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两人到时,刘岗已经上楼去了,余人都在楼底下。早些天,天晴了,但气候温度仍旧多变,城区中只有这片的夜暗得很深,先是一层灰色朦胧浮在夜空中,似流非流。透过它深处,不见半点星色,巷子的阵阵风流让人寒颤。每隔十米左右有一根高瘦竹竿撑吊着一盏灯,十一点过后熄灭。几盏昏黄灯下。阿青安排了几人合适的位置,从金华巷的南北巷口子排下来南北各站三个。自己守在了赌场东边的中巷媛媛发廊处,位置正好处在一个南北向t字路口的中心。正对着西边刘岗的赌场。路口的地更宽,灯也更亮。

    阿青侧坐在摩托车上抽烟。酒意还没有散去,从黄色的脸颊上浸出一丝微红,仰着头看着嘴里吐出的烟圈。尽管想让自己清醒认真一点,酒精仍使得他的眼神散乱,思绪浮躁。这个时候不过十点刚过,路口已经少有行人了。只有那些发廊,按摩店门前还零零散散的有些进进出出地男女。偶尔传来一些谈话的声音,和轻薄的嬉笑。

    “待在这里晃什么晃,赶紧给我滚出去”阿青张望中看见几个小毛孩子走在中巷内鬼鬼祟祟的晃荡,那几个人先是待在原地看着阿青,有些仇恨之意。阿青起身朝着走来,瞪着眼睛,几人便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你别吓着人家了,青哥“李向军从金华巷走了过来,从背后拍着阿青的肩膀。

    “你没看他们那样子,不揍我一顿都是好的,还吓得到他们。”阿青瞪着的眼睛似乎可以呼出热气。

    “现在的小孩子比我们那时候坏得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阿青扭头把气愤撒了出去,对着李向军问。

    “我跟你换个位子吧?你手底下的那些人,我不太熟,这边也安静一点“

    “也好,这边人多些,免得等下碰见了熟人,难得打招呼。不过这个位子很重要,不能分心“阿青一副重肩在任在的样子。

    “我站岗,你放心”这话像是李向军在拍着胸脯保证的。

    “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阿青说着骑着摩托车朝着西边赌场去了。

    再晚一个小时,巷子里的人都是从楼上下来的,或走出了巷子或又钻进了别的屋子里,都藏在隐蔽的地方。更加的寂静了,连呼吸都显得大声。察觉不出一点动静。

    除了十字路口那盏不灭的灯,中巷南北两侧的灯都已经熄了。两侧联排的屋子相对着,堂门合拢了并没有敞开,只敞着一张侧门。屋内亮着的各色灯光从堂屋的玻璃透了出来,大多都显昏黄沉闷,熄灯后更加显得如此。但透出来的朦胧勉强可以照清不宽巷面,走起路来不至于撞到东西。屋外的房檐上搭着雨棚。避免下雨时的不便,让相对的两家离得更近了,生意红火,人手不均匀时,可以相互查漏补缺,不过现在这老式的行业已经衰退了。

    李向军靠着墙,腿酸了起来。雨棚下的摊位下,菜贩子留着不方便带走的台面和凳子,被雨布遮住的。他往前掀开了其中一角,掏出了一张留藏在摊位下的凳子,衔着根烟坐在了路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咳了两声。太无聊了,发廊里的灯光暗红,诱惑着他的眼睛。他假意借着巡视周围往里面瞟上几眼,他不敢正眼瞧。但他瞟得太明显了,一点都不自然。那眼珠子就跟弹出来了似的。有女的坐在一楼的卧室沙发上,把窗户敞开,对着外边看过来的眼睛进行欲望上的挑逗。李向军对视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媛媛发廊的隔壁,于是就有了女人出来诱惑他。

    “要不要进来耍两下子”

    “没看见我在做事吗?”他很不好意思,勉强安慰自己,看几眼女色,应该还算一个正人君子。但言语起了波澜,说话语字并不通畅,上下颤抖。

    “黑灯瞎火,不正是办事的时候?”那女人说道,四十几的年纪。挺着胸站在他跟前挑逗。李向军四周各自撇了一眼,见着无人。站起身提着凳子走到了发廊的门口,靠着女子坐了下来。所幸开点玩笑:

