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蝉的声音阵阵透了进来,似能拨动台上的烛火微微跳动。

    落在殷旭脸上的阴影因此时浓时淡,仿佛有丝丝缕缕的东西从那本就深邃的眼睛里漫了出来,顺着暖色的烛光染上莺时含羞的眉眼,颦蹙在春山远黛间,好不撩人。

    殷旭的喉头一滚,将将压制了心头的躁动,便就着这向莺时欺身的姿势,道:“有些想念那日你给我剥的荔枝的味道。”

    “那你去拿荔枝,我再给你剥。”

    “好。”殷旭嘴上应着,却未有要松开莺时的意思,仍含笑看着,嗅着那令他心驰神往的女儿香气。

    殷旭一声轻笑似暖风拂水,荡开莺时心上的阵阵涟漪,热意烧得她颊上似染了胭脂一般。

    又听他追问出一声低醇的“嗯”,她所有力气似在瞬间被卸了去,当真化作了无骨春水。

    他小心翼翼捧着这柔情春色,浅浅尝了一口,唇上那娇甜的气息溢进口中,呛入心扉,教他觉得不够,便又凑近过去。

    他爱极了这一点柔软,有时娇怯惹人怜惜,有时大胆主动,是不自知的娇媚撩人,诱着他变得越来越贪心,如何都满足不了。

    神思似在这一刻被内心的某种渴求压制,他贪婪的夺取着这世上最令他迷炫的娇柔,沿着怀里的玲珑起伏,再一次圈住了那纤细冰清的足腕。

    幽黑的眼眸里还残存了最后一丝理智,掩在那仿佛饿狼一般无餍的渴求里,沙哑着声音问道:“还记不记得,月老的红绳绑在何处最灵验?”

    莺时动了动被他捉着足腕的那条腿,道:“嗯。”

    殷旭满意一笑,往她足边挪了些,神秘笑道:“别眨眼睛。”

    莺时还未弄明白他要做什么,便见他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缠了金丝的编花红绳,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

    莺时惊奇,跪坐去殷旭面前,取了那红绳拿在手里看,却道:“月老绑红线,只绑一个呀?”

    “你看。”殷旭提了衣摆,露出那绑在自己左脚腕上的红绳。

    他还穿着鞋袜,红绳就绑在白色的鞋袜外头,红金交融的一圈儿,看来很是显眼。

    莺时抿唇一笑,坐回床上,道:“这也叫绑红绳?”

    殷旭将她的玉足放去自己腿上,一面在她右足腕上系红绳,一面道:“方便让你检查才特意绑在外头的,以后都跟你一样。”

    莺时肤白,足腕处的皮肤甚至白得有些青,有了这红绳一圈,那浅浅的青色瞬间褪了不少,反将肤色衬得润泽了一些,当真是又秀气,又精巧。

    莺时看了看这红绳,只觉得越看越喜欢,扑去殷旭身边看着他,嘴角比方才扬得更开。

    “喜欢吗?”殷旭揽住她纤巧的肩,低头明知故问。

    她靠在殷旭怀里,满目柔光,桃腮嫣红,别样的娇俏,道:“绑都教你绑了,你说喜不喜欢?”

    殷旭亲吻她的发顶,缓缓道:“你我可算是说定了,这红绳一系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不许反悔。”

    莺时却是神情一滞,没了前一刻的喜色,从殷旭怀里退了出来,垂下眼,迟迟没有作答。

    殷旭见她这般,焦急着捉了她的手,问道:“姣姣,你这模样是不愿意?要反悔了吗?”

    莺时没有挣扎,只是一直低着头,烛火照不到她此刻的神情,也再照不暖他们之间的从来的牵绊。

    “姣姣。”殷旭亟亟道,“你说话啊姣姣,你是不愿意了,是吗?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对吗?”

    窗外的蝉鸣依然,在如今的安静中却显得格外聒噪,听得人心烦意乱。

    得不到莺时的回答,殷旭急切却无可奈何,若是别人,他还有逼供的法子,但面对莺时,他是当真下不去一丝重手。

    渐渐,莺时的手指勾住了殷旭的衣袖,一点一点地将那袖管上的竹叶子攥进手里。

    轻启的丹唇慢慢才有了与他说的话:“看来,你确实只要一生一世。”

    不知是烛光照的,还是她真的眼尾湿润,殷旭看她眼角晶莹还以为她哭了,正想好生哄她,哪晓得她忽然这样问,倒是将他问住了。

    殷旭平日里多从容稳重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被说得发怔,满面的疑惑和不解,是又将这个问题琢磨了一遍,才想明白玄机所在。

    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见莺时神情狡黠又得意,殷旭又气又笑,将她扑去细软里,作势要去挠她的痒。

    “我错了,我错了,下回不敢了。”莺时求饶道。

    殷旭不过吓唬她,见她这会儿老老实实蜷在自己怀里,他那本就算不得上的气恼早被那声求饶打散了,便支着额卧在她身边,道:“谁道一生一世足够了,只要你愿意,永永远远我都陪着你。”

