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便有个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进来了,云影跟在他身后。

    柳姨娘起身笑着招呼:“严大人。”

    男子坐在柳氏给他让的位置上,给自己倒起了茶水。

    “柳娘子,正好我今日休沐,否则还赶不及帮你办这趟差,你有事赶紧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忙,留不了太久的。”

    柳姨娘忙道:“晓得晓得,公爷平日都忙得很嘛,今日也没有什么难事,就是托您替我跟我们家四姑娘起草一份酒楼转利文书,我没经验,没办过这事,就怕出什么纰漏,您放心,不会让您辛苦受累的。”

    云纱已经起身站在了一边,双手因为有些紧张而不自然地捏在一起。

    严永盛瞅了她一眼,抹了把络腮胡笑道:“你跟这个小女娃签转利文书?她看起来怕不是尚未及笄吧。”

    “这是我们云家的四姑娘,已经出阁了,如今是杨家的少夫人呢,嫁给了杨家的二公子,深得杨夫人喜欢,您也知道春熙楼吧,杨夫人要培养她将来接管春熙楼呢,所以从自己的股利中划了一份给她,四姑娘怕自己年岁小压不住人,所以找娘家人帮忙。”

    “杨家?”严永盛不信,“你怕不是胡说,杨家那样的人家结亲是大事吧?怎么未曾听说?何况你们云家也不是小商铺,难道成个亲还要偷偷摸摸?”

    “公爷有所不知,那杨家二公子从小病弱,又双腿残疾下不来床,所以这事就简单办了下,您也知道,像杨家那样的人家不愿意外扬家丑的。”

    云纱忍不住插话:“这算什么家丑。”

    柳姨娘抓住她手拍了拍,示意她不要乱插嘴。

    严永盛点头:“如此倒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辞了,签订转利文书倒也简单,只需要准备让利之人的认利商契,也就是当初杨夫人给你转利的那份文书,还有双方的户籍凭证就行,其他的准备好纸笔,写完你二人各签字就是。”

    柳姨娘立刻用力拉了下云纱的手。

    “四姑娘,你带了吗?”

    云纱立刻装作一副失措的样子。

    “姨娘,怎么办?我没带……那个文书在春熙楼呢,我要现在去取吗?”

    “你没带啊……”

    柳氏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放开她手,“我就说你个小丫头什么也不懂,还好请了衙门的大人来作证,不然我们签也白签。”

    云纱连连点头。

    “还是姨娘想得周到,我的确没什么经验,上次杨夫人给我转利时,也是她将事全部包揽了,只要我签名摁手印就是,这样吧,我与姨娘再约定个时间,我回头准备好了,带着文书和户籍凭证来,如何?”

    “那也只能如此了。”

    柳姨娘对严永盛赔笑,“严大人,实在不好意思了,让你白跑一趟,不过这风月楼的酒水还不错,您不如尝一尝,算我请客赔罪了。”

    严永盛丝毫也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没事,正好我也早就想尝尝这风月楼上好的花雕了,让掌柜先给我上一壶,下次你们再找我提前说明就是。”

    瞧他这样子,柳氏心知肚明大约他今日是要在风月楼胡吃海塞宰她一顿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忍不住嗔怪地瞥了云纱一眼,云纱立刻配合地露出愧疚委屈之色。

    不过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算是蒙混过关了。

    云纱也没闲聊的心思,正打算离开时,门一拉开就被一人猛的扼住手腕,拽地差点一个踉跄。

    “好啊,果然没看错!”尖锐的声音响起来,还有些耳熟。

    云纱勉强稳住身影,才看清面前放大的一张脸。

    正是王大贵的妻子——谭氏。

    她惊了下,将手腕抽了回来。

    “你做什么?”

    谭氏叉着腰高声喊。

    “你那天不是说得有底气的很吗?什么尽管让我们去报官,怎么还留个假名字假地址,害我们报官都找不到人!要不是今日恰巧在街上瞧了一眼,我们差点真要被你这小贱人糊弄过去了!呸,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拉你一起去见官,你别想走!”

    这番动静自然惹得不少人来看,柳氏和严永盛也忙出来。

    柳氏不明就里。

    “这是怎么了?”

    谭氏一把拽住柳氏的袖口,被柳氏嫌弃地推开了。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谭氏冷笑:“哟,看来你就是这小贱蹄子的家中长辈是吧?那正好,我倒有话问你,你是怎么教导她的?教她在外面霸占田产,欺压穷人是不是?呸,真不要脸!”

