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楠音附耳将废宫看到的事情悉数告知。



    袁清歌听后极为淡定:“所以你一早就知那宫女不在姑姑宫内,那刚才你为何不直接问?”



    “亏得你还是皇舅母的亲侄女,你怎不知她是最胆小的,连破皮流血都不敢见更别说同她见死人了,她不被吓晕长病不起就不错了。”



    “也是。”袁清歌讪讪道:“那现该如何?”



    “我已经让福宝去找冰璃了,想来现在她已经在那了,咱们现在去找她。”



    凤楠音二人快步寻小路不过半刻就到了,到时南宫冰璃已经在那里检查尸体,福宝候在她身边。



    “如何?”凤楠音也没和她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我刚才让福宝褪去她身上的衣物,瞧着除了颈间的勒痕后背处还有多处火烧鞭策的痕迹,这宫女死之前定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是辛者库的手笔吗?毕竟旁边就是。”袁清歌问。



    “不是,那人要比他们还要残暴百倍。”南宫冰璃顿了一下又说:“在她死后那还被人强行行过房事,下体撕裂现象严重。”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福宝在一旁小声恨恨道:“真是妄为人哉!”



    凤楠音蹲下,用手轻抚莲依的脸,南宫冰璃的医术她最是清楚不会出错。沉默片刻道:“右丞相真是好大的一棵树,等此事过去给她寻块好地方葬了吧。”



    几人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重新盖好。



    南宫冰璃看着凤楠音说:“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小心引火上身。”



    “引火?无趣,我要烈火燎原烧死这棵树。”言罢,凤楠音转身扔下句:“命人抬走,稍后看戏。”就离开了。



    袁清歌目光回落,看着南宫冰璃。



    “看我有什么用,我劝过了,不作数的。”起身理理衣服,“咱们也走吧,一会我唤人过来。”



    “也好。冰月呢?怎没瞧见她。”



    “御花园里等着呢,我俩不便都离开。”



    南宫冰璃和南宫冰月是南宫家的一对双生姐妹花,曾拜在百毒谷谷主门下,一个善医一个善毒,加之个顶个的貌美惹得不少人的青睐,两人家中虽不入朝为官却为皇室诊病多年,虽没有官衔俸禄但也位属于十大家族之一,宫宴自然也是来得的。



    申时,内官早在昭阳殿内备好席面宴请各位王孙贵族、朝臣官眷们,大殿内歌舞升平,金樽玉食真是好不快活。



    正殿之上的位子是颜辰帝,接着左侧是太后,右侧是皇后,而后自左侧开始便应是各位皇子、王爷们等皇亲,自右侧开始是以定国公府为首的国戚,而后才是由侯爵、伯爵、子爵等按官职依次排列的大臣们。



    可就在落座时凤楠音发现在太后和皇后下面竟无故多出两个位子。



    她刚想侧身问就听见主管大公公扯着嗓子喊道:“皇帝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淑妃娘娘驾到——”



    淑妃?众人疑惑但还是朝着正殿之上齐行跪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颜辰帝正值不惑之年,声音浑厚带着一丝丝的威严,“今儿,朕在此处同众爱卿一起过雪节,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都不必拘谨。”



    话虽如此但又有几人敢怠慢,众人齐齐福礼应了声:“遵。”,这才落座。



    从始至终凤楠音的目光都从未离开过淑妃半分。此人柳眉大眼,身姿窈窕,在这寒冬腊月里却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妩媚无骨,入艳三分。



    若这长相还不算祸国殃民的妖精,那旁的人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那人许是也注意到有不善的目光投来,可正当她看去时,那人已然收了眼神看向旁处。细细端详下不难认出是谁,杏眼樱唇,肤色白似雪,肌脂若凝胶。一袭素色宫装衬得她更加楚楚动人,虽年纪尚小但那样貌也算得上胜似天仙了。



    只可惜打扮得过于素净了些,白白糟践了这好样貌。



    钟意眠的打量凤楠音又何尝不知,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扫了眼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后看向颜辰帝。



    “皇舅舅,阿音此次归来见到了好些稀奇的事儿。”



    颜辰帝抬头:“哦,说来听听,让皇舅舅也知道咱们小阿音都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可多了,像我在秦阳城的街头上就听到有人说,蒙古大汗乌勒泰亲自带领五万草原勇士西攻蛮人边境小城竟大败而归并身负重伤,您说这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



