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觉得自己亏得慌的阿大人化身为狼,摁着小美肉狠狠讨了几回补偿,誓要给这精心准备的元宵留点不同色调。

    往后经年再想起来时,也能暧昧一笑。

    淑宁:!!!

    拒绝回忆,想起来也只暗骂这厮禽兽。

    又双叒叕地睡到日上三竿后,淑宁喝到了某人亲自下厨的暗香粥。

    即把落下来的梅花瓣漂洗干净后,撒入雪水煮的白米粥。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也清雅芳香到了极致,还兼具健脾开胃、疏肝理气、醒脑明目等诸多效果。

    最是款药食同源的佳味。

    尤其堂堂一等公,御前重臣的某人还殷勤端过来,眉眼间满是讨好:“熬了三锅才弄成这么些个可堪入眼的,福晋能不能莫生气了?最多下次……”

    “还有下次?”

    不知怎么想左了的阿大人瞠目:“那不能没有了吧?为夫还没到冠龄,咱们法士尚阿也没有弟弟妹妹呢!”

    淑宁脸上爆红,快狠准地掐住他腰间软肉。

    阿灵阿嗷地一声,直呼爱妻饶命。说自己也幼承庭训,是个规规矩矩的勋臣之后。何以大婚之后却越发孟浪?只因爱重宁宁,情不自禁,也不想禁啊。而且……

    某人一脸的理直气壮:“旁人家爷家有侧室、妾室、通房,还时不时往八大胡同消遣。放纵到都快心有余力不足了,自然能在自家福晋面前当个端方君子。为夫心尖尖是你,红颜是你,知己是你。全部念头都在你身上,自然怎么都嫌不够……”

    如是这般地给自己解释完,某人还又身体力行地证明了番对淑宁的澎湃爱意。

    日上三竿才起的淑宁又睡到了夕阳西下。

    再醒来,某人正在院子里练剑。

    一身红色剑袖骑装的昂藏青年,手中三尺青锋。再不见素日里与她嬉皮笑脸的无赖样儿,只满脸肃杀。闪转腾挪间凌厉与技巧并重,威武得让人挪不开眼。

    还是头一遭见他练剑的淑宁星星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打断这美好画面。

    啪啪啪!

    却见她家胖儿子使劲儿鼓掌,红着小脸儿兴奋地喊:“好,好好,阿玛,棒~”

    阿灵阿咻地一下子扔了手中剑,笑着跑回来抱起胖儿子:“是吧,好好吧?只有巴图鲁才能练会这么强的剑法。虎威你要是想这么厉害啊,就得学着独立,不老哭着找额娘。”

    “等你五岁了,阿玛就教你蹲马步、练布库、练骑射、练剑法,当个比你翁库玛法还要厉害的巴图鲁好不好?”

    许是刚刚的剑法太精彩,给小家伙的震撼太大。

    也许就是纯粹的误打误撞,反正虎威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好好~”

    鸡贼的阿大人赶紧伸大手印上胖儿子的小巴掌:“喏,击掌为誓,再不许变咯!”

    淑宁刚刚看到他练剑时的那点子欣赏、崇拜啊,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对胖儿子的同情,才这么点点大就要被老子骗,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阿大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尤其发现胖儿子虽小,但却很信守承诺,还爱极了看他舞剑后,他可就掌握了哄孩子与拐他自立的法宝。

    非找额娘?

    说句小巴图鲁要独立坚强,不能总是找额娘。

    哭闹不止?

