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招认了,娘娘应该找她才是,如今叫臣妾來,不知意下如何,”此时,窦涟漪的脑海中不停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面上却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以防乱了方寸被对方击溃,

    月碧落抚了抚袖口大朵的富贵牡丹,对她的从容既佩服也反感至极,她就不信以窦涟漪的性子,会不念姐妹之情,当下不急不徐道:“既然俪妃是这种态度,看來是本宫多事了,原不该多此一举找了你來相商,也罢,本宫还是直接去找皇上谈吧,”

    话说到这份上,她再不可能装佯了,

    “皇后娘娘有什么条件直接开吧,臣妾洗耳恭听,”窦涟漪心中那叫一个恨,恨妹妹不懂事,惹出这么大的事端來,还得自己替她收拾残局,

    月碧落满意地笑了笑,

    “早这样痛快不就对了,”她讽刺一声,接着便直接开出了条件:“本宫要安氏的揭发信还有林太医的口供,”

    对于她來说,这些东西一日掌握在贱人的手中,便一日不得安生,弄得她日夜寝食难安,

    “成交,”

    窦涟漪沒有一丝犹豫地痛快答应了,因为她沒得选,妹妹再无情,她也沒法不义,

    “痛快,”

    月碧落唇边绽开一丝得意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又道:“除此,本宫还想请俪妃帮个忙,在皇上面前替本宫要回后宫管理权,至于如何个要法,俪妃聪慧过人,应该不难想出一个好的理由,”

    说到最后,女人唇边的笑意扩大,带着令人切齿的志得意满,

    “臣妾买一还得送一,皇后娘娘不去做买卖真是浪费了,”窦涟漪反讽一声,不过事到如今,明摆着被对方敲骨榨髓,却也不得不答应:“如果皇后娘娘沒旁的吩咐,臣妾先行告退,”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行礼告辞,

    “去吧,记得将本宫要的东西送过來,另外,本宫等你的好消息,”月碧落懒懒地一挥手,今日起,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她的心情难得地愉悦极了,

    窦涟漪心情极差地來到怡心殿,这个时候皇上还沒下朝,值守的小太监自是知道她有不传而入的特权,是以只恭敬地问安,却不加任何阻拦,

    她径直走了进去,院子里树木枝繁叶茂,不知名的鸟儿蹲在树干上欢快地鸣叫,蝴蝶翩翩起舞,好一副初夏美景图,

    “看你往哪跑,”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正在张网捕蝶,

    粉色宫装极衬女孩的肤色,双环垂髻,左右各戴一只金银钗朵,在宫中,一个丫头能穿金戴银是极罕见的,足见此女在宫女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姒儿,你进來一下,”

    窦涟漪喊了一声,自顾进了东偏殿,吩咐秀珠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过了好一会,窦婳妃才不情不愿地进來了,草草行了一礼,面现不耐烦道:“俪妃娘娘有何见教,”

    “窦婳姒,你也太不知轻重了,这后宫争斗也就罢了,你竟敢陷害朝臣忠良,你你你胆子也太大了,”一想到萧大人含冤莫白黯然辞官,而她不得不包纰罪魁祸首,她的良心怎么也无法安稳,

    对面的人却满不在乎,甚至是不以为然,

    “俪妃娘娘,瞧您的脸色奴婢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他活该,谁让他叫皇上撵我走的,谁令本小姐不爽,本小姐必让他加倍不痛快,”

    窦涟漪气得七窍生烟,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她绝对不会容情,不然终会怡害无穷,为什么,偏偏会是自己的妹妹呢,

    “窦婳姒,你给本宫听好了,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帮你,如果再闯下大祸,别说做姐姐的不肯替你周全,”

    不等她话音落地,窦婳姒嚷了起來:“谁让你帮了,我能留在皇宫全是靠自己,当然,还有皇后娘娘的帮衬,至于你,除了千方百计撵我走又帮过我什么,姐姐,不对,是俪妃娘娘,奴婢过去不需要您的照拂,以后也不需要,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走好,”

    “好好好,”窦涟漪气得连道了数声好,“既如此,你好自为之,本宫言尽如此,”

    随着她怒而离去,一对亲姐妹算是缘尽,

    这场交易以月碧落稳赚不赔而告终,既拿到了令自己吃不香睡不稳的东西,也如愿夺回了管理权,

    至于窦涟漪是如何在皇上面前提的,她懒得过问,还趁机让人四处放风,说是俪妃在皇上面前狠狠告了婉妃一状,所以皇上才将后宫管理权重新交到皇后娘娘手上的,

    如此一來,婉妃越发恨俪妃恨得牙根发痒,听说在背后天天指槡骂槐,见了面便怒目相向,弄得窦涟漪见了杜婉莹不得不绕道走,

    月碧落在一旁怡然自得,这后宫越不太平,她的后位才愈加稳固,

    庆元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窦涟漪涎下皇子,太后与皇上大喜,玄寂离更诏告天下举国同庆,即日起所有赋税减免一成,并大赦天下,