    本还在喝酒言谈的众人听到后纷纷看向凤楠音这边,就听她继续道:“还有,大梁太子和国师一夜间离奇失踪,数日后竟在靖州成内现身。”



    “大周常胜将军无故被贬,新帝登基不足一年老臣皆亡。”



    “鲜卑一年多次向大梁派出使臣,最近一次不过一月前至今未归。”



    “……”



    颜辰帝陷入沉思,歌舞音乐也都退下,凤楠音说的话每一句都像利刃般直插人心,大殿内众人皆不语都望着她,妄想洞察此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位闺阁女子是如何知晓这些机密。



    凤楠音又瞥了眼面前的空座,“皇舅舅和各位大臣们莫要多疑,这些在定都是秘密可在秦阳城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那里地处边关,百姓们各个都是能文能武的将帅之才,他们为了活命,为了城池家园可是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就算是一点风吹草动都得提高警惕。而我今日所言为实为虚想必各位心中有数。”



    “我如今悉数告知不过是想提醒各位,外有豺狼虎豹,恐内有小人奸佞,还望多多上心些。”凤楠音轻飘飘的语气更让人毛骨悚然。



    只有福宝注意到自家小姐说话时一直看两处,一个是面前的空座,另一个则是皇后的身边。



    凤楠音点到为止,起身称吃多了酒要出去清醒清醒便先行离开。



    和屋内的热闹不同,殿外月圆高挂,皎白的光洒在地上,冷风吹过脸颊像刀子刮得人生疼。



    凤楠音伴着月色走着来到净月亭坐下。



    定都的风再冷也没有边关的浑,她孤身一人吹了整整三年含着黄沙的风,现如今再回到这里总感觉自己已然是个外人。



    受过风吹雨打的花是怎么都不会甘心拘泥于温室的。



    这里的茶还是热的,许是有宫人刚刚换过。凤楠音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倒入口腔热气瞬间布满全身。



    她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从壶旁又重新拿了一个,倒满茶水放在对面,说道:“天气寒凉,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正好。”



    正瞧着从房上跳下一道黑影,桌上的茶杯就消失不见,再瞧见时凤楠音的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男子。



    身上所着的衣衫正是先前废宫里缝隙露出的那一角,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件黑狐大氅,除了颜色,其做工、样式、材质同凤楠音的哪一件并无他样。



    男子端起茶杯放下鼻下闻了闻,“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回城那日。”凤楠音照实回答。



    “那你可知我是谁?”那人问。



    “大壅并非无可疑之处。”



    “那为何不说?”



    “大壅离王在定都生活一年有余,皇室和大齐子民并无半点无礼和刻薄怠慢之处,当年大梁攻打大壅,大壅的皇帝向大齐借兵条件便是胞弟离王为质子。名为质子实为宠儿,皇舅舅又何尝不担心离王殿下在定都出现差池,他又何尝不怕大壅和大梁联手。出头的椽子最先烂,不好玩的事情我没兴趣。”



    男人低笑:“都说安霂公主呆傻痴笨如今看来倒真是道听途说虚无缥缈。”



    “世人还说大壅离王身体孱弱命不久矣,今日一见怕是……”凤楠音起身回头瞥了眼继续道:“果真如此。”



    走前还不忘回头微微一笑。



    萧穆云看着消失在黑夜的背影,喃喃道:“大齐聪明的丫头,但愿你能活得久些。”言罢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他瞬间想到什么看着手里刚才闻了一下的茶水,眸子微眯,眼神凌厉,眼角泛红像是自混沌地狱爬出的魔鬼。



    “好你个凤楠音,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王。”



    凤楠音回去的步子越来越快,闯了祸逃跑是本能,毕竟对方是同她一般的,可都算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



    经过凤楠音之前的一番言论后,宴会上人们总是兴致缺缺也就不怎么热闹,好不容易挨到颜辰帝和皇后太后退下这才松了口气。



    凤楠音回来时是小心翼翼并没有声张的,但还是被人给抓到。她刚脱下大氅就感觉背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回头一瞧是镇北大将军的嫡女蓝若寒和太尉之女白乐允。



    她俩同之前的袁清歌和南宫姐妹都是凤楠音自幼一起玩耍的伙伴。



    这些年她虽不在定都,但这城中消息她却一清二楚,这都要归功于蓝若寒。她们两家是世交,家里的的父辈更是刎颈之交是一同上过战场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的兄弟。



    见到好友刚才的烦心事早就烟消云散。



    蓝若寒大大咧咧的盘腿坐下,压声道:“我们有事耽搁了来得晚些,刚巧碰到阿璃她将刚刚的事情经过都同我二人讲了,你胆子也是够大的就不怕被那些言官明日早朝上奏参你一个窥窃密机之罪?”