    取剑来,练一套剑法,再不行就抱着他一个借力蹿上高高的围墙。保准能让小家伙破涕为笑,直呼阿玛棒棒。

    整个假期,某人都在花样搪塞胖儿子。

    把他送回府,送到乌雅府。自己则带着淑宁踏雪雪梅,往厚实的冰面上给她表演冰嬉。去潭柘寺上香,祈求他们夫妻和顺,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每日里都有不一样的精彩,真把淑宁以前忙于学习各种技能而错过的休闲时光都给补上。

    旁人道他不务正业,那些个闺阁少女、初婚少妇们却只羡慕淑宁。

    羡慕她区区一个五品官家的小庶女,竟能被天之骄子的阿大人当成个宝贝般捧在手心上。

    未婚的盼着自己未来也能有她这样的幸运,已婚的只梦想自己枕边人能有阿大人半分浪漫体贴。

    别官不大,脾性不小。整日里端着张老驴脸,教导妻子要上孝敬老人,下抚育好子女,中和妯娌。还要不嫉不妒,安置好那些个妾室通房,善待那些个庶子庶女。

    想想就怪让人闹心。

    而万千艳羡中,淑宁正殷勤帮某人整理衣衫:“夫君子好生上值,不必惦着家中。”

    阿灵阿直接把人搂在怀里:“可为夫不想上值,甚至想现在就告老还乡。与福晋春看百花秋赏月,朝夕相伴不分开。”

    呃……

    只恨不得他马上、立刻、赶紧上值,别再缠着她胡天胡地的淑宁脸上一僵,赶紧语重心长劝:“别,别啊,虽然妾身也想与夫君一道儿。但你还年轻,正是该为国尽忠同时,一展生平抱负的时候。可不能耽于儿女私情,弱了英雄意气。”

    真·苦口婆心一顿劝,才终于打发他不情不愿地出了家门。

    随后,淑宁便也带着胖儿子往寿喜堂请安。一见到她,雅利奇就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继而欢欢喜喜扑过来:“嫂子,我的亲嫂子啊,妹妹可算见着你了。天知道这段时间,我攒了多少话要跟你说。偏我哥那个不着调的,大冷天带着你四处跑,害我连个影子都抓不到。”

    呜呜呜,天可怜见的,他可算上值了!

    这一瞬,姑嫂俩的想法诡异同步,都有股子浓浓的庆幸。

    巴雅拉氏见状扶额,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劝导儿子一下,让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瞧把儿媳妇吓得!

    长此以往,耽搁了她再添金孙可生是好?

    阿嚏

    阿灵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火速擦拭并对四阿哥致歉。

    胤禛摆了摆手,道了声无碍:“如今虽已经二月里了,但倒春寒亦很厉害。阿大人切不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便掉以轻心,否则把病气过给姨母跟虎威弟弟就不好了。”

    阿灵阿:……

    想把那句多谢四阿哥关怀,奴才无碍给收回来。并在刚刚转弯,让某个唠叨阿哥扑空。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只能杵在原地,听四阿哥问姨母可好?最近可有什么消遣?阿大人进宫,她可有什么话带给胤禛?虎威弟弟如何,那日离宫时,听着他哭了。

    有没有伤着嗓子,受没受风寒。一别十余日,还记不记得他这个哥哥……

    问题特别多,最让人头疼的是还真有。

    咳咳。

    福晋不但给他带话了,还给带了副手套。

    用年班时,来朝见那几位相熟蒙古王公送的上好羊毛,细细纺成羊毛线,又仔细染了色。反复琢磨着,用竹针织成精美的图案,做成特别贴合手型的五指手套。

    因为材料是上好的羊毛,所以极为暖和。

    福晋还极具巧思的,将手指部位中间位置做成活动式。打开能露出半截手指来,免得耽搁书写、张弓射箭等。扣上又是个完完整整的手套,服帖又保暖。

    胤禛亲自试过后,表示大小正适合,暖和极了:“姨母果然聪慧。阿大人替我谢谢她,又让她费心了。”

    “谁说不是呢?”阿大人积极给自家福晋卖好:“四阿哥别瞧着这手套不起眼,实则从梳毛、纺线再到染色、编织,这里头的道道多着呢。偏福晋还精益求精。中间不知道拆了多少回。”

    “好在她只做了您这一副,剩下的都是府上奴才所为,否则奴才可不得心疼坏了?”

