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特意绕开了七星观,师徒俩翻山越岭,不免走了许多冤枉路。



    一路行去,山峦深谷中有不少被遗弃的道观庙宇。



    它们残破不堪,有的倒塌成了断墙残垣,长满了灌木枯草,一派死寂的景象。



    钟离飞见状停下脚步,有种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的惆怅感。



    楚凡在一旁说道:“快走吧,找个地方吃顿饭,我肚子饿了。”



    钟离飞沉默无语,眉心紧锁。



    楚凡诧道:“师父,干嘛不走了?”



    钟离飞微微一笑,嗅到周围的空气里隐藏着一种暴戾的气息。



    他知道徒弟感受不到这种非人气息,而自己很是熟悉。



    不过,钟离飞心里有些纳闷。



    按道理,能够散发出这种气息的生灵应该在世间绝种了才对。



    数千年前那次绝天地通的惊变之后,人类在世间没了对手,彻底主宰了脚下的这片大地。



    与之相呼应的,是幕后操纵着修仙界历史发展轨迹的熙夜一族。



    除此之外,世间再无有修炼资质的其他种族了。



    换言之,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妖怪一族已不再出现,只剩下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时,一阵腥风吹来,钟离飞立即察觉出这股暴戾气息的源头。



    “走,我们去那边瞧瞧。”



    钟离飞手指着前方,往左边走去。



    “师父,前面没路啊!”楚凡大叫了起来。



    钟离飞像是没听见一样,踩着齐腰深的野草,径直前行。



    对于师父的固执,楚凡苦笑无语,只得埋头跟在后面,片刻不离。



    目的地是个低洼的山谷,四周有高山阻挡,位置隐蔽得很好,寻常人等不容易发现此处。



    一进入谷中,楚凡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虽然野草丛生,却不见鸟兽的踪影,甚至听不见昆虫的鸣叫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钟离飞毫不在意,顺着气味走去,发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巨大洞穴。



    洞口时不时往外冒出一股浊气,表明这不是个普通洞穴。



    楚凡探头朝下一看,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吃惊说道:“师父,这个洞形成时间很长,洞壁却光滑无比,说不定有怪兽躲在里面。”



    “你说的对。”



    钟离飞在身后应道,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



    随后响起的“扑通”声,说明洞内有口深潭,并且水位很深。



    钟离飞笑了起来,道:“徒儿,把五毒散拿出来,为师自有妙用。”



    楚凡脸色煞白,急忙摇头说自己没有这种东西。



    师兄们的教训近在眼前,让他心里满是阴影。



    承认就代表自己参与了图谋毒害的事实,钟离飞非把自己暴揍一顿不可。



    见徒弟矢口否认,钟离飞当即变脸,沉声说道:“再不拿出来,我治你一个欺师灭祖的大罪!”



    “师父,我……”楚凡一个趔趄。



    他心知钟离飞知晓此事,只不过一直在装聋作哑。



    再不交出毒药的话,师父肯定要整死自己了。



    楚凡赶紧掏出那瓶五毒散,双手颤抖地递给了师父。



    钟离飞拔掉瓶塞一闻,笑道:“李方这钱花得不冤,果然是瓶正宗货。”



    不是吧,连大师兄买药的事都知道了,难道你在玄武门安插了眼线?



    楚凡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师父,生怕他突然翻脸。



    钟离飞一点不生气,只是叫徒弟拿出包袱里的葫芦打满清水。



    “师父,你要干什么啊?”楚凡纳闷问道。



    “钓条水蛇玩玩。”



    钟离飞笑了一下,盘腿坐在洞边,惬意地闭目养神。



    楚凡心里没底了,一时间有了逃跑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以师父的性格隐忍此事许久,显见是没有惩罚自己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跑个什么啊,干脆做个表面听话的徒弟得了。



    他心里清楚,这时候逃跑容易,可以后谁来教自己高深的剑术了?



    这么一想过后,楚凡也不害怕了,屁颠屁颠的去寻找山间的泉水与小溪。



    等楚凡打水回来,钟离飞将那瓶五毒散全倒进葫芦里,摇晃均匀。



    随后,他把葫芦连同毒水全扔进了洞里。



    见到师父这个举动,楚凡乐了起来。



    一大瓶的五毒散倒下去,非毒死藏在洞里的大蛇不可。



    这主意真妙啊,省去了他俩动手除掉蛇妖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洞里“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好像一锅烧得滚烫的沸水。



    一切平静之后,师徒俩低头朝洞里一望,立即瞪大了双眸。



    漆黑的洞里居然出现了两个圆鼓鼓,闪闪发光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升起了两盏不灭的明灯。



    “哗,夜明珠啊,我们发财了。”



    钟离飞满脸兴奋,不怀好意对楚凡说:“好徒儿,腰间系根绳子下去把它们捞上来。”



    我呸,你想害死我啊!



