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神智的赵滢五脏六腑如同放在火上炙烤着一般,她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黏腻的发丝粘在颊边颈侧,她心里早已将白玉堂的祖宗八代骂了不知多少遍,身体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缓解。

    就在赵滢痛得几乎要再次失去知觉时,迷迷糊糊间有人将一粒药丸送入她口中,沁凉的感觉很快弥漫全身,整个人舒服了许多,随后她又被人扶坐起来,源源不断的真气自后背输入,赵滢长呼出一口气,无休止的灼痛感终于得到了缓解,她又陷入了昏迷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滢幽幽醒转,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帐幔后晃动的烛火,赵滢一时有些恍惚,盯着那火苗直出神。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紧接着有人惊喜出声:“王爷,郡主醒了。”

    “王爷”两个字足以将魂游天外的赵滢拉回残酷的现实中,她忙强撑着坐起来,胡乱将鬓边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

    杂乱的脚步声过后,第一个跨进门来的便是襄阳王赵爵,庞太师和她的护卫林峰紧随其后,赵滢慌忙起身唤道:“义父。”

    赵爵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带了和蔼关切的笑容,他伸手按住赵滢的肩膀,体恤道:“你还有伤,好好休息即可。”

    赵滢被他重新按坐回床上,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顾不上还隐约钝痛的后背,沙哑着声音心怀忐忑地道歉:“滢儿无能,未能除掉证人,还望义父恕罪。”

    “本王已经听太师说了,五鼠和开封府都被惊动了,怪不得你。”赵爵的声音温和而平静,没有丝毫动怒。

    赵滢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打起精神凝神以对:“好在齐威还在我们手上,没有了他开封府的人也莫可奈何。”赵滢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爵的神色。

    赵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庞太师殷勤奉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抬眼看向赵滢道:“开封府和禁军已全城搜捕他一天一夜了,你觉得他还能躲多久?”

    赵滢被这一眼看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斟酌着开口:“不如想办法把他送出京城?”

    赵爵一掌拍在桌上,在场三人均浑身一震,大气都不敢喘,只听赵爵怒道:“齐威给本王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本王为何还要留他?”

    虽是早已预料到齐威会成为襄阳王的弃子,但真正从他口里听到,赵滢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那义父打算怎么处置他?”赵滢大着胆子问道。千万不要让她去除掉齐威,她不想再随意剥夺任何人的性命,即便他恶贯满盈。

    赵爵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盯着赵滢看了好一会,看得赵滢胆战心惊,额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拿不准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赵爵突然轻笑一声,端起茶盏又喝了口茶道:“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亲自将齐威送到开封府。”

    赵爵的回答出乎赵滢的意料,她面上露出明显的惊诧之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义父您想让滢儿自投罗网?”

    “这怎么叫自投罗网,这应该叫将功补过才对。”赵爵起身来到赵滢面前,郑重地纠正她。

    赵滢神色有些慌乱,赵爵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她勉强笑道:“义父,开封府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相信我?”

    赵爵的手再次放到赵滢肩上,回答地意味深长:“本王相信你的本事,这些年你从未让本王失望过。”他略带笑意的双眼与赵滢对视片刻,接着道:“或者本王可以让人帮帮你,演一出苦肉计,如何?”

    赵滢的心脏蓦地收紧,随后不受控地狂跳起来,即便强自压抑也未能忍住身体的微微颤抖,她眼睑微垂轻声道:“滢儿听凭义父吩咐。”

    赵爵轻拍了她肩膀两下,笑道:“这就对了嘛。”又交代了几句要她好好休息,便要跟庞太师一同离开,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问道:“对了,滢儿的酿制烧酒之法是跟谁学的?本王竟不知道呢。”

    赵滢身形猛地一僵,暗骂自己急于接近白玉堂而显露了这不为人知的技艺,她深吸口气故作轻松地回答:“这烧酒的酿制之法一直以来都在滢儿的脑海中,我也不知道是跟谁所学,也许滢儿的父母以前便是酿酒的,不然我怎么会那么爱喝酒呢。”她被赵爵收养后便假装失忆,自称记不得父母是谁家乡何处,能在风雪之中差点冻饿而死,想必应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赵爵只轻飘飘地道了句:“是吗?”便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赵滢眼见襄阳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终于有气无力地靠坐在了床头。

    “林峰,王爷为何非要让我再回开封府?”赵滢虚弱地问道,难不成襄阳王识穿了她这次的苦肉计,所以才会再提出苦肉计之说?

