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什么解释?”

    林溪转身坐下,喝了口水然后故意说:“解释你从我们还没有来金陵前就做好防备,然后看我一个人急来急去,都不带告诉我的?”

    又看向宋灵均:“还有宋县尉,我那么那么信任你,结果你知道一切,合着到头来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啊?我当时可问了你那么多遍。”

    宋灵均懵了下,立刻明白过来,估计是杜不由已经把事情从头到尾的都告诉林溪了。

    想起自己先前林溪信誓旦旦,宋灵均不由也有些尴尬,道:“林姑娘,其实那些是宋某基于了解和猜测得出的结论,不算骗你。”

    “那我问你有没有沈忱的消息,你一直说没有。你分明是能和沈忱联络的。”林溪道。

    宋灵均正色解释:“我与沈兄所为之事重要,少一人知晓,便少一分泄露的可能。但我当时可以保证沈兄不会有事,才那般告知你。只是没想到,事后你会自己偷偷跑去金陵……”

    “所以你是说,这都怪我?是我没有耐住心?”林溪板起脸来反问。

    宋灵均纳闷,他有说到这个意思吗?

    “林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说怪你咯?”

    “……宋某没做错。再来一次,宋某还是会那么做。”

    “好啊,那你这话不就还是说,都是我的错。”林溪故意重重放下杯子,生气的说,听的宋灵均头都要大了,求救似的看向沈忱。

    沈忱与林溪朝夕相处两年多,哪里会看不出林溪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但他顺着林溪的话柔声道:“娘子没错,是为夫错了。为夫保证,下次做什么都告诉你。”

    林溪坐着,得仰头看着沈忱,道:“那你夸夸我,说得好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沈忱揉了揉她脑袋,道:“娘子最善解人意,蕙质兰心了,哪怕我们想瞒,都瞒不过聪明伶俐的娘子。”

    林溪满意了,矜持的回:“谢谢,谬赞了,你也很厉害。”

    沈忱失笑,朝她张开手。

    林溪笑眯眯的也张开手抱住他。

    一旁目睹的宋灵均:“……”

    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一向顺眼的这两人不顺眼了?

    他就不该在这里,该在知府那里忙前忙后。

    杜不由见怪不怪的用手肘戳戳宋灵均,比划道:“这种时候,我们可以走了。”

    宋灵均原本是和杜不由通过纸笔沟通的,不知为何,现在他不需要纸笔也看懂了。

    他嘴角一抽,道:“或许,沈兄,林姑娘,你们可以暂时分开一下听听宋某的事。”

    “行啊,你说。”

    林溪松开沈忱,礼貌开口。

    宋灵均叹道:“其实同易大人来找林姑娘的事一样。林姑娘,隔离营里的百姓情况不容乐观,郎中人手不够。听那里的郎中说原本有个林医令,但找不到人,应该是在叛军攻城时跑掉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厚着脸皮来请你。”

    林溪心想,那老头应该是看城中没事了,又怕被周樾带走,就一不做二不休的跑了。

    沈忱见林溪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道:“不必考虑太多。想去便去,不想去,有我在,没人敢逼你。”

    林溪看了眼他,再看向宋灵均,对上他恳切的目光,她想了想道:“我可以去。”

    宋灵均一喜,“那宋某便替百姓谢……”

    “慢着,我还没说完。”林溪道,“我有个要求,你要告诉那些百姓,我愿意去是因为听说拼死护城的钱仁杰曾是镇国大将军沈仲寒的手下,钦佩他们,才愿意回去救治。”

    话一出,几人都怔了下。

    沈忱很快回神,声音低了几分:“你不必为我委屈自己。”

    “我不会委屈。”林溪安慰道,“我又不白治,之后我还能落个好名声,有利于我做生意,我不亏。但是他们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要知道是谁保住了他们,是谁能让他们现在安安稳稳的。”

    直接提沈忱,对沈忱目前不利。

    而钱仁杰这个名头正好,既帮了钱仁杰,也能潜移默化的给沈忱改正声望。

    沈忱哪里会不明白林溪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紧紧抱住林溪。

    宋灵均这次很有眼力见,道:“那我便回去了,大约傍晚能整理完隔离营百姓的名册,到时候会让人来请林姑娘过去。”

    话落,宋灵均赶紧就走了。

    杜不由也借故去看钱仁杰离开,将地方留给林溪和沈忱。

    只剩下他们二人后,院子里静的出奇。

    林溪靠着沈忱,能很清楚的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道:“沈忱,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奇怪,你看着一点都不像个猎户。”

    但那时她因为穿书,并未想太多。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可知道的再多,我也没有想过,你过去会是那样。我现在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沈忱道。

    “你先前不愿意让我治你的腿,是不是因为雁门关死去的那数万秦军?”

    林溪刚问完,就听到沈忱的心跳明显的顿了下,也感受到他周身气息一下子降至冰点。

    良久,林溪才听到沈忱声音,沙哑又隐忍。

    “是。”

    “我是他们的将领,我答应过带他们凯旋归家。”

    “但我没有做到,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管过了多久,沈忱都能清楚的忆起那一日。

    其实他本来是该死了的,可是那些兵,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挡在他面前,因他而死。

    他们说,他们死不要紧,他得活着。

    但怎么可能不要紧?!

    成千上万的人换他一个活着,凭什么?他沈忱的命又能重要到哪里去!明明,那些秦兵才最该活下去……

    “这条腿,是我该受的报应。”

    一瞬间,林溪的眼眶湿润了。

    数万条人命,太重了,重的连沈忱都担不起。

    如果换作是她,她怕是早就疯了。

    但沈忱没有,也疯不了,身体上日复一日的疼痛会让他被迫清醒,然后清醒着听世人对他的谩骂。

    这又让林溪不解,她问沈忱:“那供书是怎么回事?陈夫子他们告诉我,你是自己签了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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