    准确接收他要表达意思的胤禛唇角轻勾,果然心里的温暖雀跃又多了几分。

    小十、虎头等人虽也有,但都不是姨母亲手所为呢。

    姨母还是最疼他,就算有了更小、更名正言顺的外甥也一样。再不会像永和宫他那位生母一样,有了小儿子后再不对他释放任何关心亲近。

    阿灵阿全部心思都在自家福晋上,哪儿有兴趣了解他这小阿哥大忧伤?

    只忠实执行自己的邮差之责。

    献上手套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个卷轴来。

    “这是?”

    “奴才画的犬子肖像图,上头还让他印了小手印、小脚印。福晋说您可能会喜欢,嘱奴才带来赠您。您若嫌弃奴才手拙,奴才……”

    奴才这便拿回去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四阿哥直接用了抢的。

    画卷刷地一下子被打开,红梅白雪之间,穿着小红斗篷的虎威眉眼含笑,小嘴儿微张。一手拿着一小截枯枝,极力高举,一手拽着小斗篷。身形还有些不稳当的小家伙,这就已经做起了侠士梦么?

    胤禛莞尔一笑,瞧着那雪地里清晰的小黑手印、小脚印,无尽思念滚滚而来。

    接着又是一通念叨,什么冬日天寒,不能让虎威站在雪地里。他到底还小,得尤其仔细。别磕了碰了,被树枝给划伤了……

    面面俱到的让阿灵阿既怀疑他壳子里住两个小老头,又疑心自己是个后阿玛。除此之外还有那么点隐约的担忧,唯恐自家那小子跟他这皇子表哥一样。人儿不大,话不少。

    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至斯的胤禛心满意足地回了乾西五所,珍而重之地将之挂在卧房里。

    唔。

    虽然阿大人的绘画水平一般,但格外写实啊。

    细细勾勒了小表弟的眉眼身形,连衣裳的花纹都不带有丝毫谬误的。或者没什么名家之风,却格外适合用来寄托思念。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动心想让阿大人也给他画两幅,挂在姨母与虎威的卧房里。

    免得许久未见,她们娘俩再把他给忘了。

    可想想阿灵阿那个醋劲儿,胤禛还是觉得自己苦练画技更好些。

    福晋在宫中交游广阔,阿灵阿就得充当邮差。直接交付,托人转交地忙了一大圈儿,到了乾清宫还要被太子打趣:“民间有话宁拉一屯,莫拉一人。阿大人贤伉俪送了那么多手套出去,怎也不给皇阿玛与孤带一副?”

    阿灵阿赶紧行礼:“回太子爷的话,您与皇上所用之物都由内务府能工巧匠们精工细作。奴才府上这点子雕虫小技,哪儿敢拿到您跟皇上面前献丑啊?再说……”“再说四阿哥、十阿哥都与奴才夫妻有些亲缘,十三阿哥尚在孩提。您都要娶太子妃的年纪了,奴才福晋的针线可不好用在您身上。若您不弃,奴才回头让福晋将一应做法等誊写下来,交予内务府?”

    真·严防死守,连府上针线房丫头所制都不愿直接晋上。察觉到太子跟索额图有意拉拢自己后,阿大人可谨慎了。

    专心做皇上纯臣,绝不与储君勾勾搭搭。

    他就算是真‘告老’,也得把一等公爵位传到自家胖儿子身上。而不是像三哥法喀似的,好好的一等公就被撸成了白板,西山大营努力半年才当了九品芝麻官。

    话都说到这儿了,太子再如何不情愿又能如何?

    连他皇阿玛都在盛赞公福晋聪慧灵巧,这羊毛线与其编织技巧若推行开来,必又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阿灵阿再度跪下:“皇上过奖了,奴才福晋确有几分小聪慧。但可万没有皇上您这般高瞻远瞩,区区一个羊毛线也能想到国计民生的层面上……”

    好一阵彩虹屁输出,直夸得康熙眉飞色舞。

    哪个当皇帝的,能不喜欢这样有能力又知情识趣的臣子呢?

