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子嚎完,看见季浣震惊的表情,也惊讶。
“生哥没跟你说?”
季浣叹气,“他说公寓是你开的啊。”
羌子更不解了,“那他这是唱的哪出啊。”
两人在货车旁一同陷入沉默。
很快,李平生大摇大摆地从楼道出来。
一抬眼,就看见两人一同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
李平生顿住脚,“怎么?”
空气中飞过来一记眼刀,来自季浣。
然后又飞过来一个求救的眼神,来自羌子。
羌子先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把李平生推到季浣面前,然后自己一溜烟跑进办公室关上门。
片刻后,办公室窗户露出一双八卦的眼睛。
外面的两人都没注意到。
李平生走上前,“怎么了?”
季浣幽幽叹一口气,“‘李妃’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李平生不懂季浣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李妃’,什么惊喜?你刚看什么电视剧了?”
“公寓的老板,”季浣不耐,“你为什么骗我?”
李平生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了然,他不好意思地舔唇。
“那时候,不是怕你不乐意租嘛……”又补充道,“对不起,不是故意瞒你的。”
季浣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貌似李平生也没说错,要是他当时说公寓是他开的,估计自己会立马跑路。
不过,账既然算开,季浣也要算个清楚。
她逼视着李平生,“你说你主业收废品,副业修家电也是骗人的?”
李平生用坦荡的眼神回馈季浣。
“倒也不算,当时废品那边我确实也有好好经营的想法。”
季浣步步紧逼,“那修家电呢?”
“我是真的会修,”李平生顿了一下,“在里面学的。”
季浣愣住,不知道怎么的就提到这茬了,她知道这算是李平生的伤痛,不然也不会每次提到气氛都很沉重。
无意间戳到李平生的伤口,季浣神情无措,想错开这个话题。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李平生垂眸想了一会儿,“有。”
季浣猛地抬起头,“什么?”
“我不喜欢陈敖,你能不能跟他保持距离?”
“这怎么又扯到陈敖了?”
李平生不答。
季浣心想,李平生不喜陈敖也正常,陈敖怕他还怕得跟耗子见猫一样。
“好吧,我答应你。”本来也不准备再联系,季浣答应得很爽快。
李平生见状,神情飞扬,整张脸都透露着高兴。
羌子在办公室,见他们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奈何玻璃隔音,距离又有点远。
外面的人具体说了什么,他是一点没听见。
只见李平生高兴起来,估摸着事情解决了,他晃悠悠出去。
李平生随口跟羌子聊了两句,工厂拉家具的车便到了。
两人连带着两个货车师傅,一起把家具搬上楼。
季浣也抬着椅子想一起帮忙,被李平生拦下。
他态度坚决,旁边还有打趣的目光看着他俩,拉拉扯扯不好看。
季浣只得先回到房间一起帮忙摆放家具。
等三人忙完,已经是日落西山。
羌子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
李平生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季浣。
晚饭是季浣叫的外卖,在李平生的房间,季浣那边还得透透气,暂时不能住人。
季浣现在看着李平生这边的房间,只觉得自己蠢透了。
她说:“我应该到你家里时就发现的,你既然在那边有房子,干嘛还在公寓租房住?”
李平生没搭话,只殷勤地帮她夹菜。
等三人吃完晚饭,羌子拍拍屁股去找女朋友。
季浣与李平生坐在阳台吹风。
宁川,冬季冷也快,开春后天气也暖和得快。
现下不过春三月的天,已是微风和煦,花香动人。
季浣扒拉着阳台上的一盆蒜苗,青黄的蒜苗抽出蒜薹。
季浣扯了扯蒜薹,好奇地问:“这个是谁种的,能吃吗?”
李平生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季浣小心翼翼的模样,显出几分乖巧。
“吃应该是能吃,应该是楼下的租户种的。”
季浣遗憾地撇撇嘴,“有主人,就不能扯了。”
旁边靠近一只手,覆盖在季浣的手背上。
李平生压低声音,“没关系,明天我买两斤赔给他。”
说着,握住季浣的手将葱绿的一根蒜薹拦腰掐断。
季浣拿在手里,递过去,“你尝尝?”
李平生挑眉,笑了笑,“你怎么不尝?”
