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凡愕然的看着他,语调生冷:“顾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横神色不变,额头抵着车窗往外看,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标记不了吧。”

    “顾横啊……”

    顾横扭过头,轻笑:“我就是问问,老师你别紧张。”

    佟凡:“……”

    不知道结果前,一切的猜想都不是证据,话就不能说得太满,但凡他和沈数其中一方是oga或者女生,佟凡可能得旁敲侧击的去提醒了。

    其实意外状况她之前也处理过,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事情没见过?

    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有想法,说教的太多往往起反作用,比起亲手去拆她更倾向于等,没有谁能逃得过生理选择,所以她见到过的,都不长久。

    但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了,谁都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佟凡说道:“高二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抓住了这个阶段高三才能稳住,你们这个年龄学习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先放放,不差这几年。”

    顾横没说话,抿紧嘴唇,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装不懂。

    佟凡总觉得顾横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他的成熟不浮于表面,做事懂得轻重缓急,或许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所以她不必说的太多。

    佟凡把车窗往下开一点,出租车在路上驰行,刮进来的风像裹着刀的棉花,顾横眨了下眼,很难形容这一刻什么感觉,心里一团麻,好多事摆在眼前,却不知道应该先做哪件。

    佟凡刚回办公室没多久,沈数抱着数学活页进来,放到方七月的桌上。

    “方老师留作业了?”

    沈数点点头,站在方七月办公桌前欲言又止。

    佟凡看了他一眼,垂眼翻英语练习册,为下午的英语课做准备,拿着笔边画边说:“顾横下午请假了,明天能来。”

    沈数“嗯”了一声,语气低沉,情绪并不是很高,佟凡疑惑的看向他。

    顾横没事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你还有其他事?”佟凡问。

    沈数皱眉问:“学校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佟凡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颇有些无奈:“还能怎么处理,全校通报心理教育呗,你们这帮学生成天八卦不离嘴,学校管都管不过来,想顾及学生的面子,偏偏闹得贴吧全都是,好在人都没事,顶多写几千字检讨。”

    沈数:“顾横也要写?”

    “……”佟凡摇头,“他写什么呀,又不是他干的,这要是他做的,还能光写检讨?”

    沈数又问:“那个女生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佟凡心说真不怪你们能玩到一起,这问的问题都一样。

    “估计是要不回来了,花钱买教训吧。”佟凡说到这,想起安箫父亲,她看向办公室的某块地板,片刻后收回目光,神色黯淡。

    她记得学校每年都有特殊情况补助,但一般是家里发生重大变故的有机会申请,安箫这种情况有点难判断,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到,况且安箫之前从高一就一直有贫困生补助的,学校好像不让叠加领取。

    唉,安箫老实本分,这骗子到底是多会说,能把这么个小姑娘骗的一愣一愣的?

    她正想着,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佟凡被吓了一跳,虎着脸瞪过去:“进教师办公室不知道敲门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启阳满头大汗,停在门边缓了缓,粗喘了几声,他几步走过去蹲在地上瞅了一圈,惊恐道:“顾横不会是被扣在局子里了吧。”

    佟凡:“……”

    沈数:“……”

    佟凡拿起教案招呼过去:“瞎说什么呢!”

    王启阳摸了摸头发:“那人呢?”

    “请假回家了,你找他?又准备领他干什么?翘课去网吧还是上课闯峡谷?”

    每次顾横犯事被抓,虽然嘴硬绝不说出团伙,但这些老师都心知肚明,王启阳还算仗义,主动跳出来分担责任。

    王启阳嘿嘿笑了两声:“不上网不农药,就是有点担心,”王启阳顿了下,“安箫回学校了。”

    佟凡:“她还回学校了?”

    发生这么大事,不回家缓缓?

    他们是一起离开的警察局,安箫的父母都在,她不好多说,所以佟凡提前叫了车先把顾横送回家。

    “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赶紧回教室学习。”佟凡起身,跟他们一起离开办公室。

    ——

    顾横下了车没上楼,在楼道里等着佟凡离开才走出来,去了附近的小广场,在仰卧起坐的地方坐下。

    时东明家的小区属于老居民楼,楼下的健身器材没几个能用的,锈迹斑斑,社区也没人来修,就等着政府什么时候来人换一批新的。

    其实这一批也不是新的,不知道从哪个一线城市拉来的,人家用过了,安装前喷了一层新漆,不然不会坏的这么快。

    顾横一只手抠着要掉不掉的锈迹,一只手捏着手机,在等对方接通。

    嘟声快结束,手机里才传出一声“喂”,顾横呼吸停了下,扯着嘴角让声音带上笑:“迟教练。”

    “你今天不上学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顾横忽地皱了眉,他抬起手,发现有根铁锈刺进了指甲里,没出血。

    “怎么了?说话啊?”迟宇那边有点吵,顾横隐约听见有人叫迟宇去吃饭。

    顾横回过神:“啊,我想问,咱们得过的那些奖牌,有售卖的渠道吗?”

