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息年衡领着往前面走,公主府有五重院落,一重一重的院落各有景致,很是华丽,足可以看出,这皓云公主是有多受恩宠,居然享有了亲王规制的府邸。

    商隽迟越往里走越是心生疑惑,怎么这请君入瓮之感异常的鲜明呢?

    那虬人小厮是否真的行刺的确存疑,就算当真有此等动作,自己不是来向息律濯求情吗?怎么息年衡带着自己首当其冲的就去拜见公主?

    “你那母亲大人也是贤良,你一个虬人小厮都能劳驾它老人家去求情,你们母子情深,难得难得!”眼看自己再走下去,就要直接走到人家圈套里了,商隽迟也就在这时不痛不痒的来了一句。“我原以为你在这公主府内并不是个受待见的,看来并非如此啊……”

    息律濯还在装糊涂:“小师弟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七重迷的花香,我莫非是认不得的?”虽然眼前看不到艳势逼人的七重迷,但七重迷那霸道至极的花香,简直要把自己催得发狂,相信不仅是自己,任何孤山族人面对七重迷时都不可能平静对待,哪怕是爱妻情深的孤山族长,又哪怕是如今在自己面前装得纯良无辜的息年衡……

    “小师弟……”事到如今,七重迷的花香的确让人头疼,息年衡停下脚步,“你要知道,我也是有难处的……”说这话时息律濯背对着他,声音里满是隐忍之意。

    商隽迟被这话逗笑了:“是啊,有难处,毕竟我也不是谁一骗就能上当的,是挺难得的,也就是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当年被骗源于心甘情愿,如今被骗依旧心甘情愿,说到底就是自视甚高外加穷极无聊,以至于总是忍不住想去嘲笑一下人家的低劣把戏,甚至不惜为此上当受骗。

    也就是说话间,藏在门内或是假山后的护卫一拥而上,将他二人团团围住,息律濯一转身便和那些护卫站到了一起,对商隽迟端出一张和气生财的笑脸:“小师弟,既来之则安之,收起你的刀,我们有话好好说。”

    其实自己若是图个省事,顷刻间就可以唤出归元令将眼前的二三十人统统送走,不过,心中起了这个念头时身体就很适时的告知了商隽迟残酷的现状,你身体吃不消的,不要乱来啊你,这时候用归元令,信不信令术尚未成型就叫你跪地吐血啊!

    什么嘛,自己哪有这么弱……商隽迟心里即使是相信自身实力的,但目前的状况,自己在这里灭了姜国王室以及孤山族人凑出来的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在此地护卫皓云公主的,自己灭了他们不就是把行刺公主的锅给背上了!

    再加一个息年衡,归元令降下之时,自己才不会出手留他一命呢!好样的,不仅行刺公主,他还杀了公主独子!

    正当商隽迟对自己的现状感到可笑至极时,他手里的苏生刀已经兴奋了,好样的,本刀一出马就要立大功,这时候在苏生刀面前的这些人,于刀而言他们都是来送人头的,果然,忠心护主,舍我其谁!

    商隽迟就感觉自己的手抖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这身体莫非已经弱到提不动刀了,哪知是苏生刀自己在震动,这是源自于刀自身的嗜血悸动,是一种能让商隽迟产生出共鸣的冲动感受……商隽迟低头瞅一眼手中的苏生刀,有些哭笑不得道:“咦,苏生你激动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苏生刀一愣,接着就要撒泼打滚了,你什么意思,你要阻止我立功是不是?你竟敢阻止我?我才不干,每次浮光他们出来都是威风八面的,凭什么轮到我了你就要心慈手软,我不答应,我怎么能输给他们!

    可就在苏生刀一抖一抖的闹得正起劲儿时,商隽迟又对刀道:“你是不是不听话,看来还是浮光剑好啊……”他话到此处,整个刀都老实了。

    苏生刀不情不愿的停下了折腾,心想你又没有真的用过我,哪能说我不如人家,什么还是某某好啊,本刀不服!

    或许在外人看来,商隽迟对着一把刀说话有些神神叨叨,但此处围拢的二三十人,他们一半是来自姜国王室护卫,一半来自孤山一族,他们或是见识广博,或是从少时便勤修令术,对于商隽迟的言行自是心里有数,眼前人年纪尚有却是个精通令术之人,竟已经达到能用唤灵令与兵刃直接交流的境界,不可小觑啊……当即更是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息年衡知道凭这些人不足以伤及商隽迟的性命,但是眼见他被人伤到也是不好,就再次开口想要对商隽迟劝导:“小师弟,你……”

    这边“安抚”好了苏生刀的情绪,商隽迟一手提刀,对息年衡展露笑颜:“快带本公子去见公主殿下吧,一别数载,甚是想念呢!”