    凤楠音理了理衣裙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我既已说了那便是不怕的,他们尽管来罢,我凤楠音本就不是畏畏缩缩逆来顺受的主。”



    白乐允担忧道:“你今日一行可就算是将凤氏一族的身家性命都搭上了,先前凤家虽树大招风但也好在不争不抢从未多言,做事向来安分守己,但今后怕是要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思绪片刻继续道:“这般终究还是有些冒险。”



    “我若不逼上面那位一把怕是家国被卖都还不自知。”凤楠音愤愤道:“我又怎会不知此法冒险激进,可若不这样又如何逼那身后之人有所动作。”



    蓝若寒话到嘴边又被一道声音给憋了回去。



    “大壅——离王到——”



    席上之人皆朝门口望去,还没看见人几位大臣就开始窃窃私谈:“这大壅来的离王真是傲慢,明明是他家皇帝将其服软送来他却整日摆谱,平日里按礼的请安不去不说现连宫宴都敢迟到。”殿内十分安静,这道声音倒是显得尤为突出,一旁的与那人关系较好的同僚瞥见有人朝他们这里看来紧忙示意那位大臣禁声。



    男子和女子瞧萧穆云自是有些差异的,年轻男子羡慕他武能上阵杀敌以一敌百,文可诗书策论信手拈来,而女眷们瞧他自是因为那副好皮囊,毕竟被誉为“天下之美男”的人可不多见。



    只瞧着自外头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走在前面,身后仅跟着一名小厮。此人身形高大挺拔,身着玄色云纹蜀锦袍,脚踩墨色金线鹿皮靴,随着他的步伐,腰间系着的白玉佩左右动荡,摆出的弧线也隐有一丝尊贵华丽的韵味。



    便是这随随便便的一套行装就价值不菲,将这殿内男子都比了下去。



    萧穆云就这样在众人的瞩目下落了座,帝后不在这招待之事便是由太子出面。浔墨箐端起酒杯道:“父皇一早便告知孤离王今日身子不适,现怎的还特意跑这一趟,若是路上受了风染上风寒怕是父皇要责怪孤了。”



    萧穆云笑了笑,姿态随意散漫,“听闻贵国的安霂公主归来会出此席面,本王仰慕公主,今日便借此机会特意前来瞧上一瞧。”眼神一直盯着对面的身影。



    他声音同他的长相一般惹人喜欢,低沉带着磁性,总是透着一股子的威严在里头,听得在座女儿们的脸都晕上了一抹红。



    这话说得十分漏骨,大齐民风开放男女之事并未有严格的规定,但毕竟是簪缨世家如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此表露心意之话的还属少见。



    凤楠音一心只想着吃东西就连萧穆云进来时都为抬头,想着先前已有照面虽结果不是愉快但于她而言已是出气瞧不瞧着也就没什么用,便也就没管他们说些什么,想来不过是那些官场上的客套话,无聊的很。



    可刚夹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就感觉气氛不对,为何所有人不盯着那位美人王爷反倒都看着她?等她刚抬头就对上对面投来的目光,她怎么瞧着那人的眼睛里竟满是暧昧之味是为何。



    浔墨箐将两人的深情尽收眼底,他怎也想不到本是客气客气却不想牵连出这么大的事情,自家皇妹刚回都不过几日便被人给盯上了这可是好,大庭广众又有这么多大臣官眷在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若是私下他定是要同凤家兄弟一起将这狗屁王爷绑在树上暴揍一顿。



    太子干咳两声道:“看来皇妹真是名声在外啊,不过也实属正常,毕竟我们阿音相貌倾城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向来是受很多人青睐的,这爱美是人之常情嘛孤能理解。”



    底下大臣也都附和着:“没错,没错,安霂公主自幼就养在皇宫里由太后娘娘亲自教养那自然是柳絮才高慧质兰心的。”



    凤楠音嗔笑:“能受得离王殿下的仰慕真实乃本宫的荣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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