    莺时这才满意似的,与他面对面卧着,道:“君子一诺千金,不许反悔。”

    殷旭眼底划过一丝莫名且复杂的情绪,认真道:“我不是君子,从来都不是。”

    莺时倒是未追究他这话的意思,道:“好,殷会首重信重义,今晚许了我一个永恒之约,这红绳便是将你我生生世世都绑在一起了。”

    “好。”他再看了莺时一会儿,坐起身,没将莺时拉起来,只看着仍卧在床上的玲珑身影,温柔道,“我不闹你了,再陪你一会儿便去歇着吧。”

    莺时却坐起身,又拉住他的袖管道:“我已睡够了,这会儿睡不着了。”

    “那你待如何?”

    “如何都行吗?”

    “别是你有意为难我就好。”

    “我便是为难你了,你也会应我的。”笑意盛开在莺时眼底,又娇又媚。

    “你舍得为难我?”殷旭刮了她的鼻尖,“好生没良心的姣姣。”

    莺时不驳他,只道:“你以前说你府上人多眼杂,那这会儿晚上,应该大多都歇了吧?”

    “何时说话学会拐弯抹角了?”殷旭笑道,“想在我这儿转转?”

    “头一回来你府上,难免好奇。”

    “那带你出去走走,只当透透气,回来了可就好好睡觉。”

    莺时脑袋一歪,指尖在殷旭后颈轻轻划着,道:“再说嘛。”

    后颈被那柔软细腻的指腹来回触着,密密麻麻的痒便顺着脊椎骨蹿满了全身,酥得殷旭口干舌燥,眸光却像是沁了水,泛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水雾之下是对她从未掩饰过的渴慕。

    但殷旭尚有理智拿捏着分寸,只再与莺时温存小会儿便携了她在府邸中夜游。

    夜色蒙蒙,借着廊下的灯光,莺时第一次走入殷旭平素生活之处,发现这偌大的宅院不论与栎邑的金谷园还是华康街上的幽淑园都差别甚大,但有一点却是相同,这府上也种了许多海棠。

    此时已过海棠花季,又是夜晚,莺时也只能隐约看出那些海棠花树的轮廓,而且有一处园里似乎种着更多的海棠。

    莺时本想往那园子去,却被殷旭拦住,道:“那座园子里不住人,已锁了好些年了。”

    “为什么?”莺时望着墙头绰绰的树影问道。

    “这原是一位故人的宅子,他家出了事,这宅院被变卖,是我买了下来。那园子,是主人家小姐原先的闺阁,我不想扰了故人,所以直接将园子封了,里头什么都没有。”殷旭道。

    殷旭说得平静,莺时却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问道:“这宅子是顾家的?”

    殷旭点头。

    余下的话不必说,那被封了的院子自然就是顾青棠的。

    殷旭牵着莺时往回走,道:“顾家出了事后,唯一留下的血脉只有顾青棠。她还在的时候,我偶尔接她回来小住……”

    “啊?”莺时诧异之下失声道。

    殷旭停下脚步,顺势将她搂在怀里,道:“啊什么?她回来,我便去幽淑园住。”

    知道又被殷旭看了笑话,莺时轻捶了他心口,嘴硬道:“谁让你说话说一半,平白地惹人误会。”

    分明是她打断在前,却恶人先告状,偏偏美目流转,顾盼生辉,看得殷旭只剩欢喜,哪里愿意与她计较,立即顺着她道:“对,是我说话大喘气儿,这就给姣姣道歉,不生我的气,可好?”

    莺时就着方才捶他的地方轻抚了几下,示作安抚,道:“不生气,才不会与你生气呢。”

    “当真?”

    “骗你作什么?”

    “是,我的姣姣最是纯善,绝对不会骗人。”

    莺时晓得殷旭这是拿方才在房中的红绳一事调侃自己,她睨了他一眼,道:“我都说了,以后都不会了。”

    往殷旭身前贴近一些,莺时又在他衣襟出划着手指玩,神情却认真了些许,道:“其实我看你那会儿那样着急,心里也是慌的,但……更高兴。”

    殷旭未接话,只看着她的那根手指从在衣襟外头胡乱划着到钻进衣襟里,勾着他的中衣,有意将他往她面前引。

    他听话地凑近些,眼底笑意愈浓,仍是那派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都不问我高兴什么?”莺时道。

    殷旭笑容更甚,搂紧了怀里的的莺时,问道:“你高兴什么?”

    勾着衣襟的手指曲得更厉害,是要让他再靠近过去。

    殷旭几乎就要与她面贴着面,襟口处的手却又滑去了他的后颈,连同属于莺时的如兰气息都擦过他的颊畔,扑上了他的耳根。

    那声轻得很,也柔得很,似蝴蝶扑动的翅膀,带着缕缕香息钻进他的领口里,娇俏地念了四个字:“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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