    当晚,阿灵阿就又交给淑宁一张地契。淑宁细细一瞧,好么,竟是一处皇庄。小汤山左近,足有八百亩大小。

    虽然如今才康熙二十七年春,距离梦中那个小汤山行宫兴建还有些年。

    那边儿因为温泉多,土地贫瘠故,其实卖不上什么好价钱,这八百亩地市价也不过两三千两之数。

    但皇庄哎,曾专属于皇家,那必定是矬子里面的大个儿啊。

    而且荣耀无比,还不花一文钱。

    这就不免让淑宁欢喜,如获至宝般地收好后才笑问怎么回事,皇上怎突然又赏?

    “比起皇上,太子才突然呢!”阿灵阿摇头,将今日入宫种种一一讲给自家福晋听:“许是皇上喜为夫立场坚定,龙屁拍得也好吧。所以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咱们个大便宜。”

    “自打福晋你用暖泉加上玻璃花坊结合种出来的反节令菜蔬打开了太皇太后胃口,把她老人家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后。小汤山地价飞涨,玻璃供不应求。原本二三两一亩的贫瘠地,如今都已经十两不止了。”

    所以,这庄子光地就值万两银?

    淑宁惊喜加倍。

    果然,比起直接将毛线与其制品送到御前,让皇上欣喜之余升起猜忌甚至防备心来。妇道人家的小打小闹被他发现大作用,直接上升到利国利民角度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嗯,某人也够清醒坚定,没有因为太子的示好而飘飘然。

    值得鼓励。

    淑宁微笑,自打从慈宁宫回来后首次下了厨房。亲手给某人做了她们认识时他第一次吃,此后经年不忘最爱——燕皮馄饨。

    不停夸他聪明有决断,目光长远。

    试图让他永远坚持下去,千万别站队。毕竟皇权更迭后,先皇纯臣就算不被新君纳为腹心,也肯定会被尊之敬之,妥善荣养,怎么着也能得个善终。

    反之便是站对了,也难免不被卸磨杀驴,站错了更是要全家都跟着一起付出血的代价。

    后果那是相当惨烈了。

    淑宁连连叹息,历数许多想着从龙之功,结果人头落地妻女为奴的凄惨例子。

    听得阿灵阿心惊肉跳。

    赶紧一口燕皮馄饨喂到她嘴里,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好福晋莫忧,有你这三不五时劝导训诫,为夫心里警醒着呢。万不掺和那些个,连累你跟额娘、妹妹跟儿子的。”

    “真的?”

    “真的,真的,夫君何曾骗过你?”

    细想想还真没有后,淑宁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努力许久的小目标,终于成功在望啊。日后只要勤加巩固,监督他让他言行如一就好啦!

    淑宁狂喜,接下来几日都积极下厨,花样翻新地给好夫君琢磨吃食,连乖儿子都越不过他去。

    可把阿大人给欢喜的,恨不得走路都带风。

    哪想着没几日朝堂动荡,大学士勒德洪、明珠、余国柱,御史李之芳和尚书科尔昆、佛伦、熊一萧就都被罢免了呢?

    都是一二三品的朝廷大员。

    而这其中,明珠更是大阿哥舅舅,尚书科尔坤乃大阿哥的老岳父。

    罪名便是朋党,在很多人瞧着便是皇上容不得任何人威胁到太子的储君地位。

    一时间,索额图春风得意,再不对他积极拉拢乃至于折节下交的程度,太子对他的态度都恢复到了以往的不远不近。阿灵阿长舒了口气,暗叹这关算是彻底过去。

    不想二月底,一场倒春寒悄然来袭。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两日,以至于雪大成灾,压坏了不少民房,许多百姓因此而风寒。慈宁宫中,才彻底养好月余的太皇太后再度中招儿。睡梦中便悄然离世,太子在内宫中最大的靠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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