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天和吃罢早饭,向干爹干娘辞行。

    他干爹再三挽留,不过,这次张天和执意要走,于是,杜判官就问:“天和啊,你这样急着回去是因为啥,你和我说实话,干爹替你做主,是不是小嗣子那小子欺负你了?”

    张天和一听他干爹一语中的,猜得这样准,心头一热,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不过,他还是稳了稳情绪,然后,强颜欢笑说:“没有!干爹,你想到哪里去了,大哥对我挺好的。”

    “没有就好,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和我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杜判官拉着张天和的手再三叮嘱,“好孩子,回去以后,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干爹说,我们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欢迎你来入伙。”

    张天和苦笑了一下,说:“谢谢干爹的关心,孩儿记住了。干爹您老人家一定多保重身体,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杜判官又让人拿来一件虎皮大衣送给了张天和,说:“这件虎皮大衣,是我年前托人从东北买回来的,天气冷,你穿上吧。”

    张天和接过大衣,穿上,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也还行。

    父子二人洒泪分别。

    张天和带上了随身的物品,以及花耀送给他的长枪和子弹,当然,这个枪是经过装饰的,从表面上看,就像是根鱼竿。

    他骑上马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这次来黑云寨所发生的事情。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大山脚下的一片树林。

    来的时候比较匆忙,他也没在意,现在再次经过这片树林时,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森之气,让人不自觉的脊梁沟冒凉气,于是,他催马扬鞭,打算快速通过。

    “站住!”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一人从树丛之中跳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天和吓了一跳,把马勒住。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如果你敢说个不字,管杀不管埋!”那人高声唱道。

    张天和定睛观瞧,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的胖子。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么冷的天,那胖子的上身却只穿了一件肥大的麻布破褂,并且没有纽扣,敞着怀,大肚皮露在了外面,下身穿着一条和麻袋差不多的黑色长裤,仔细一看,裤子上面还有几个大洞,大腿的肉露在外面,他腰里系着根麻绳,脚上蹬着一双草鞋,大拇指露在外面,右手里拿着一把特大号的斧头,扛在肩膀上。

    “好汉,你这是何意?”张天和在马上向他拱手施礼。

    “何意?”那人把张天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劫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好汉,那么请问你是哪个山头,哪个帮派的?”张天和看着他问。

    “我是斧头帮的,”那个胖子说着,把手里的大斧子在张天和的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你见过这么大的斧子吗?斧头帮,你怕不怕?”

    然后,他又把自己的那件破大褂脱掉,光着膀子,龇牙咧嘴,双臂一较劲,胸前的肥肉上下左右晃了晃,肥肉上绣了个文身,是一把大斧子,也跟着直晃。

    “你看到这斧头帮的标志了吗?”他用手指了指那个文身,又说,“你看到没有,我胸肌这样厉害,你怕不怕?”

    张天和看他的嘴唇冻得乌紫,说话时牙齿上下直打颤,于是,他说道:“你先别问我怕不怕,我且问你冷不冷?”

    “这个你就甭管了,”那胖子故作不冷的样子说,“如果你怕了的话,把身上的东西都留下,把马也留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杀你,你就可以走了。”

    “好汉,我可以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吗?”张天和问。

    “那个谁的便是!”他回答说。

    “那个谁?”张天和一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对,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那个谁!”他说,“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张天和心里有点想笑,但是表面上没带出来,“既然好汉敢来劫道,那么,敢问你都有什么本事?”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哦。”那个谁说着,抡起了斧子在张天和面前舞了三个动作,第一个动作,用斧头从上往下砍,叫做劈脑袋,第二个动作,收斧头,献斧纂,攻击对方的面部,叫做小鬼剔牙,第三个动作是回身横扫,叫做掏耳朵,然后问:“我刚才所舞的这三招绝技,你可曾见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三斧子,应该是瓦岗山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的独门绝技吧?”张天和说。

    “这你都看出来了?”那个谁好像是有点吃惊的样子,“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厉害,那你把东西留下,快快逃命去吧!”

