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手里握着杏花村酒同陶兰重回东关饺子馆。
王小莉和桂珍喝着菊hua茶正在交谈，看样子等得并不着急。都过去十多分钟了，桌上的两个凉菜依然摆在当初的位置上。
穆一星将杏花村往桌上一放，冲着桂珍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找了半天，没有五粮液，凑合着喝这个吧，好在这也是名酒。”
桂珍一笑：“买不到也就没辙了，反正我也喝不出好赖。回来就好，我还当你们俩偷着跑了呢？”
陶兰笑道：“有桂珍妹妹在，我看他哪儿也不想去呀！”
桂珍说：“陶兰姐姐说这话就差了，我明明坐在这儿，这么半天了连窝儿也没挪，倒是你一个眼神儿把我三哥勾出去了，嘻嘻！”
陶兰咋一听此言有点儿震惊，心道，这穆桂珍话中有话呀！旋即莞尔：“囊中缺贝，英雄气短啊！”
桂珍迷惑，忙问小莉：“姨姐，什么叫囊中缺贝，我怎么听不懂啊！”
小莉对她解释道：“她说你三哥口袋里没钱买酒呀！”
桂珍哼了一声：“你们有文化的人就爱咬文嚼字，直接说没钱不就得了？其实呀！钱算个屁！我从来没把钱当做一回事……我听我奶奶说，早先有个大财主，家里有钱哪！那钱多得老鼻子了，就连厕所的旮旯里也放着许多银元宝，他们家的大人小孩儿拉完屎就拿它们擦屁股……”
“噗”的一声，穆一星把刚喝进zui的一口茶水全都喷在地上了。
王小莉捂着zui“哧哧”地笑个不停。
陶兰没想到这种粗俗的话语竟会从桂珍这样的大美女口中说出来，很想笑，但笑靥还没成型就憋回去了。
菜终于端上来了，并且是剩下的六个菜一块儿上的，两凉四热。那个女服务员上完菜立即转身出去了。
娃娃脸站着没动，手里提着托盘，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桂珍，怯生生地说：“姐姐，你方便么？”
桂珍一愣，停了片刻答道：“什么方便？说什么呢你！我……不方便。”
娃娃脸尴尬道：“我看你一直在喝水，我还以为你该方便了呢……”
“方便不方便关你屁事？”桂珍很气恼，不客气道。
娃娃脸脸一红：“我……我想在你方便的时候给你照张相。”
“你说什么？”桂珍一瞪眼，突然把手shen出来，就要给他一个顺脸的耳光，但转念一想，又将手缩了回去，愤然道：
“去去去，一边去！我看你像个孩子，不想跟你翻脸。告诉你！我不喜欢在我方便的时候有人给我照相；别说是你一个男的了，就是这两位姐姐给我照相也不行！”
陶兰这次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穆一星和王小莉也笑得前仰后合。
娃娃脸被弄懵了，黑着脸说：“照个相有啥了不起，发什么脾气呀？不让照拉倒！”
穆一星一边笑一边轻轻推着娃娃脸的肩膀：“我们都不方便，都不照相。你快去拿一瓶冰镇啤酒来！”
等娃娃脸闷闷不乐地出去后，小莉对桂珍说：“姨妹，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笑么？是你把话听拧了，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桂珍见他们都在笑，早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小孩儿，怎么说呢？纯粹一个精神病！你们也是精神病，干嘛这么乐呀！喝了笑老婆尿啦？”
女服务员拿着啤酒进来了，眼睛看着穆一星说：“那孩子不懂事，说话不着调，准是说了什么话惹你们生气了，让你们批评了一顿。这不回去后坐在柜台后面抹眼泪呢。”
穆一星说，他也没说什么不在行的话，只说要给我们照张相，我们没同意，这可能伤了他的心。
女服务员一边启啤酒，一边说：“这样啊！嗐！这孩子老毛病又犯了。”
桂珍问：“什么毛病，他？”
“爱照相的毛病……他是我表弟，我姑姑家的，从上小学六年级起，迷上了照相。他整天挎着个破相机瞎串游，看见什么照什么，照完一个胶卷就拿到影楼去洗，洗完就装在相册里。
“后来他上了初一，就不乱照了，改为专照漂亮的女同学。她们有的让照，有的不让照，不让照他就偷着照。
“人家女孩儿后来知道了就报告了老师，老师就把他的相机没收了。他一气之下，学也不上了，就在家里呆着。后来，学校派人把他找回去了，说是只要他不在学校里照相，就把相机退还给他，他马上答应了，但老师刚把相机递到他手里，他就把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老师很生气，马上叫他回家反省——这哪儿是反省啊！分明是把他开除了嘛！”
“这孩子很个性，这点儿随我。”桂珍冷不丁来了一句。
“随你？哼，这是什么话！”女服务员白了她一眼。
穆一星忙说：“好了好了，刚才全都是误会！你先去忙，等20分钟后给我们每人来碗凉面。”
喝酒！吃菜！
酒香，菜美。
穆一星左一杯右一杯，一连喝了三四杯。
陶兰、小莉只喝啤酒。
桂珍喝白酒，两杯下肚后，白皙的脸上就泛出了红晕。
王小莉用小口嘬着啤酒，见桂珍总是大口喝白酒有点儿瞠目结舌。半天才说了一句：“姨妹，能耐呀！不辣么？我真没见过你喝酒哇！”
“你没见的事儿多着呢！这点儿酒——小意思！知道不？家里经常招待客人，有时一高兴，你姨夫就让我过去陪两盅，早锻炼出来啦！哈哈三哥，别管她俩，咱们干！”桂珍说着一口气把杯里剩下的酒干了，然后又抄起酒瓶。
穆一星说：“还喝呀桂珍！喝多了没人背你走的。”
“三哥，你又不是没背过我，我还担心什么呢？”
穆一星一听坏了，这桂珍，口无遮拦，千万别把桃园戏耍的事说出来呀！他瞟了一眼那两位，见陶兰和小莉正交换目光，心里不觉一沉。
他后悔，自己干嘛说‘背’呀‘背’的，说‘抬’不更好么？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穆向东，听父亲说，他和母亲结婚的那天，穆向东在他家喝喜酒，喝多了，最后被人用抬筐抬回了家。
桂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别看是女流之辈，但巾帼不让须眉，看样子喝不多；就是喝多了也不必找抬筐，找抬筐也没处找，生产队的那种破玩意儿早已被突飞猛进的改革潮流卷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她万一喝醉了，至大叫辆出租车把她拉回学校。
既然她爱喝，那就可劲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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