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委屈什么?

    委屈自己在跨年夜丢下她一个人?还是委屈自己用自以为是的冷暴力逼走她?

    亦或者是委屈自己被分手?委屈她抛下自己一个人跑来了千里之外?

    ……

    论起委屈,谁比谁还少了不成?

    阮卿越想越气,紧紧揪住被子一角的手指突然松开,抓住藏在被子底下宋昭的左手,低头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像是在撒气。

    她下了狠劲,才不管这人会不会感到疼,嘴里血腥味迅速蔓延,可宋昭依然没有松开紧搂阮卿的手臂,也没有发出一声哼声。

    咬累了,阮卿才终于从被子中钻出脑袋,可心中的火气依然窝得难受,甚至在此刻愈演愈烈。

    “你很委屈吗?”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说话还带了十足的凶狠。

    原本一向温和柔软的人,突然发起脾气来让人险些招架不住。窗外的烟花还在接连不断地升腾,一派祥和之外,唯有这间屋子里的气氛骇人。

    安静几秒,她才听到身后人嘟囔着回答,“不分手好不好?”

    回答的好似文不对题,可偏偏刺中了阮卿的心尖。倘若他回答是,她还能由此发发脾气,倘若他回答不是,她还能继续质问下去。可就是这句,让阮卿说不出话来。

    “不好。”片刻,她硬着心肠说道,手掌紧握成拳攥着。

    宋昭埋在阮卿脖颈处的头又拱了拱,鼻息靠近她的肌肤,热气全部喷洒在她的敏感处。

    “对不起。”一向眼高于顶的宋昭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对阮卿的态度是有多么强硬。

    “宋昭,是你先把我推开的。”

    用他那自以为是的方式。

    人人都说他是好意,但实际伤害就是达到了。受李明娟的影响,阮卿极度厌恶冷暴力,并且讨厌被抛下和忽冷忽热的感情。于是现在,阮卿就是想惩罚他一下,好好改改他那些臭毛病。不然,这永远都是她心中的结。

    “所以现在,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这句话一出,阮卿就感觉到身后人呼吸变得粗重,紧挨着的身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冬天卧室里暖气开得足,阮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制睡衣,背后很快就被洇湿了一片。

    嗯……他甚至比刚才哭得更凶了。

    宋昭手臂松开半分,阮卿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想赶快远离哭包精上身的人。

    一抽一泣的,难保她的心不会软。

    刚抬脚,阮卿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宋昭从被子里抬起了头,高大的人侧身蜷缩着,哭过的眼睛正有些泛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难受,头疼。”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又乖又软。

    “还饿。”他又迅速补充一句。

    大概是知道求和不成,转变策略了。

    阮卿差点忘了这还是个病人,虽然不想给他好脸色,但也不能撂下生病的人不管。

    “知道了。”她淡淡扔下这一句,便走出了房间。

    刚好阮卿晚饭也没有好好吃,她来到厨房,拿出回来时买的速冻饺子,打算煮几个给两人填填肚子。

    锅里的水煮开了,正冒着热气和沸腾的泡。阮卿双手撑住厨房流理台上,低头整理自己的思绪。身后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阮卿没回头,抬手将火关小,动作轻缓地拿起饺子放进了锅里。

    勺子在锅里翻搅,身后的人就靠在她背面的墙上,安静地看着她的身影,谁也没开口说什么。

    饺子出锅,阮卿端着两只大碗转身,径直走向餐桌,没留给宋昭一丝眼神。

    宋昭也不在意,迅速跟上她的脚步。

    餐厅开一盏明亮的白炽灯,将四周照得清晰,对立而坐,阮卿才看到他手上渗出血的伤口,以及虎口处原本并不存在的纹身。

    宋昭的虎口处本是一条疤痕,曾经阮卿抚摸着那道痕迹问过宋昭,他只答不小心划到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那时候阮卿认真地观察着疤痕的脉络和形状,她觉得这东西生的实在不是地方,太扎眼、太压抑了,产生了一种冲击力十足的割裂感。