“我怕辣!”季浣说得理直气壮。
李平生接过蒜薹,笑得很无奈,“行,哥哥替你尝!”
三月下旬,季浣搬离李平生的房子。
公寓办公室里,李平生打着单子,语气不满。
“搬回来就算了,钱还一分一毫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心里还暗想着要跟我划清关系呢?”
季浣点开李平生的微信给他转账过去。
“一码归一码,要想保持纯洁的情谊,首先就一定得把经济划分干净。”
李平生手机叮咚一声,转账提示响起。
他拿起手机拧着眉,看着里面的数值担忧,三个月的房租外加之前的装修费用,是笔不小的数字。
李平生不禁问:“你身上还有钱吗?”
季浣挥挥手机,“放心。”
可李平生没法放心,季浣之前画室的工作辞掉,没了收入,她才十八岁,让她接着去工作,李平生舍不得。
他试探着问:“你喜欢学校吗?”
季浣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实说,她并不喜欢学校的生活,与同龄人交往对她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
因为之前她的全部生活是夏灿,在学校时,除了日常上课外,跟同学就没有过多交流。
更重要的一点,她已经把所有耐心都放在夏灿身上,所有对待其他人态度就显得冷漠。
这样的性格在校园中并不讨喜。
可要是现在就离开学校开始工作,她又觉得自己的人生节奏太快。
几番思索后,季浣说了句,“凑合吧。”
李平生闻言眼神一亮,凑合就说明不讨厌,那这事儿就有戏。
他随意闲聊般问:“你之前在哪儿念的高中?”
“附中。”
李平生旁若无意地说:“隔壁的附中?”
季浣:“不是,是老城区的宁川附中。”
李平生“嗯”了一声,“不错啊,宁川的老牌高中。”
“还行,升学率挺高的。”
李平生:“你家之前也住那边吗?”
季浣好笑,“你现在才来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都已经这么熟悉了,现在开始查户口般打听各种消息,显得太刻意。
话题被揭过,季浣拎着行李箱准备回房。
李平生接过行李箱,帮季浣送上楼。
房间跟之前相差不大,家具才用了没几个月,又换了一轮新的。
季浣在卧室收拾衣物,李平生在客厅转悠。
正巧季浣的手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李平生犹豫了一瞬,点开季浣的对话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手机叮咚一声。
李平生抬头朝卧室问:“手机响了,要看看吗?”
季浣正忙着,“不看,一会儿在说。”
李平生随口道:“那要不我帮你看看?”
这个要求有些冒犯别人隐私的意味。
但现在病情李平生都已经知道了,季浣觉得她也没什么隐私不能对李平生展示的。
于是,她不以为意,“随便。”
季浣的手机没密码,划亮屏幕便解开锁。
李平生点开手机里的绿色图标,找到自己的号。
他噼里啪啦操作几下,接二连三的提示音响起。
等声音停止,他熄掉屏幕,走到卧室,将手机递给季浣。
“没什么,骚扰短信。”
与季浣的猜想不谋而合,她点点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季浣搬回公寓,李平生也跟着搬了过来。
晚饭,李平生敲开季浣的房间门。
一个多月的同居生活,季浣既然已经有些习惯了李平生做的饭菜。
季浣夹起一截蒜薹,“这是阳台上那盆?”
“嗯,我向楼下那个大哥买过来了。”
李平生端着汤勺给季浣盛汤,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再过两周,估计就得老得嚼不动了,你趁现在吃。”
这个季节的蒜薹,已经开始过季,虽然储存期长,但长在土里的若是没有及时割下来,只会越长越老。
季浣闻言,晚饭都多吃了两口。
五楼傍晚的风景很好,走廊光线通透,李平生的房门大开着。
突然,走廊里上来个人。
季浣与李平生毫无所觉。
来人哐哐哐敲着季浣的房门。
声音传过来,正在吃饭的两人惊讶。
季浣:“谁?”
李平生笑笑,“你得出去看看才知道。”
季浣想了想,也是,敲的自己家房门,自己问李平生干嘛。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渐渐习惯李平生的饭菜,也习惯生活中有什么事儿,也先问问李平生的意见。
敲门声持续不断,敲到最后有些不耐烦。
冷着调子开始喊人,“季……季浣!”
