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很快绘制出了五鼠的画影图形张贴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城门守卫和巡逻比往日愈发森严。转眼三日已过,却无五鼠的半点讯息,难道他们早已连夜离开京城?那康宁郡主呢?五鼠应该不会带走她,莫不是已遭了毒手?

    夜已深,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出城追缉的人可有收获?”包拯轻揉了揉眉心倦怠地开口。

    公孙策为包拯斟满面前的茶盏,轻声回道:“派出去的人自各个城门出京搜寻近百里,均无五鼠的踪迹,他们应该还在京城。”

    “属下认为五鼠只想给康宁郡主一个教训,犯不着杀了她与襄阳王为敌。”连续奔波多日,展昭的眉宇间尽是疲态,双眸却依然灿若星辰,只听他沉稳言道:“也许五鼠只是把她藏在了某个地方。”

    包拯捋须沉思片刻缓缓道:“如此大规模的全城搜索,康宁郡主无论死活,也不该全无消息,更何况襄阳王的人也在找她。”

    展昭咬牙:“怪不得太师府这些天守卫重重,原来襄阳王一直住在那里,如此看来,御史中丞李大人的死怕是跟襄阳王脱不了关系。”

    “此事已交刑部查办,开封府不宜再多加过问,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康宁郡主的下落,若她真有意外,”公孙策说到此处轻叹了口气,心痛的目光落在包拯身上:“襄阳王怕是不会轻绕了大人。”

    自责、愤恨、担忧各种情绪一直萦绕展昭心头,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抱拳道:“属下再去找。”语毕转身出门而去。

    包拯无奈地朝公孙策使了个眼色,公孙策会意,追了出去。

    “展护卫。”公孙策在身后唤住展昭。

    “先生?”展昭停步回首。

    公孙策不无关切地劝道:“展护卫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还是先去休息,一切明日再说。”

    “可是……”展昭心有不甘,急道。

    公孙策轻拍了拍展昭的肩,安抚眼前的年轻人:“若康宁郡主还活着,便不急在这一夜,若她死了,”公孙策的语声顿了顿:“那早晚也没什么区别了。”

    展昭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勉强笑了笑道:“先生放心,以康宁郡主的本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害,展昭这就回去休息。”

    望着展昭渐渐远去的背影,公孙策忍不住再次摇头叹息一回。

    展昭穿过拱门来到后院,那日被火烧过的储物间尚未修缮完毕,周遭还有些杂乱,他步上回廊,一路行来,不知不觉间来到赵滢的住处,他在门口站立片刻,鬼使神差般推门而入。

    隐约的月光柔柔倾泻在屋内,展昭掏出火折点燃了蜡烛,转身时衣袖不慎碰落桌上的纸张,他俯身捡了起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纸上,那是赵滢的字迹,上面详细列明各种酒酿制后的味道以及在冰窖存放的时间,展昭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到她还挺把酿酒挣钱这回事当真的。”展昭刚把手中的纸放回原处,又看到桌角处有一张涂抹的乱七八糟的纸张,他心下好奇拿起来,借着烛火仔细辨认。

    纸的最上端好像是个“活”字,紧跟着的字展昭生平从未见过,像是个勺子弯弯曲曲下来最下面还点了一点,再往后是“去向”二字,后面用毛笔划了大大的叉,写的什么已是看不清了。

    接下来是个“死”字,后面是三道斜线,斜线后分别是“自杀、意外、他杀”,自杀和意外后同样划了叉,只有他杀后划了对勾,展昭注意到赵滢写的杀字只有左半部分,右半部分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省略。

    这是什么?展昭疑惑地挑了挑眉,扫了桌面一眼,赫然发现那本三年前旧案的卷宗,他又看向手中的纸,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难道写的是凶手的下落?

    展昭的心情突然间变得异常复杂,他与赵滢相识至今,始终对她心怀戒备,如今细想起来她除了是襄阳王的人,身上还有太多的谜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展昭将纸放下,脑海中再次推演出赵滢那晚的情形:被烟味呛醒,匆忙跑到脸盆前浸湿毛巾,捂住口鼻从开着的窗口逃出。

    展昭沿着赵滢逃离的路线往前走,当时她跑出大概十多丈远,突遭白玉堂的袭击,最终不敌被掳走,按理说白玉堂若想杀她当时便可得手,为何偏偏多此一举带她离开。白玉堂究竟想干什么?

    五鼠大费周章盗取三宝劫走赵滢却没有离开京城,应该都是在向他展昭宣战,只是他们究竟藏在了何处?为何无论开封府还是襄阳王的人都找不到呢?