    “要不我顺便跟你们也望望风“

    “坐外面多无聊,进来坐坐吧,坐在我房间里的床上,软绵绵的望着外边,那多舒服“女人准备过来拉着李向军的肩膀,李向军赶紧扯开了。

    “算了,免得擦枪走火“

    “你这个人真没趣”那女人知道了李向军是在玩笑她,便不再开口。

    李向军又坐了回去,风也大了起来,点不燃烟。一阵阵风像是电风扇的一二三档,一档一档的往上加。他找了一个背风的口子坐着。巷子里太安静了,坐着无聊,眼睛打起架来,便这么睡了去。

    迷糊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被一阵吵杂的叫唤声惊了醒来。金华巷子边,有人翻窗户钻出来,有的人从三楼跳下来砸在二楼铁皮搭出的屋檐上发出巨响。楼下的人一窝蜂的朝着李向军这里跑过来。一大块头冲在最前面,李向军手撑着背后的墙,赶紧爬起身来。

    那片地巷灯早已经熄了,一点朦胧夜色照进巷子里,只能借着看清人的身影。李向军是站在路灯底下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分不清局势,他不敢乱动。

    “快跑,小军。“直到听见这句话,方才知道冲在最前面的这个大块头的成建。一时间没有地方可以躲,见发廊里的申艳朝他们招手,成建扯着他便跑了进去。

    “你又去赌了?”李向军说道。

    “幸亏这次没被抓着,不然会被你嫂子骂死去”他口袋里掏出一堆堆散乱的钞票。理出三百块钱,拿给了申艳。

    “谢谢了“申艳接过钱道谢。

    “你们还敞着门?”成建问道。

    “平常人家,几个姐妹聚在一起,开着门聊聊天不行吗?关着门那不得闷死去,看你们两人有些眼熟,是不是来过“

    “昂“顿了顿”没有“

    李向军止不住的去看坐在角落上的那个女子。她穿着一套牛仔装,坐在那里发呆。

    “你老是看我干嘛“女子似乎有些怨气的开口道。李向军羞得说不出话来无地自容,周围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把空气化成了利剑扎满了他的全身,人已经麻了。

    成建只顾着喘着粗气,张着大嘴。大眼瞪着垃圾桶,大鼻子一张一缩。他这个人大头大脸,像豪放不羁的草原人。

    “我领你们上楼去坐坐吧”申艳便带着成建两人上楼去了。外边一阵吵闹已经平息了下来,二楼右侧腾出了一间小房,两人待在隔板里。

    “你看见青哥没”李向军问。

    “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青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打电话也不接“他坐不住,拿着手机不停转悠。

    “你们两个待在这里干嘛”成建问道。

    “青哥要我跟着他一起看场子”

    “玩忽职守,这场子看的,都被你们看垮了。我先走了,等会回去晚了,你嫂子骂人“

    “外面估计还有警察”

    “管不了了,回去晚了与被抓横竖都是死“李向军从窗户看着,成建出了门去,又看见他消失在巷子中。李向军也站不住了,准备下楼。

    正巧那女子经过二楼准备上三楼去。

    “要不要上去坐坐”女子完全换了一种语气。

    “啊,好”李向军像是给自己下了迷魂药,随口而出就答应了。徐青的安危和刚才的羞耻全抛到了脑后。

    上三楼的拐角前,有一张铁门锁往上通的楼道。

    开了锁,三楼是正常居住的一室一厅。开灯后,客厅与卧室是分开的。一阵淡淡的苹果清香呼入体内。进门右侧是厨房,整个屋子处在里面平淡简洁。一面朝南的窗户。白色的墙面,蓝色的窗沿。客厅里一套七字型的灰色的布沙发,沙发前的圆形玻璃茶几,没有落下一点灰尘。上面的果篮摆放着洗好的苹果。旁边放着一个电视遥控器和一盒抽纸。墙上的钟已经转过了十二点。

    “随便坐”

    李向军便依着坐了下来,空气一阵安静,双方都在沉默。女子洗完手,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你住在这里吗?”李向军开口了。他经不住这沉闷尴尬的气氛,早知还不如站在二楼的过道上。

    “对”

    “你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可没你这般腼腆,要说坏,看这个样子,我才是坏人”

    “我该下去了”李向军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高楼的霓虹在远处闪耀,楼下却是黑麻麻的一片,望不到南边的出口。