    “那个谁,既然我们有缘在此相识,这样吧,我这有一百两的银子,都给你,你把我给放了,你看行不行?”张天和一笑,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他。

    那个谁接到手中,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高兴坏了。

    就在这时,张天和右手缓缓抬起了长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那个谁一双大眼睛本来正在盯着银子看的,他一直以为张天和手里拿着根鱼竿,这会儿却看到了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他,他睁大了眼睛,渐渐的笑不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就听“啪!”的一声枪响,那个谁吓得把眼一闭,以为自己完了。

    过了半天,他才把眼睁开,伸手一摸自己的头顶,有点热乎乎,火辣辣的感觉,这才发现头顶上被子弹开了一道沟,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好在不是太深。

    这子弹如果再往下走一点,他就到阎王那里去报到了。

    “那个谁,你还要不要银子了?”张天和看着他问。

    “不不不,这一百两银子全还给你,”那个谁连忙把那个包裹举过头顶,“好汉爷爷,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老人家,我也是走投无路,迫于无奈,请你放我一马吧。”

    “那个谁,快说,是谁让你这样干的?你为什么要劫道,你还有哪些同伙,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我没有同伙,我就是一个人,我原名叫戴立功,外号那个谁,我并不是什么斧头帮的人,只因斧头帮的名气较大,一般人听了都会害怕,所以,我就冒充是斧头帮的,觉得这样劫道会容易一点,其实,我是一名特工人员。”

    “特工?”

    “是的,就是专门搜集各种情报的人,也就是老百姓口中常说的特务吧。”那个谁说。

    “既然你是特工人员,为什么要来劫道?”

    “好汉爷爷,您有所不知啊,如今,我们这行不好混啊,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弄来的情报,却没人买我的账,说我的情报是假的,不可靠,”那个谁叹了一口气,“你想,人家都不采用我的情报,我没有收入,时间一长,我如何生活呀?”

    张天和心想就你这副行头,估计也真没人敢相信你。

    “只能说我时运不济,遇不到明主,遇不到识货的,以致穷困潦倒至此,不得已铤而走险,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劫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老弱病残,妇女儿童,我下不了手,身强力壮,人多势众的,我又不敢下手,眼看就要冻饿而死,于是,我决定今天豁出去了,干他一票,不承想,在此遇到您老人家了。”

    张天和一听,不由得觉得好笑,说:“那你都得到过什么情报,说给我听听。”

    “那我就随便说个给你听,年前,下大雪的时候,有一批蒙匪来过这里,其中有几个蒙匪不知道是被谁把腿打折了,连回去时,他们打家劫舍,共得了有大概五千两银子而去。”那个谁顿了顿,然后又说,“连他们回去的路线我都摸清楚了。”

    张天和一听,回想起来了,那几个蒙匪正是田小婷用枪打的。

    “我把这个消息跟青风寨的副寨主王雄说了,结果人家把我哄了出来,说我在胡说八道,其实,只要提前埋伏好,打个伏击,五千两银子就到手了,你说,这是不是到嘴的肥肉又给吐了出来?”

    “你去青风寨了?”张天和问。

    “是啊。”

    “那你为何不把这个情报透露给黑云寨?”

    “那更不行了。”

    “为什么?”

    “谁不知道那杜立嗣外号是活阎王?简直就不是个脾气,万一,他一瞪眼把我宰了,怎么办?”那个谁说,“我不要赏钱没得到,再把小命给搭上了。”

    张天和一乐,说:“你把他的脾气摸得还挺准。”

    说着,张天和从马上跳了下来,用双手把那个谁搀扶了起来,说:“你快起来吧,这么冷的天,别把身体冻坏了。这一百两的银子,我不要了,就当送你了,另外,我再把这件虎皮大衣,也一并送你穿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杀我了?”

    “兄弟,自然是真的,这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说着,张天和把虎皮大衣脱下,披到了那个谁的身上,“我们俩无冤无仇,我杀你干什么?”

    那个谁一听,感动的咧开大嘴,嚎啕大哭了起来,然后说:“恩公,你这个人太好了,你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敢问你尊姓大名,我想与你拜把子,结为生死的弟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叫张天和。”

    “张天和?”那个谁想了想,看着他问,“你就是那个江湖上最近声名鹊起平了中安堡,又脚踢忠武门的张天和?”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哎呀,咱们俩真是不打不相识,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今天我那个谁败在你的手下,也不算栽跟头!”

    张天和一听,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自吹自擂,自圆其说,也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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