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转头，就见到殷小楠正挨在江景城怀里，后者一手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殷小楠的脸霎时便有些发红了，连带着脖颈也透着淡粉色。她伸手想去推江景城，他却一把抓住了手腕，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与此同时，殷小楠恰好转过头去，两人的脸一下子离得极近。
苏筱脚步一滞，原本想去提醒一句的，看到这一幕却说不出口了。明明她好心为殷小楠着想，反而好像多余的人却是她呢。
她别回脸，抬手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殷小楠转过头时似乎也没想到江景城居然挨得她这么近，下意识就往后靠，刚刚刚江景城稳住的重心顿时又失去了支点。
江景城赶紧又一把捞住了她，挑眉道：“刚刚还说你体重轻，这下看来长的却是个猪脑子？同一个地方差点摔两次。”
殷小楠刚刚脱离他的怀抱便又被拉了回去，旁边人的说话声就在耳边，时而热气都会扑到她的耳边。
她借着力站直了身体，又用一个自认为很凶的眼神瞪了一眼江景城，转身便进了教室门。
以往都是又江景城和苏筱来找她说话，陪她一起吃饭的——当然苏筱跟江景城不可能一起——可自从那件事后好像一切都发生了些很微妙的变化。
苏筱不再来主动找殷小楠，平日里的话也少了许多，而江景城……自然还是跟没事人一样来找她。当初殷小楠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看上去精致白皙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总之就是江景城和苏筱，在和殷小楠的关系中，整整地掉了一个个儿就是了。
可殷小楠又因为上次的事对江景城的调侃还挺生气，好一阵子都不再接受他的可能会是陷阱的奇怪要求，就连跟他说话也是点到即止，简洁明了。
江景城自然也主动后退了一步，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保持在一个陌生与熟悉之间的程度。
因此殷小楠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她好像有些控制不好与人相处的度。
她已经习惯苏筱的热情，当苏筱真正离开时还是会有些空落落的，而对于江景城，她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好像无形之中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只是当对方的举止超过她能接受的范围时，她会下意识地排斥。
她好像还是更习惯于那种介于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可当真正回到了这种关系，她被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包围，才发觉那种感觉并不是她所熟悉的。
她早已习惯于被关心，习惯于依赖。
天渐冷，转眼已经到了秋末初冬。
殷小楠离开教室时，其他同学已经走完了。
她一个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一路上亮白的灯光打在地面上，像铺了一地的雪。
经过高二教学楼时，殷小楠突然看到教学楼旁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男生，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好像在等什么人。
殷小楠没多想，只觉得大概是等女朋友的。
她随意地扫过他，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也仅仅只是一瞬，她脑海中蹦出一句“长得还行”。
她去的迟，等她吃好晚餐出来，食堂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外面的风有些凉，在这样的晚上莫名地营造了一种悲戚的氛围。外面的路灯惨白惨白的，要是这时候从哪里传来一阵鬼哭，那这场景可就惊悚了。
殷小楠一走出食堂，便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殷小楠顿时毛骨悚然，她刚刚只是随便想想的，怎么还来真的？！
她全身紧绷，默默环顾四周，就见食堂外的小树丛边蹲着一个女生，身体一抽一抽的，那哭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殷小楠远远地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穿的是跟她身上别无二致的三中校服，才放下了心。
她走上前去，在女生身前站定，问道：“你没事吧？”
女生还在哭，似乎没听到，殷小楠提高嗓音又问了一声，她才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她的眼型很好看，细密的睫毛如蝶翼般，鼻型也是那种小巧精致的，乍一看长相极为惊艳美丽，是很灵动而温婉的长相。
只是双颊却满是泪痕，眼眶和鼻尖通红，像某种小动物一样，愈发惹人惋惜心疼。
殷小楠认出来了，她之前在周一的国旗下讲话看到过她，那时候苏筱抓着殷小楠跟她说那是三中的校花，叫姚鹿。这下殷小楠记起来了，那女生哭得鼻尖通红的样子倒和梅花鹿真有几分相似。
可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望着面前哭成这样的女生，心中不由得涌起同情。
这时天也早已不算温暖，甚至有些冷了，又是晚上，风中都裹挟着藏不住的寒气，也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姚鹿虽然抬头看向殷小楠，却还是忍不住地抽泣，身体一抖一抖的。
“我、我……”
