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和鸟人还是蛮信任太上道祖的能耐,他说可以保凡灵安全,那应该不会错。随后小狐狸又叽叽歪歪好一阵子,想着从道祖这里讹东西,但没能成功,只得放弃,准备离开,可这时老君却忽然叫住乌鸦。

    “小鸟儿,”道祖说,“我有一宝赠予你。”老人家拂尘轻扫,灵光微动,氤氲之气凭空显现,片刻后灵气消散,一个漆黑宝塔悬浮在半空。那宝塔,不简单:

    玲珑玄体分九层,八卦墙瓦五行棚,

    太极运道化基底,混沌恶罪染鸿蒙。

    凡凶入塔胆气碎,妖魔进门意志崩,

    仙神抖擞佛震颤,万界万灵皆癫疯。

    “嚯~~~!这!”秋千惊呆了,两个眼珠瞪得圆圆,高声道,“大爷,你这是缺了多大德啊!我还是第一次见除了我爹之外的实体恶罪之物呢!”这世上功德法宝不多,但也勉强有那么几个,可恶罪法宝,之前似乎只有鸟人的黑枪,未曾想道祖这还有一件。

    “……”太上道祖眯着眼睛,挤出笑容,招招手,“来来来,小狐狸,你近前来。”

    “做什么?”秋千也是傻,竟是真的往前走了几步。

    老君看准时机,用拂尘柄狠狠敲了小狐狸几下,“你个小混蛋!说谁缺德呢!?说谁缺德呢!?我打你个小混蛋!你个不会讲话的小混蛋!”

    “哎呀呀!”秋千吱哇往后退,“大爷!你做什么?!打我做什么啊!?我说错了吗?!大爷你要是不缺德,哪能凝成一个恶罪法宝啊!”

    “你还说!?还说!?”道祖施展法术,要拘拿秋千,再打她几下。

    “别别别!”乌鸦闪身化作人形,把小狐狸塞进衣领中保护起来,“大爷,大爷,大爷!别生气,别生气!小孩子,不会讲话,您别生气!”

    “哼!”老君不再追究小狐狸,说道,“小鸟儿,你看此宝如何?”

    说真的,鸟人也惊住了。世人常作恶,却偏爱功德,除了自己,没听说谁能收集恶罪之气——避之不及,哪敢以此炼宝,甚至说哪怕是女娲等混元上仙,也没胆子没能力祭炼恶罪之宝,今天乌鸦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大爷,您才是真大爷!太强了!这世上还有您干不了的事吗?!我的天啊,连恶罪法宝都能炼出来,不怪我闺女说你缺德啊!太厉害了!”

    “你闺女不会讲话的毛病就是从你这遗传的。”老君没好气地说,“修炼之人,夺天地之造化,争乾坤之运道,操纵万物万灵,这恶罪之气又如何是绝对禁忌?”话讲得简单,但可以确定,除了这位巨擘大佬,三界再无人能炼出恶罪法宝。“此物是我多年前祭炼……”

    “是我女娲大姑姑造人那段时间吧?”藏在鸟人衣领中的小狐狸说道,“我猜大爷您在看到功德之力可以提升修为后,异想天开,依仗天马行空的智慧,尝试凝聚恶罪之力突破境界,以及炼宝。”

    “是。”道祖说,“只可惜结果并不理想,恶罪之力对我的修为没有太大帮助,而这法宝,除了困人之用,也无甚特殊效果。多年来我一直认为恶罪之力不可能被用作修炼,直到……”

    “我的出现。”鸟人说,“是不是?大爷,发现我之后,您特惊讶吧?嘿嘿,不瞒您说,鸿钧大爷也特震惊。”好嘛,他这一句话两个“大爷”,把鸿钧和太上老君的辈分拉平了。

    “我是很惊讶,也很不解,哪怕是现在也未能弄清楚你因何复活,因何凝化先天恶罪金身。”道祖说道,“但倒是帮我弄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那就是恶罪之力并非由我的老师鸿钧控制。”太上老君说,“以前我觉得功德之力和恶罪之力都是由鸿钧老师和天道师叔操纵,可两件事证明他两位也对此无能为力——至少不能完全掌握。这其一就是你的存在,第二嘛……”

    “是您挨雷劈那事吧?”衣领中的小狐狸笑道,“上次大爷您施展混元手段,引来大道劫雷,不但差点把您劈没了,也把紫霄宫打碎了,而大道神雷多次因我爹的浓郁恶罪之力显现,说明恶罪之力与大道有关——相应地,功德之力也可能与大道有关。”

    “嗯,小狐狸,你很聪明,”道祖说,“也很欠揍。”

    鸟人道:“大爷,其实关于恶罪之力和功德之力,小的一直不懂。它们到底是什么?真的是简单的杀戮和破坏吗?我常常想,对于凡人来说杀人放火是罪过,可换个角度看,对其他生灵却不一定是坏事。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人杀了另外一个人,把尸体扔到荒山野岭,这是明显的罪孽,可对于野狼野狗来说这是‘功德’啊!”

    道祖说道:“三界纷繁复杂,若是从细节处计较,万事万物牵连纠缠,很难厘清楚,但如果从宏观看,功德之力和恶罪之力其实大致可以用两个词总结。”

    “哪两个?”

    “简单和复杂。”道祖说,“凡称功德之事,多为创造,为培育,为构建,多由简单向复杂拓展、进化;凡称恶罪之事,多为破坏,为杀戮,为摧毁,多由复杂向简单缩小、退化。功德和恶罪不能用简单的“好坏”判断,‘进退’二字更加适合。此界常识:创世为大功德,灭世为大恶罪;造人为功德,杀人为恶罪;养育为功德,遗弃为恶罪;家族兴旺是为功,人丁凋零是为罪;让万灵生活水平提高是为功,导致万物生活水平退步是为罪……”

    “这……”鸟人听老君讲解,似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却又似陷于迷雾,懵懵懂懂。

    “功德和恶罪是矛盾的,也是统一的,更是复杂而简单的。万灵的发展、成长是为功德,却也往往伴随着恶罪。比如修士,境界越高,代表着越‘复杂’,但因此所掌握的力量也往往会造成较大的破坏,使某些东西变得‘简单’;或者说修士在变得复杂时,汲取力量,夺取了其他东西原本的‘复杂’,致其简单化。”老君指着鸟人说,“你对这个应该深有体会吧?九鸦灭世,数不尽的活跃生灵一朝化为飞灰尘土,这是最直白的例子:太阳星照耀万物,让万物成长,使万物由‘简单’变为‘复杂’;金乌毁灭万物,又让万物由‘复杂’变为‘简单’。再比如饕餮凶兽:饕餮兽天赋不凡,能吞噬万灵万物,无论多么复杂的生灵,最终都化为原始的营养,滋补凶兽之体,提升修为——万灵万物由‘由复杂变简单’,而饕餮兽却‘由简单变复杂’。功德和恶罪是不一定成对出现,却总量一定相同的两种力量;当功德之力在哪处出现后,另外的地方必然有恶罪之力诞生……”

    太上道祖说了许多许多,玉鸟人愣愣地倾听,俩人的交流持续很久也没结束,躲在乌鸦衣领中的小狐狸渐渐不满,暗暗埋怨道:“说的都是啥!?都是啥!?能不能讲普通话!?我一句都没听懂!管它什么功德和恶罪,赶紧把法宝给我们就得了呗~絮絮叨叨的老头在讲什么!?好讨厌啊!我都听困了,我……呼呼呼……”

    秋千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有鸟人和道祖没完没了说着些讲不清、道不明、理不顺、说不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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