    手机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迟宇来到一片安静的地方:“你最近缺钱?”

    “不缺啊,就打听一下。”顾横用肩膀夹着手机,若无其事的将指甲的铁锈□□。

    迟宇:“不缺钱你动起奖牌的注意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每一句都带着更重的担忧和急切。

    顾横笑了笑:“真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占地方了,反正……反正以后我会再比赛,赢回来不就行了?”

    迟宇一愣,他从安阳离开回到省队,跟沈功聊了聊,都觉得顾横有要回来的想法,沈功也定了下个月的机票准备回来看看。

    在这之前,迟宇不止一次在微信上敲他,一心让他坚定点,别犹豫。

    现在终于听到想听的话了,他没觉得多开心,心思还是落在把奖牌卖掉上。

    他在意的不是奖牌,而是奖牌的价值,是无数不知疲倦的训练,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项体育运动而顶着压力不断前进的毅力。

    他入行比顾横早,却没顾横能力强,这个行业永远没有先入为主。

    顾横只要放平心态就可以拿下一场比赛,对于其他人来说,困难却远不止心理压力一个。

    “你真要卖?”迟宇问,“你家里人同意吗?”

    顾横就是不想麻烦家里人才这么做的,之前徐萱他们在烧烤店发生的事情就已经麻烦过顾靳成,他不想再低声求人了,哪怕对方是自己父亲。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奖牌是我赢的,”顾横不太放心,以前在省队蒙迟宇照顾,他经常来家吃饭,跟顾横父母关系不错,顾横补了一句,“这事,别跟我爸妈提。”

    连爸妈都不让提,果然是有事瞒着他!

    迟宇觉得不能随便糊弄过去,他急忙说:“我可以帮你,但你得跟我说你卖掉奖牌到底要干嘛,别说占地方,我不信!”

    顾横诌不过去,如实告诉他。

    迟宇听完深吸一口气,很久没吐出来。顾横等不到回应就越发慌,在他看来,迟宇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所以他才毫无保留的把实话说出来。

    “顾横,你冤大头转世啊!”迟宇破口大骂,“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省队的教训都让你就着饭吃了是吧!”

    顾横眼角抽动,他很久没听到迟宇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意识到对方真的生气,他低着脑袋求饶:“迟哥,这事还说不定,万一他们追回来了,我再用这些钱买回来。”

    “你想的真美啊!”迟宇暴躁的语气一点都没收敛,“人家不会赚差价吗?”

    顾横犹豫着问了一句:“那我就不要了?”

    “……”迟宇无语,真被他的淡泊折服,“那你卖给我。”

    “不行。”顾横斩钉截铁道。

    这跟直接借钱有什么区别。

    “这不行那不行,那就别卖,这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迟宇咬牙切齿道,周围有人经过,他降低音量,“你是傻子啊!”

    “……”

    顾横苦笑一声,他确实挺傻的,不傻曾经会为了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视频而退出省队吗?

    有运动员回到训练室拿东西,没看见他在打电话,大咧咧喊道:“教练,还不去吃饭吗?”

    迟宇看过去,还没说话,耳边先响起顾横的声音:“你先去吃饭吧,之后再聊。”

    “……”

    之后,恐怕这个电话结束就没有之后了,顾横肯定不会再来问这件事了。

    “等会,”迟宇叫住他,“我确实有办法。”

    之前有朋友退役后为了补贴家用,奖牌奖杯凡是能换钱的都拿去当了,就是迟宇给介绍的,这一行不赚钱倒往里搭钱的情况太多了,联系方式一直留着,生怕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却没想到他认识的人里,最不可能的一位竟然来向他打听。

    所有人都说顾横有主意有想法,不要把他当孩子看待,但从进省队迟宇就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照顾,事事都先想着他,在自己看来,对方就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从前那个凡事都要跟他报备的男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他的庇护。

    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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