    她开玩笑说道:不如搞个纹身来遮住它。

    那时,宋昭只是淡淡地笑笑,这件事便很快就过去了。

    而现在,阮卿一手拿着筷子戳在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昭手上的纹身,她一眼就认出了纹的是什么——一朵荆棘花。很少人会想到纹一朵荆棘花在手上,荆棘花没那么美观又算不得什么好寓意,但只有阮卿最清楚,这朵花是她画的。

    阮临安年轻时擅长绘画,某天出门时,小阮卿看到了路边的荆棘花便让阮临安用中性笔画在了她的手上,之后她便模仿着手背上的痕迹,荆棘花也成了往后她名字的一个标志。

    阮卿从来没有向别人展示过这朵荆棘花,唯一有一次,大概就是在三中门口的光荣榜上。

    那天看到光荣榜上无数小女生表白宋昭,心下醋意升起,她便临时起意也在底下留言:

    “小屁孩,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啊!!!”

    留言的末尾,不想让别人认出,但又想标记出自己的独有欲,她便在最后画上了一朵小荆棘花。可他是不可能会注意到光荣榜上的东西的。

    而现在那处纹身,几乎是照着她的画临摹下来的,阮卿熟悉到不行,越看越觉得勾她的心思。尤其是此刻,宋昭手上被她咬过的地方渗出血迹,血迹顺着手腕的弧度划过了荆棘花,红与黑的极致,越发显得花凄美。

    宋昭顺着阮卿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臂,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伤,于是动作自然的收起手,向下拽了拽黑色卫衣的袖口,刚好遮住血痕。

    阮卿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下一秒却起身离开餐桌。见阮卿离开,宋昭也跟着起身。刚站起来却被阮卿一声喝住,“别跟着我!”

    黏包儿,跟屁股上长了个小尾巴似的。

    宋昭看着阮卿侧目冷脸的样子,抿着嘴犹豫了一瞬,又坐回到了原位。

    这才听话。

    几分钟后,阮卿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个医药箱。

    “自己处理伤口。”她将医药箱放在宋昭面前,又继续回去吃碗里的饺子,看样子是真没打算管他。

    宋昭点点头,但没动医药箱。

    阮卿见他没有动作,眉头微皱,筷子倒立,敲了敲桌面,“现在就处理。”带着点命令的语气。

    宋昭倒是没半点怨气和不情愿,顺从地按照阮卿的指示来,他巴不得阮卿能多和他说几句话呢,哪怕是命令也好,是无理取闹也罢。

    他在处理伤口,阮卿就在对面看着,“什么时候纹的身?”她没忍住内心的好奇,主动开口说话。

    宋昭抬眼看她,眼里藏着一丝高兴,“半个月前。”

    “你纹的是什么?”阮卿故意问道。

    “荆棘花。”

    “为什么纹这个?”

    宋昭低头看着已经处理干净的手腕,右手摩挲着左手虎口,这是他在想事情时经常有的动作。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抬脸笑着看向阮卿,虽然是调侃的问句,但眼神里的直白太过明显。

    阮卿突然觉得这顿饭有些索然无味,她动作迟钝地戳了戳碗里的饺子,饺子皮早已经被戳破了好几个洞,露出了里面的馅。

    “为什么来北京了?”她转移话题。

    因为你想我了,所以我来了。

    这是一个原因。他像一个偷窥者,日常在微博中窥探阮卿的一举一动。她从不直接说想他,只会抱怨些生活里的琐事,让他即便心痒难耐也没有理由跑来见她。终于在某一刻,他的理由出现了。

    但开口却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我想你了。”

    阮卿戳饺子的动作终于顿住,她低着头一动不动。

    嗯……她觉得这顿饭彻底吃不下去了。

    再吃下去,就该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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