    “现在下面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躲着不敢出来呢,你想抓进去关个十天半月的,你就下去吧”

    “我没有赌”

    屋子里又安静得像是一阵迎面袭来的狂风,吹打在脸上无法呼吸,怎么扒都扒不走。散去了又冲过来。李向军心里有些忐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女子削完了苹果起身朝他递过来。

    “你坐着,我要去洗澡了”说完,起身去了房间里。

    接过苹果,他拿到嘴边又放了下来。他虽不拒绝但也无法接受。对她,内心里确实存在一种微妙的感觉,但这种感觉限于彼此的沉默,不会交集时。这样一来,双方都显得别有所图。这般轻浮,又起了一点厌恶感。他饿意已经爬出了体外,这刻根本感觉不到饿了。

    窗外起了一阵哗啦啦的雨声,激起路面上滩滩的脏水。巷子很暗,楼下敞着的门透出一点灯光,勉强映着路面。没过多久,楼下的门也关了。没有人,也没有光。

    半个小时不见女子出来,又坐了片刻,渐渐起了困意,便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直到女子拨动厕所拉手的声音将他吵了醒来。女子散着头发走了过来,看见这般模样李向军片刻间都未缓过神。

    “怎么,不认识了吗?”

    “啊,没有,走神了“李向军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又道:

    “想事情去了”

    女子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笔直的丝发随步起风飘逸着,再次飘散出那股清香。卸去了妆容,退去高跟鞋。

    走过来紧靠在李向军的身边坐了下来,李向军心里跳动得厉害,想往一侧挪开一些。女子却把手搭在了李向军的大腿上抚摸着。

    “你经常跟着你那群大哥鬼混?”

    “没有”他的呼吸都乱了次序,吸不够足够的氧气,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的脸徐徐地凑近了他的耳边,口中的那种清香风流灌入了李向军的耳朵。

    “姐给你打半折,怎样”女子的声音挑逗着。身体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广,每到一块,李向军都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她吐了下去。他的心乱了,脑子里起了一丝歹念在其中挣扎。时而占据时而又压制下去。脸皮似乎都在连着心跳动,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刚才你在别家的门口不挺会说的嘛,怎么我才几句话,脸都红了,你给我给放放风嘛“她的话处在安静的空气中,对他来说如同审问一般,他不敢面对又无法逃避。

    女子伸手轻轻抚摸了他已经炙热的脸。李向军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入了’虎穴‘了。撅起一侧屁股从裤子的后口袋里掏出银行里取的钱,全替给了女子。女子用手撩了撩头发,起了身。

    “就在这里吗?”女子见李向军他双手合拢锁在一起,低着头,也没有看她一眼。

    “你喜欢看书?“两人有了距离,李向军也冷静了下来,扯开了话题。

    “我现在比较喜欢看你“

    “我不爱看“

    “说正经的”女子说道。

    “钱你拿着,谢谢你帮了我。“他脸上的燥热渐渐退了下来,思想也褪去了高烧。

    女子站在沙发前,这刻屋子似乎已经没人去在意太安静这回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向军问道。

    “可以叫我瑶瑶”林瑶看着他,等着他的自我介绍,李向军抬头望了她一眼说道:

    “李向军“

    林瑶拿钱了沙发上的钱,数了数。

    “看来我自作多情了。拿钱办事,没办事拿了你的钱,就是接受你对我的羞辱,钱还给你,你回去吧”

    李向军抓紧起身。

    “外边下雨了,你拿着这把伞“林瑶送到了门口,又给李向军递过雨伞。

    楼梯很暗,李向军开着手电,往楼下走去。

    “哎,你下次要是想过来,可以直接走后门上来“林瑶压低了声音指着三楼左侧头的一张铁门。李向军只是回过头来望着林瑶笑了笑。

    一楼开了一盏暗红色的灯,门是掩着的。沙发上只坐了三个女子。瞟了一眼李向军,便又各自干着各自的事。

    巷子里除了屋檐的雨滴声,再没有任何声响。

    阿青的电话一连几天没有打通,成建打听来的风闻说被当晚阿青被抓进了局子里。外头赌场里逃出来的刘岗一行人也在等着阿青出来给这件事情一个说法,一个负责人,要报复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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