    展昭怔怔地立在黑暗中,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他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原本迷茫的眸光渐转清明,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唇边蔓延开来。

    被囚禁的赵滢这几日也没闲着,一直在寻求脱身之法。这间地下密室修得甚是精妙,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赵滢试了无数次最终只能死心放弃,她又试图找寻其他出口,也以失败告终。这间密室似乎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十字架,长鞭,炭火盆、烙铁各色刑具应有尽有,上面还隐隐透出暗色的血迹,赵滢不由咽了口唾沫,看来她还得感谢五鼠仅仅是把她丢在这里不给吃喝,否则这些东西随便哪一样的滋味都不会好受。

    只是……这到底是哪儿?为何无论赵滢怎么大喊大叫都没人发现?五鼠又去了哪里?赵滢开始细细思索五鼠那夜说起的话,白玉堂去了开封府,徐庆则去了太师府,其他人当晚有没有出去?卢方口中的三宝又是什么?听白玉堂话里的意思似乎在埋怨徐庆回来晚了,也就是说若不是徐庆被太师府的守卫绊住他应该是回来最早的,那是不是说明这里离太师府很近?

    离太师府很近的大户,还修了专门囚禁犯人的密室,且鲜有人来,难道是……?赵滢一拍大腿终于茅塞顿开,开封府和襄阳王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来皇宫大内寻她,她又起身在密室内转了一圈,联想到楼上的陈设,脑中瞬间豁然开朗:这儿莫不是传说中的冷宫?

    赵滢开始心灰意冷起来,这鬼地方人迹罕至,估计她化成白骨都不会被人发现,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

    等死可不是赵滢的风格,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她靠坐在门边,拿烙铁用力敲击密室门,盼着能被人发现,实在疲乏得狠了就原地睡一会,醒来继续敲。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滢几乎无力再举起烙铁,她头贴在门上,长发用布条胡乱系着,双眼微眯,嘴唇干裂,整个人消瘦而颓废,再无往日半分神采。但如果细看她的身体仍处于紧绷状态,一有动静人便会立时惊醒,正如现在,远处刚刚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赵滢便迅速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有人来了。

    及至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滢早已手持烙铁躲在门后浑身戒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滢双手抡起烙铁大力朝来人头部击去,来人头一偏,右手猛抓住赵滢手腕,黑瘦面容上一双不大的眼睛狠狠瞪向赵滢,手上加力,赵滢很快便支撑不住,烙铁“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她倒退几步靠在墙上,一脸提防地看向来人韩彰。

    韩彰一脸赞赏地看向赵滢:“三日三夜未进食水,居然还有如此反应和力气,不愧是襄阳王的人。”

    “你来干什么?”赵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眼神却依旧坚毅。

    韩彰向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我来是想跟郡主谈个条件。”

    赵滢见他确实是只身前来,且未带武器,心中便放松了些警惕继续问道:“什么条件?”她现在每说一个字便如同刀子划过喉咙一般痛得厉害。

    一个水壶递到赵滢面前,“先喝点水慢慢说。”韩彰的声音很温和,那个水壶此刻却比任何珍宝都具有诱惑力,赵滢的双眼几乎要黏在上面,但她依旧极力克制着,因为她不知道韩彰要和她谈什么条件。

    韩彰收回了手,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赵滢,五鼠一时意气盗走了三宝,搅乱了京城,被开封府和襄阳王的人全城搜捕,现在他们内部也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白玉堂为主,坚持要与展昭斗个高下,誓要展昭去掉御猫封号向五鼠认输,一派则以卢方为主,认为没有必要树敌太多,提出放了赵滢,去开封府与包大人和展昭和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历史上的五鼠闹东京?只是她穿越而来,在这里面又会起什么作用呢?

    “如果我今日放郡主出去,等到他日五鼠若真被朝廷问罪,希望郡主能从中斡旋,保住我兄弟几个的性命。”韩彰终于道出了他真正的来意。

    天知道赵滢有多想离开这鬼地方,可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能起什么作用,她既主导不了襄阳王更主导不了当今圣上的想法,赵滢垂眸思索了片刻,轻摇了摇头,哑声挤出几个字:“我不同意。”

    “你是疯了吧?放着生路不走偏要走死路。”韩彰始料未及,蓦地拔高了声音,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敞开的门。

    赵滢背靠着墙倚坐在地上,别过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在这等死吧。”韩彰恨恨丢下这句话,转身而去。

    耳边响起重重的关门声,赵滢只觉得眼睛酸涩地厉害,她埋首在双膝间,早已忘却流泪的滋味,她赵滢无论前世今生命都硬得很,从不受人威胁,也绝没有那么容易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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