    林峰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属下也不清楚。”

    赵滢白了林峰一眼,就知道在他这儿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五鼠呢?人证被抢走他们就这么算了?”赵滢只得换了个话题。

    “据说五鼠和展昭他们在开封府门前一场恶战,后来包大人出面劝说,五鼠方才离去。”林峰如实答道。

    “他们去哪儿了?”赵滢觉得难以置信。

    “太师府的人刚传回消息,他们应该出了京城。”林峰接着回答。

    就这么走了?这不像五鼠的作风啊,更何况那白玉堂还口口声声叫嚣着要报仇的。赵滢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她还是担心自己吧,这身体再用苦肉计还撑得住吗?她挥了挥手让林峰出去,重新躺回床上,困倦袭来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林峰从赵滢那儿出来,便将她的问话原原本本告知了襄阳王,赵爵沉吟片刻问道:“你说她昏迷时说了句什么?”

    林峰想了想,迟疑着答道:“她说热死了,怎么不开空调?”

    “空……调?那是什么?”赵爵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没有答案,不得不一脸疑惑地转身去问林峰和庞籍。

    二人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

    赵爵冷笑:“还有那酿酒之法,这个丫头瞒着本王的东西太多了。”他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停住脚步缓缓开口:“本王收养的这几个孩子,唯独滢儿最为冰雪聪明,她学什么都一点即透,而且非常善解人意,深得本王欢心,可正因为她太过优秀,有着超乎年龄的老成与睿智,才会让本王常常觉得她在本王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赵爵面色渐转阴冷,沉声道:“这一次她才离开本王多久便露出了马脚。”

    庞太师心领神会道:“王爷是觉得郡主她只有离开您才能恢复她的本来面目?可是……”他犹豫再三,终于道:“恕下官直言,此时让郡主回开封府您就不怕她临阵倒戈,出卖王爷?”林峰也颇有些担忧地看向赵爵。

    赵爵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在烛光下愈发显得阴森可怖,声音嘶哑刺耳:“敢背叛本王,她还没那个胆子。”林峰和庞籍俱都心头一惊,躬着身不敢再多说半句。

    展昭与开封府诸人不眠不休寻了齐威一日两夜,几乎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仍没有半点线索。

    一大早,展昭与四大校尉再次来到甜水巷附近,这里多是民居,不便上门打扰,只在周围巡逻,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出现。

    突然一条小巷中传来打斗之声,展昭等人警觉地互看一眼,迅速冲了进去。

    一名黄衣女子与五六个黑衣人斗在一处,女子左手还拉着一名年逾四旬的男子,右手持一柄泛红光的宝剑拼命招架着,她的手臂上,腿上均已受伤,狼狈地连连后退,眼看便要不敌。

    “展大人,那不是康宁郡主吗?”张龙眼尖,一眼便认了出来:“她这又是在搞哪一出?”

    展昭不语,星眸微眯,静观其变。

    赵滢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拉着齐威且战且退,眼角余光瞥见身着大红官服的展昭立于巷口,忙竭力嘶喊道:“展大人,救命啊,展大人。”见展昭仍站在原地不动,当机立断将齐威用力推向展昭:“快带齐威走。”转身再次挡下黑衣人挥来的大刀。

    展昭闻言吃了一惊,伸手攫住那人手腕,发觉他内力尽失,扳过他身体看向王朝,王朝识得是齐威忙点了点头,展昭将齐威交给王朝四人,吩咐道:“带他回开封府。”旋即巨阙出鞘,加入战团。

    展昭一加入,赵滢的压力陡然减轻,她终于有时间扶着墙喘了口气,展昭的剑术出神入化,小巷中霎时间被刀光剑影笼罩,他挥舞宝剑飞速击退黑衣人,一把拉起赵滢跃上屋顶,疾掠而去。

    展昭拉着赵滢一路飞奔,终于甩掉了黑衣人,却察觉一旁的赵滢脚步越来越迟滞,回头看去,但见她唇角带血,眼神涣散,气息奄奄地摇头:“我跑不动了。”

    展昭的目光落向赵滢犹在流血的右腿上,为难地四下看了看,此刻时辰尚早怕是雇不到轿子。赵滢头一歪便要栽倒,展昭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唤道:“郡主,郡主。”

    赵滢顺势跌入展昭怀抱,楚楚可怜地看向他,哀求道:“展大人,你就行行好,抱我回去吧。”

    展昭尚在犹豫,怀中的赵滢却是浑身瘫软,几乎站立不稳,无奈之下只得将她打横抱起,往开封府赶去。

    赵滢倚在展昭温暖宽阔的胸前,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旋即便被伤口的剧痛折磨得呲牙咧嘴起来,看来这身体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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