    转眼春去冬來,孝仁太后却突然病重,且一天重似一天,终是沒有挺过年关,于庆元十四年岁末薨逝,

    玄月皇朝举国哀悼,太后灵柩在保成殿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方下葬皇陵,极尽哀荣,

    这一年,对于皇帝玄寂离來说,既经历了子嗣绵延的喜悦,也历经了失去至亲的痛苦,注定难以忘怀,

    庆元十五年夏,

    玄月皇朝祭天大典将在十日后举行,玄寂离带着众妃嫔及重要大臣启程前往泰山,

    皇家广场上,但见旌旗招展,车马林立,犹以当中一袭明黄华盖当顶的御车最为尊贵气派,车前,皇帝玄寂离端立如钟,

    “皇上,时辰到,”旁边的典仪官提醒道,

    玄寂离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轩了一下,女人说好了來送别的,如今还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皇上,可以出发了吗,”后面的马车,紫红轿撵掀开,皇后从里面探出头來催问,

    女人想必有事耽搁了,这边吉时不得错过,玄寂离最后看了一眼皇宫正门,转身踏着马凳上了车,好在有飞雪在,他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典仪官令旗一摇,但见旌旗猎猎向前,车队如洪流一般向前滚动,

    却在这时,一道着湖蓝色宫装的身影自皇宫内奔了出來,“皇上,等一等,”她一边跑一边追,可是浩浩车队,她的人还有声音都显得那么渺小,

    “主子姐姐,皇上的车马已经走远,别追了,”五儿搀扶着她,一半是提醒一半是劝告,

    窦涟漪终于止住了奔跑,目送那一抹耀眼的明黄渐行渐远,

    因皇子玄承泽年幼,她不得不留守宫中,本來说好了带着皇子來送行的,不想临行前,小承泽哭闹不止,急忙宣太医來瞧,说是受了风寒,发发汗便好了,只是这么一來,孩子不宜出门,她留下秀珠看着,自己跑來了,不想还是沒來得及送行,

    “回吧,也不知道承泽怎样了,”

    窦涟漪又记挂着儿子,只得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匆匆忙忙往回赶,

    老远,便看到徐怀玉拎着急诊箱往关睢宫方向奔去,她的心一沉,拍轿示意追上去,及至追上了,忙问:“徐太医,发生什么事了,”

    徐怀玉只顾着疾行,猛然听到问询,抬起头一看是她,神色慌张道:“听说皇子出事了,目前还不知道状况,”

    他的话还沒说完,一乘轿撵冲了过去,轿上之人还在一个劲地催促:“快,快,快……”眨眼间,轿撵直接抬进了宫门,

    “主子,您终于回來了,”廊沿下,一名小宫女正翘首盼望,见到她时眼泪刷刷地流了下來,

    窦涟漪不及轿撵落地便从上面跳了下來,慌不择路地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泽儿呢,泽儿怎样了,”

    “娘娘,您小心一点,”五儿从來沒见过主子如此惶急,也难怪,皇子泽是她的命根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五儿不敢往下想了,

    窦涟漪哪还顾得上自己,冲进去后,一眼看见素云抱着儿子不停地转圈圈,见到她时也是眼泪刷地流了下來,令她的心更是一沉,

    “我的泽儿怎么了,”她抢上一步将儿子抱了过來,温软的触感让她略略放了心,下一刻,却发现儿子小脸发紫,双目紧闭,急忙将脸贴上孩子的口鼻,失声惊呼道:“他怎么沒气了,”

    “娘娘,让微臣看看,”

    身后传过來一声,竟是徐怀玉随即赶到了,

    “徐太医,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本宫的儿子,”将儿子递与男人,她哀哀求告,并在心里暗暗祈祷:她愿折寿十年,只求孩子无虞,

    徐怀玉将孩子平放在榻上,全身检查了一遍,发现皇子并无伤痕,且无中毒的迹象,一时也无从下手,

    “徐太医,你快动手啊,不然來不及了,”窦涟漪见他束手无策的样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抓着他的手施治,

    徐怀玉也急出了一身汗,沉了一口气,方道:“娘娘且别急,容微臣再仔细检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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