    柳氏脸色难看极了。

    “你说什么鬼话呢,我又不认识你,你谁啊?”

    云纱表情冷漠。

    “我已说过了,王二贵的田产都是春草应得的,跟你们没有关系,当然跟我也没有关系,就算去官府我也不怕,不过今日不是时候……”

    谭氏听到这句话立刻打断了她。

    “你少来这一套!谁知道你转头跑了我要到哪里去找啊?天可怜见,让我今天意外逮到你了,必须跟我去一趟衙门,把这事掰扯清楚,否则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说着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鬼哭狼嚎起来。

    “唉哟——我命苦哦!一辈子嫁了个不中用的男人,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辛辛苦苦种点田,偏又遇上这贼老天几月不下雨,把我地里的稻子都旱死了……”

    风月楼的人听到动静过来赶人。

    “不要在这里闹,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再闹我就报官了啊。”

    “你报啊你报啊!”

    谭氏大声喊,“我就不走,要么报官让官差来抓我,我要去衙门哭冤,要么你就把我打死在这里,反正我的田产被这小贱蹄子霸占了,要不回来我也不想活了。”

    严永盛沉着声音。

    “我就是衙门的人,有什么事你好好说,不要打扰人家做生意,不然就算你有天大的冤情,也免不了一顿赔偿。”

    一听到赔偿谭氏立马收声了,抹抹眼泪,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我可没打扰生意啊,别想坑我什么赔偿。”

    柳氏眼里掠过一丝不屑,这等做派,果真是乡野村妇。

    她问云纱:“四姑娘,这怎么回事?”

    云烟插嘴:“不是说小四抢了她家的田产吗?”

    云影翻了个白眼:“这你也信,小四好端端的要田产做什么?咱们家有万亩良田呢。”

    云纱心里略有些烦躁,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下。

    “我有个丫头叫春草,前些日子她父亲去世了,留下两亩良田的遗产给她。”

    谭氏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她,几乎怼她跟前。

    “你满口烂话!春草才多大?又是你的丫头,不是三言两语就教你哄骗了去?”

    严永盛道:“这样吧,这事的确听信一家之词也没用,还是去衙门里走一趟吧,柳娘子,你要跟着去吗?”

    柳氏忙摆手:“我去做什么?不去不去。”

    又对云纱道:“四姑娘,这种小事你就自己解决吧,为着个丫鬟也能闹成这样,不就两亩田嘛,早些给她算了。”

    云纱道:“那是春草的财产,我无权处置。”

    谭氏又要吵,被严永盛制止了。

    他一锤定音:“都少废话,跟我去衙门一趟。”

    云纱皱眉:“请问公爷,去衙门一趟大约多少时辰才能回来?”

    “那我哪知道?衙门离这不近,来回也要耗掉一个时辰了,解决的快的话,顶多三五个时辰就放你回来了。”

    “那岂不是要天黑了?”

    云纱忙道,“今日我还有事,能不能改日?”

    谭氏机关枪似的输出:“说今日今日就是今日!改天谁知道你人跑到哪里去了!你有急事我还有急事呢,那么晚关了城门我出不了城都不说什么,我看你就是心虚了,要早借口溜掉!这位公差大人,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严永盛不高兴,“公门之人岂能那么容易骗的?云娘子,今日你高低跟我走一趟,否则有官司在身,你和柳娘子这事怕也受影响。”

    柳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忙催促云纱快跟着严永盛去。

    云纱实在没法,只好答应。

    走之前她留了一个杨府的小厮,吩咐梁家的那个小厮去邓园外等待,告诉杨白羽和梁程,不用等她了,她今天晚些自己回去。

    小厮应声走了。

    云纱跟着严永盛下了楼,刚走没多久天上乌云又再次积聚了起来,顷刻间便是瓢泼大雨,几人都执了伞,在大雨中狼狈赶路。

    邓园这边,梁程与杨白羽正立于一处烟雨长廊之上,望着屋檐下如珍珠垂落般的雨帘,眼前是一片很大的锦鲤池,雨在池面上砸下一个个水坑,那池中的锦鲤却不惧雨水,在水面处游来游去。

    “快中午了,你饿吗?”

    梁程无聊抛弄着手中的鱼食,方才这阵雨下来之前,他正在喂养池中锦鲤,听说这锦鲤养了有十几年了,池底还有个一百多岁的老龟,都快成精了,只是轻易不上来。

    杨白羽不回应,只是望着雨幕。

    “你做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梁程将鱼食放在栏杆上,啪地一声打开扇子,看好戏般笑道,“莫不是你跟云纱吵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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