她似乎想说话，却一连好几次都被噎住了，眼看她又要哭出来，殷小楠赶紧将她拉了起来，一边道：“我知道你，高二十班的姚鹿。”
姚鹿借着殷小楠的力站起来，闻言看向她，似乎平静了一些。
她垂眸道：“谢谢你，我没事。”
“真的？”殷小楠看着她依旧微微抽动的身子，有些不相信，“我觉得你不像没事的样子。”
姚鹿一愣，张了张嘴看向殷小楠，眼里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感，似乎为殷小楠的言语感到惊讶，却又有些犹豫与退却。
天早已完全黑下来了，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云层挡住了，只留下稀疏的几粒星在天边闪动，路边的灯光清冷而雪白。
路上也不是说没有人了，依稀还有人在食堂与教学楼之间的路上行走，只是殷小楠和姚鹿所在的地方恰好不容易被人注意。
姚鹿的内心似乎经历了一系列的挣扎，最终她轻咬唇瓣，看向殷小楠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带给高二四班的顾佯。”
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一袋东西递给殷小楠。
殷小楠怔了一瞬，还是接过了袋子，里面的东西不重，是一盒包装简单的点心。
“有什么话要带的吗？”殷小楠顺口问了一句，对校花口中的顾佯愈发感兴趣了。
姚鹿原本已经下意识地摇摇头，接着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她看向殷小楠：“你就跟他说，这是我亲手做的。高二十班的姚鹿。”
或许是情绪不太稳定，她说的话逻辑混乱。殷小楠却听懂了，她微微点头，已经从中猜出了几分。
不管怎么样，姚鹿和顾佯一定有关系，看姚鹿哭成这样的样子，应该是顾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姚鹿又为什么要让她帮忙送东西，还要特地点出自己的名字？
这样想的话又好像不对了。
殷小楠不禁有些好奇，忍住了询问的冲动，她瞥了眼姚鹿湿红的眼尾，试探性地提了一句：“如果什么事情实在很难过，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说完她拎着带着转身便要走。
没走几步，姚鹿望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等等。”
“嗯？”殷小楠回首道。
“你叫什么名字？”姚鹿问道。
殷小楠如实回答，正纳闷姚鹿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时，后者开口道：“你可不可以不告诉别人我的事情。”
殷小楠以为姚鹿说的是她一个人躲在食堂外哭的事情，点了点头，却听姚鹿走近几步，接下去道：“我拒绝过很多人的表白。”
“……”所以？
“周围的人都说我无情无欲，说我是高岭之花，其实我没有的。我也是普通人，我只是有喜欢的人了。我……我喜欢顾佯，从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喜欢了，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但平时在学校里碰到过几次，他对我都很温柔，我觉得他好像也有一点喜欢我吧。”
她说话时眼神是看着别处的，可殷小楠偏偏就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小女生的那种青涩，以及对美好的希冀，可下一秒，那种希冀就顿时消散了，她垂下眸，似乎又要哭出来，却没有。
姚鹿深吸了一口气，说：“就在刚刚，我来食堂时看到他了。可他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来的，他们是手牵手的。”
不知为什么，殷小楠明明没有亲眼见到那种画面，却也有些感同身受，明白了她情绪的来由。
“我感觉我真是好可笑，他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让我把自己想得太重，知道真相时才发觉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的人我。我居然到现在还幻想着那一切只是假的，是我的一场梦。
“我之前也偷偷给他送过吃的。可是我太胆小了，我不敢告诉他我喜欢他，甚至不敢让他知道是我送的……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我还是放不下……”
姚鹿说到后来又开始抽泣，殷小楠看得心里莫名烦躁，对顾佯这个人油然生出了敌意，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偏偏又不能在姚鹿面前说。
晚自习快要开始了，殷小楠只好陪着姚鹿走到了高二教学楼，走到教学楼下面时，姚鹿就突然指了指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男生，低声对殷小楠说了句。
殷小楠刚刚从姚鹿口中听到“顾佯”这两个字，回头时已经看见姚鹿才能够旁边绕到了楼梯口，连头都不回地走了。
“……”殷小楠顿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却又不得不履行姚鹿交给她的任务。
殷小楠上前几步，才终于看清了，前面的人原来并不是朝她们的方向走来，而是在来回踱步，手里拿着手机在看，仿佛担心不会被老师发现似的。
殷小楠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人比江景城还明目张胆。
男生正好回过头来，又朝殷小楠的方向走来，这下她是真的清清楚楚地看清了男生的面容，有些熟悉，这不是她去食堂路上等人的那个男生吗？
他就是顾佯？
长得还没江景城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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