    多年前也是这样的,这孩子对自己露出天真的笑脸,那时候,自己也对他说过这句话吧,说自己也是有难处的……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是只会找这句托词,也还是在想,凭你的本事,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可是商隽迟呀,你这么有本事,你爹娘你师父这么疼惜珍爱你,你怎么可能会出事……

    息年衡知道自己这时有此心境太不应当,可自己面对的人毕竟是商隽迟……

    顿了片刻后,息年衡还是对他道:“好,跟我来……”你会没事的,这次不比从前,从前尚且是虚惊一场,这一次,自是让你来走个过场,权当是你来成全我了,小师弟,你说好不好……

    尽管商隽迟和他素来没有那种心有灵犀,但这一次,商隽迟的回答却鬼使神差的应和上了他的心声:“好呀,你带路吧,三师兄。”

    息年衡像是得到了他的鼓励,一下子振奋了不少,当即呵退了围上来的护卫,领着商隽迟继续往前走,并小声宽慰他:“别怕,有我在呢……”

    商隽迟听得好笑:“谁在我都不用怕,你说是不是,苏生?”

    苏生刀抖动了一下算是作答,想着本刀在此,谁敢对你乱来,我就对他乱来,这什么公主府根本就不够自己拆的,哼,谁怕谁呀!

    走出这个院子,本以为会走进最后一重院落,哪知道,再往前走时凭空走进一阵迷雾中?

    商隽迟心下了然,意思意思的问了句:“这是?”

    这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有人在此顾布迷阵。

    走进这迷雾阵法后,确实就感受不到之前那些护卫的生息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处处透着诡异……息年衡掏出一个特制的火折子引路:“父亲早年在此设立阵法,除非阵内之人同意,外人均无法入阵打扰。穿过这层雾气后你便能看到……”

    跟随那个红红的火点,商隽迟继续往前走,忍着没让自己去助力一把,将这火点化作熊熊火焰把一片雾气烧个干尽,尽管这对自己而言如此的轻而易举。

    再没走几步就越过了这阵迷雾,但见前方花海绚烂,争奇斗艳品类繁多,树上地上到处都是,好一处宜人景致。

    商隽迟才想到这么多花被养在这里,怎么之前自己一点花香都没有闻到,就在这念想生出的同时,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奇怪,自己在这片姹紫嫣红中分明看不见桂花是踪影,怎么闻着的是桂花香味……

    商隽迟正犯嘀咕,可突然便想通了,如今自己看到的只怕是个幻象吧……因为自己最熟悉桂花香味,即便看过牡丹芍药,却不至于真的去闻过牡丹芍药的花香,所以,幻象中虽然可以想什么来什么,来的那个什么却无法超越自己以往的认知……

    更何况,现在根本不是丹桂飘香的季节!

    “你也看出来了……”眼见商隽迟低头含笑,实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豁然开朗,息年衡也笑着同他说起一桩往事,“小师弟,当年我父亲母亲也曾举案齐眉,恩爱和睦,他们曾彼此许诺:共赏人间芳菲,共享天下太平。只是,时过境迁,当时的心境早已被他们忘却,当年的爱侣如今却更似怨侣……”

    商隽迟冷哼一声,对他正色提醒:“我们做晚辈的,不该过问这么多……”显然这就是站直了说话不腰疼,自家父母相亲相爱的,他才懒得管人家如何遭殃。

    “小师弟说得倒是不错。”见他不愿听,息年衡就没再说下去。

    他们走到那片花海当中后,有一道无形的门挡在他们面前阻隔了去路,息年衡对着那道无形的门谦恭一拜:“母亲,衡儿带着小师弟前来拜见,还望母亲大人赏脸一见。”

    那门内良久不见应答,商隽迟抄着手等在他身后,玩笑一般道:“你们母子相见,怎生这般规矩繁复?”