只可惜,这个名字似乎他很少叫出口,一说出来,生涩得很。
“干嘛?”季浣从对面的房内探出头,看清来人,她皱眉,“你又来干嘛?”
方清徽扯扯背包肩带,“你怎么住对面去了?”
一语落完,他顺着季浣过来,刚到门前,便看见房间内坐着的李平生。
“你怎么在这儿?”方清徽错愕不已。
季浣对两人认识毫不惊讶,毕竟她还看过两人打架,但对于方清徽这样大喊大叫的态度,她不满。
“怎么说话呢?礼貌点!”
方清徽没搭理她,“问你呢!你在这儿干嘛!”
李平生放下筷子过来,看着眼前的小鬼,漫不经心朝餐桌一努嘴,“没看见?”
方清徽怒火来得快,“你使唤她给你做饭!你要不要脸!一大把年纪追人家,还好意思让人家给你做饭!”
平白被扣上一顶‘不要脸’帽子的李平生,笑了,“小鬼,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让人给我做饭了?”
“那你是在干什么?”方清徽讥讽,“跑别人家里做饭?”
季浣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掐上了,但她还是好意提醒方清徽。
“有没有可能,这里就是他家呢?”
方清徽一哽,又抬头朝李平生吼,“你个老男人追人手段这么下作,哄小姑娘来你家吃饭?”
这话说得难听,但内容李平生还真没法反驳。
季浣一巴掌拍方清徽后脑勺,“小小年纪,说话怎么难听!跟谁学的?”
说完,她又重新回到餐桌上,端起碗筷,随口问:“你又过来干嘛?”
方清徽看见季浣在李平生家里轻车熟路的模样,一时哽住,别扭着不愿意回答。
李平生算算日子,今天周五,正是宁川一中放假。
他看看小鬼身上的背包,指指餐桌,“吃饭了吗?”
“没吃要不要一起吃点?”
方清徽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见季浣没有走的打算,他只得无可奈何地走进房门。
李平生从厨房拿出一副碗筷放到空椅上。
他刚想招呼人坐,但又不知道名字,“暴躁小鬼,怎么称呼?”
“小灰!”
“方清徽!”
房间里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方清徽看了看季浣,郁闷的心情好转不少。
李平生一点头,“行,小灰,坐。”
方清徽扭着头没搭理他。
季浣啧一声,“坐呗,跟个门神似的杵着干嘛。”
方清徽扯着背包肩带,不情不愿地坐下。
李平生默默看着这一幕,偏头朝季浣望一眼,又看看身旁的少年。
微妙的,他觉得这两人还挺像。
没放下戒备心时,暴躁的怼人方式一模一样。
怪不得是姐弟,李平生心想。
李平生又将碗筷往方清徽面前推了推,“刚放学没吃饭吧,先吃饭。”
季浣轻嗤一声,“我还以为你又逃课出来的呢。”
“我没有老逃课!”方清徽恼怒,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李平生在旁边顺毛,“行行行,你不逃课!”
方清徽瞪李平生一眼,意思是别对他献殷勤,没用!
季浣饭吃完,放下筷子,看着对面两人的动作。
她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
看起来很熟悉,却又连名字都不知道。
李平生正要作答,方清徽抢先回答:“不认识,他图谋不轨!”
李平生轻笑一声,“是,我图谋不轨。”
说完,他投了一个眼神给季浣。
季浣对上他的目光,一愣,抿抿嘴,片刻后移开。
季浣清清嗓子,对方清徽道:“你还在别人家里呢,客气点,没吃晚饭就随便吃点,吃完该回哪儿回哪儿!”
方清徽垂着头,不答话也没动作。
李平生伸出手扒拉方清徽的书包肩带,“背着不累吗?先放下吧。”
方清徽猝不及防背包肩带就被李平生扒拉下来半截,上不上下不下,他索性直接脱下背包。
李平生又将碗推过去,“吃饭!”
方清徽本想拒绝,耐不住饥肠辘辘,他看一眼对面的季浣。
季浣眼神朝他面前的碗筷一扫,意思是爱吃吃,不吃走!
方清徽却误以为季浣是在劝他给个面子,委屈自己吃一口。
停顿片刻,方清徽不情不愿地拿起碗筷。
餐桌上的其余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两人各坐一边,不约而同地抱着臂,双双盯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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