识大体,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和爷们儿闹个不休。



    “舒舒瞧着很累了,回房休息去吧,今日我在这里照顾母亲。”



    纪舒没有反驳,起身施了一礼便走了。



    祁承序看着她的背影心痒痒,请示的喊了声:“爹!”



    “……你也去吧。”



    武定侯不大乐意的摆了摆手,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不是滋味的抿了口茶。



    李氏不乐意的怼他,“侯爷那么信她乖巧,可没瞧见她为了收养野孩子,在我和老夫人跟前,拿和离逼序儿就范的姿态呢!她可不是个善茬儿,倒是把侯爷你哄得团团转。”



    “序儿那样待她,她能不恼?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说的好像你当初没闹过似的。”



    “侯爷!”



    “好了……”



    武定侯搂了李氏在怀里,轻声哄道:“我待她恩重些,是瞧着纪家的面子,也是为了你。你不是一直想要个诰命么,这次差事办的好,你哥哥在我麾下又立了功,我正打算上奏皇上,给你请封个三品淑人。”



    “真的!”



    李氏的脸瞬间多云转晴,靖康伯夫人女儿有孕才得了三品淑人诰命,她正酸着,没想到好事儿就落她头上了!



    武定侯:“纪老在内阁,纪乘风又是御史,他们若一折子参你出身不高,这圣旨就黄了,所以现在不能得罪舒舒啊。”



    “谢谢侯爷!”



    武定侯哄着她在怀里,脸上的表情带着算计。



    那头,纪舒出了福寿堂没多远就叫祁承序拦下,他十分激动,“舒儿,方才你和父亲说的话,可是真的?过往之事你真的不计较了?”



    纪舒心情很差,不客气的喝道:“侯爷刚回府我给二爷留几分颜面罢了。我本是想一笔勾销,可二爷前脚说要给我看你悔改的诚心,后脚就欺负了我妹妹,日后二爷说什么我可都不信了!”



    “舒儿,你听我解释,那日真是误会……”



    祁承序见她油盐不进,气得眼红,大吼:



    “若不是你把簪子给了她,我岂会认错人!”



    纪舒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二话不说扬长而走。



    这争执的情景很快传进武定侯耳朵里,黄昏时分,他身边的婢女给长乐院送了个首饰匣,里面金光灿灿的全是宝物。



    “侯爷吩咐是给少夫人的礼物,都是新奇玩意儿,侯爷游历大秦搜罗来的宝贝。”



    纪舒冷着脸,“放下吧,你出去。”



    婢女退下后,纪舒猛地起身扑到痰盂边,干呕了好一阵,摔在喜桃怀里时眼前一阵发白。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叫人去喊府医……”



    “不用。”



    纪舒攥住她的手,指着桌上的首饰匣,“丢出去,扔到侯府后头那条臭水沟里。”



    她咬着下唇,一眼也不想看桌上的东西,那些玩意儿换成银子,她都嫌脏了自己的荷包!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人!



    纪舒吐了个昏天黑地,晚膳都没有胃口,病恹恹的卧在床榻上看书。



    喜桃把那些东西丢了,又用香栾叶子在屋内各个角落熏了,才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说:



    “小姐,前院传话,武定侯要您亲自准备他的生辰礼宴,要不要奴婢让府医用您身子抱恙,把这事儿推了?”



    “不许去。”



    纪舒指尖蜷紧,攥住了书页,冷笑道:“我给他办。”



    这个寿诞绝对要办的他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纪舒接了喜桃递来的养胃茶一饮而尽,摩挲着茶碗在心底宽慰自己。



    再忍几日,很快便要解脱了,她得好好的,漂漂亮亮的从这里离开,以最好的姿态迎将军回来。



    翌日,早朝上忽然闯进一个士兵,高举文书,激动道:



    “皇上,镇国将军和三皇子已经抵达长亭!”



    殿内文武百官爆出一阵议论,这毕竟是镇国将军离京十三年后第一次归来,他继承了他外祖父的衣钵,达到了他外祖父没达到过的成就,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悍将,现今到底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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