    楚凡不乐意了,直接点破真相:“别坑我了,这哪是什么夜明珠,明明是妖怪的两只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七绝山那条红鳞大蟒,刚出现时让猪八戒误以为它的两只眼睛是飘浮在夜空中的灯笼,最终是拥有火眼金睛的孙悟空识破了妖怪的真身。



    眼下的情形,和《西游记》里描写的片段何其相似!



    楚凡再笨,也不会上师父的当。



    被徒弟识破伎俩,钟离飞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为师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激动!”



    楚凡更生气了,骂道:“幸亏我知道风险,要不然被你坑了,成为妖怪的盘中餐!”



    “可惜了,竟然毒不死它。”钟离飞赶紧扯开话题。



    这时候,地面开始颤抖,仿佛地震将要来临的景象。



    但师徒俩知道,这是洞底那个妖怪即将出现时的征兆。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从里面冲出来,跃到半空中。



    等到它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大地上时,地面顿时砸出一道又深又长的沟渠。



    一看到这家伙的真容,楚凡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条少说有数十丈长的巨蟒,小船一般粗细的蛇身布满暗色鳞片,不时闪现出灰色的荧光。



    “你,你还说世间没有妖怪,这不就是个现成的蛇妖!”楚凡大叫了起来。



    钟离飞很正经地说道:“这不是妖怪,而是苟延残喘的虺蛇。它终究要进化成龙,你怎么能说是妖怪。”



    古书记载,虺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这不是一般妖怪能享受的待遇,所以这家伙看起来像蛇,却是千年难遇的灵物。



    “吼!”



    在这个时候,这条虺蛇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师徒俩发出一声类似龙吟的巨吼。



    瞬间,可怕的气息弥漫整个山谷。



    它一直蛰伏在这个深洞中没人发现,如今被钟离飞师徒俩打扰了清修,岂能不发狂发怒。



    “我的妈呀,这家伙想吃我们了。”楚凡脸又白了。



    “怕什么,用为师教你的剑法砍孽畜的七寸处,必能将其一击毙命。”



    说完,钟离飞还特意与徒弟碰了碰拳,以示鼓励。



    听师父说的像那么回事,楚凡有了信心,赶紧抽剑在手。



    深吸一口气后,他纵身飞起,剑如流星一样刺向了虺蛇。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长剑准确无误地砍在虺身的七寸处,却不能伤其分毫,反将楚凡的手臂震得隐隐作痛。



    被激怒的虺蛇愤怒的将身体一摆,当场把他抽飞了出去。



    “哇!”摔倒在地的楚凡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顿知自己被师父坑了,还没来得及骂几句,对方已闪电般来到了身边。



    徒弟的出手,让钟离飞意识到这条虺蛇已修炼得刀剑不入了。



    “逃!”



    他当机立断,一把将徒弟揪起,转身就逃。



    楚凡立马懵逼,哪能想到师父怂成这个样子。



    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师徒俩才敢回身观望。



    发现虺蛇并没有尾随追来,他们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休息。



    师父表现出来的懦弱行为,令楚凡十分鄙夷,忍不住埋怨起来。



    钟离飞不以为意,叹道:“我说走了半天山路碰不到一个强盗,原来有这孽畜盘踞于此,将进山的人类吃光了啊。”



    说完,他起身抽剑,在一块露出地表的大石头上刻起字来。



    楚凡上前一看,发现师父刻了这样的一行字:山中有虺,行人莫进。



    他不高兴地说:“明知山中藏着害人怪兽不想法除之,你留下警告之语能起多大作用?”



    钟离飞振振有词地说:“除掉它有什么好处,又没人付我一个铜板。冤枉丢了性命,岂不是亏大了!”



    见徒弟朝自己翻白眼,他又说道:“你是不知道虺的厉害,这孽畜剧毒无比,被它咬上一口,身体会蜷缩成一团,头脚贴在一起,死相不知有多难看!”



    楚凡抢白了一句:“你不是说自己是百毒不侵之身,现在怎么怕起了一条小蛇?”



    “呀,你说的有些道理啊!”钟离飞讪笑起来。



    随后,他吐露了实情:“不是我不想干掉这孽畜,而是手头上没有破除它金刚不坏之身的东西,解决起来比较麻烦,等我们从有易国回来后再杀它得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家伙不知害死多少人命,不如凑齐你需要的东西,然后找它算账。”



    “好啊,我现在安排你去搜集这些东西。”



    钟离飞张口说出了一大堆的药名与物名,大多是楚凡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楚凡傻了眼,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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