    息年衡笑了笑,理所当然的回答:“母亲金枝玉叶的出身,自是礼仪周全,不比寻常。”

    “那你母亲要是今天不想见我们,是不是我们就该……”说到这时商隽迟自己也笑了,人家特意把自己栽过来,怎么会有不想见这一说。

    见他身在阵法当中还在嬉皮笑脸,息年衡对他道出事态的紧要:“若是我们无法得到召见,下场便是被困阵中,终身无法逃脱这里。”

    “这样啊……”听上去似乎是个棘手情况,但商隽迟想到自己本就是个命不久矣的,还能有什么比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更棘手,当即就觉得没什么好焦心的,“若是当真如此,相信你母亲大人必然不是为了为难我们,而是一番苦心想要激发我们的潜能,让我们来做这个破阵之人!”

    息年衡无奈地看看他:“小师弟,你这话未免有些……”什么未免有些,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

    此阵法名为九转天元阵,是依据孤山典籍所设,堪称当今孤山族内残存的第一杀阵,凡是入阵之人在人世间未完成的心愿,入得阵中皆能实现,以此让人迷失在阵法当中无法自拔。

    商隽迟只觉得此类阵法自己在不盈谷中早已遇上,却不知这阵法远比不盈谷中的迷障更要厉害,此一刻他所见着的是花团锦簇,后一刻若是阵眼中人心境有变,立时便让他们遇上毒蛇猛兽犹未可知。

    这个中厉害,商隽迟未必就是想不到的,只是如今自己已经身陷阵中,诚惶诚恐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壮个胆子,拼个本事!

    “看来,我兄长说的果然没错,没他看着,我一个人就是会闯祸!”商隽迟嘴上感叹了一句,手里的苏生刀已然脱缰而出,那茂盛的花草在苏生刀的肆虐下方才铲除又见葱郁,这确实就是一个幻境了!

    “小师弟,你别这么冲动……”息年衡也就是嘴上说说,完全就没有真正想去阻拦之意。

    在幻境里瞎折腾那就是白费力气,商隽迟经过苏生刀这一试,也没放任刀继续去下蛮力,手一伸,将苏生刀收回:“也只有宵小之辈喜欢躲躲藏藏,想来你母亲大人公主之尊,不至于这样没脸没皮。或许是它老人家觉得我们不懂礼仪,不肯召见。”

    息年衡立马很配合的问他:“若当真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你不是早已将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你问我如何是好?你便是知道的吧,你眼前这人,从来就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不管是对上个怎样的角色!

    “若当真如此,公主殿下的气量也不过尔尔,真要让我见驾也是徒增气恼,我还是别去打扰它老人家了。”商隽迟摊开掌心,一簇火焰已其中呼呼地跃动。

    他会用上这招,息年衡并不意外:“可我们既然入阵,又如何能轻易离开?”你还是这样子,意气用事啊。

    “谁说我要离开了,明知走不掉,我是不会白费力气的,倒不如……”不如将此阵法化作一片火海汪洋,将这里烧个干净,大家一起来个灰飞烟灭也就清净无碍了。

    寻常的人间烟火自是无能在这阵法中造次,可如今商隽迟所施展出的已是半成的红莲业火,红莲业火焚尽世间万物,妖族魔族见了都要哭,更何况是一个人间阵法……花团锦簇转瞬化作青烟,层层雾气转瞬消弭无形,这阵法中肉眼可见的一切在烈焰沸腾中统统丧失生机,即便是阵眼中人此刻心念有变,生出了什么恶意,妄图在阵中幻化出恶兽害人或是其他歹计,在红莲业火之下,任他何种邪念,无一能够得逞。

    眼见周遭幻象化作虚无,如今便是耗下去吧,看是自己先撑不住还是那虬人公主先撑不住……虬人身边必然养得七重迷,七重迷生性娇贵怎能受得烈焰炙烤,再说,这金枝玉叶的虬人公主莫非就能受得住烈焰熊熊了?

    没等上片刻,便听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衡儿,你与你这小师弟怎生还在玩闹,还不快过来。”

    商隽迟岂会不知这声音的来处,虬人公主,别来无恙啊!

    息年衡见着那道无形的门总算是打开,抬脚就要进去:“小师弟,你看母亲招我们过去了。”

    “不去也罢……”商隽迟此刻正在兴头上,不想搭理人家,“三师兄,既然我们被困阵中,你就同我死一块儿吧。”

    息年衡挑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发的什么疯?小师弟,我们不过是来拜见母亲大人,好端端的,你说什么傻话。”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陪自己一起疯的,自己就别逗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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