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服气的样子丁倩以前没少见，年少气盛就这德性。
“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吧？加油吧，小子。”丁倩说。
王越乐了：“倩姐，你怎么象在教育晚辈？”
丁倩也乐了：“都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我哪有，我又不是苏同宇。”王越觉得她这话应该去跟苏同宇说。
“又怎么了？这人不是学霸么？你俩不对付？”丁倩看着他，这一句褒一句贬地说得是一个人吗？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想想又不太可能，谁能让他受委屈？除了丁杰，他怕过谁？
“别说这个了。”王越想换话题，没理由让丁倩跟着操心。
“好吧。”丁倩顺着他：“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昨天考了一天，出来换换脑子。”
“到这里来换脑子？”丁倩笑了。
“是啊，我就喜欢在这儿待着，还能跟你聊天，顺便再把上周拍的照片弄一弄。”王越嘴巴像抹了蜜。
“真会说话，”丁倩拍了拍他的头：“一起吃午饭？”
长高了，不象小时候拍着顺手了。
王越面露难色：“中午约了沈浩，我也不知道你回来啊。”
“那算了，再说吧。”丁倩叮嘱着：“你这一年挺关键的，用点心。”
“知道，杰哥也这么说。”王越点点头：“我把暑假出去拍的片子弄完，以后就不来了。”
丁倩看着眼前的少年，从小到大，磕磕绊绊，转眼就要高考了。
“真快啊，你个小不点儿也要高考了。”她感慨着。
王越看着她笑：“我不是小不点儿了。”
“上楼去弄你的照片吧，以后少来，不听话小心丁杰揍你。”丁倩握着拳头比划着。
“我现在比杰哥高，还天天跑步，他追不上我，嘿嘿。”
丁杰不在，他就敢这么放肆地说话，完全忘了从前被丁杰教训的惨样儿。
丁杰过来已经十点多了。
王越正在埋头工作，丁倩给他买的早餐也忘了吃。
丁杰打开餐盒，拿出一个马蹄烧饼一边吃一边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杰哥”。王越回头叫了一声。
丁杰比他大五六岁，高高瘦瘦的。
小时候王越觉得他很高大，现在也不觉得了。
丁杰比前段时间明显地黑了瘦了，头发有点乱，眼神有点倦，一副缺觉的样子。
“不是说后期我来做，你不用来吗？昨天考试考得怎么样？”丁杰就是这样，能一起做的事不会分两次，连问问题都是一连串的。
“我先说哪一个？”王越问。
“先说考试。”
王越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枕在脑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考得想吐。”
“以前没听你这么说过。”丁杰盯着他。
“一天考完两天的量，脑浆子都被考干了，体力不好直接会被考趴下。”他诉着苦。
“有趴下的吗？”丁杰仍然盯着他。
王越坐直了身体不再东倒西歪。丁杰每次这样看他，他就会不自觉地变成老实人。
“没有，我就打个比方。”
丁杰没吭声，继续吃早餐。
“第一个问题还要说吗？”王越问。
丁杰抬眼看了看电脑屏幕：“不用了，你拍的片子当然按你的想法处理最好，来了就把它做完吧。”
王越暗自舒了口气。
“弄完这些，以后就别来了。”丁杰说话直白，不会婉转，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透着凉。
“哦……”王越不敢不答应。
“禧阅摄影工作室”是丁杰一手做起来的，主打婚纱摄影，这两年在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
丁杰颇有商业眼光，不断开发细分市场，推出了“邂逅”“牵手”“好孕”“童年”“纪念”等系列主题，几乎把一个家庭可能的高光时刻都包括进来了。
摄影师也很棒，拍出来的作品往往超出客户的预期。
王越是客户喜欢的摄影师之一，平时他要上学，丁杰不安排他外出拍摄。这次他利用暑假时间争取到外拍的机会，才体会到有多辛苦。
现在他只想把这次拍摄的作品做好，让客户满意，也是帮丁杰了。
忙碌了一上午，工作刚完成，沈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王越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工作的时候很投入，现在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他把弄好的照片交给丁杰。
“辛苦了。”丁杰说。
王越嘿嘿地乐，这是老板例行的假客气。
“沈浩订了位子，一起去吧，我快饿死了。”他说。
丁杰摇头拒绝。
“去吧，饭还是要吃的，别把孙姨的话当耳旁风。”他搬出了孙姨——丁杰的妈妈。
“不去。”丁杰依然不听劝。
丁杰是他哥，他知道他哥为了这个工作室有多拼命，再吃不好、睡不好的，迟早会累垮。他心疼。
“别任性行吗？就不能好好吃饭吗？”他提高了声音。
丁杰抬头看看王越，这小子敢说他任性了？
不，这小子会关心人了。
丁杰笑了：“那你吃完给我打包吧，我现在真吃不下。”
“行吧。”王越知道他说一不二，也不再劝：“我给你叫外卖，你必须好好吃饭。下午我不过来了。”
“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丁杰叮嘱着，看了王越一眼想说什么也没说。
“你这边有事也要给我打电话。”王越说。
“这边没事。”丁杰一口拒绝。
沈浩等得快发火了，比这火锅店的人气还旺。
巴巴地等到现在，服务员问过好几次了，外面还有人排队等座儿。
他掏出手机，想把这等座的场景拍给某人，提醒他再不来就要引起公愤了。
王越出现在镜头里，正东张西望地找人。
沈浩憋着笑不作声，让他继续找，自己继续拍。
镜头里的少年还是很出色的。
挺拔的身材像运动员一样结实，棒球帽下轮廓分明的脸，左顾右盼清澈的眼眸……
突然镜头里怼上来一张面部特写，皱着眉瞪着他：“偷拍我？”
沈浩吓了一跳，既而呵呵地笑起来：“我算明白了你为什么招女生喜欢，我要是女生我也喜欢。”
“喜欢个屁。”王越坐下，看着空空的餐桌很失望：“催了半天什么也没点，我都快饿死了。”
“每回不都是你点吗？我哪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沈浩收起手机。
王越摘下帽子：“刚去三楼给杰哥点了份周记卤鹅饭。”
“这就有理了？”沈浩不听他解释，继续表达着不满：“你看看外面等座的人，你好意思吗？”
王越没理他，招手叫来服务员：“来碗八宝粥，常温的。”
服务员看看他，又看看沈浩：“不点菜吗？”
“点，我来。”沈浩说。
“麻辣锅底。肥牛、肥羊、猪里脊各两份，鱼丸、冻豆腐、蔬菜拼盘一份……”
他知道王越的喜好，菜单就是摆设，不用看也点得顺溜，基本上是奔着撑死饿死鬼的节奏去的。
“再加两瓶酸奶，先这些，不够再加。”
沈氏豪放派点菜结束，他得意地看着王越：“撑不死你……”
“撑死总比饿死强。”王越笑道。
服务员送上八宝粥，他呼噜呼噜两口喝下半碗，抹了抹嘴巴：“爽！”
沈浩毫不掩饰地嫌弃：“注意点形像，说不定真有人偷拍你呢。”
王越按照他的要求拿起勺子斯文地吃起来。
沈浩刚想表扬他装得不错，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出人预料地端起碗，动作夸张地舔了一圈碗边，然后把碗一放，挑衅似地坏笑着。
“我真是服了你了。”沈浩一脸无奈：“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王越嘿嘿乐半天。
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状态，很放松、很舒服。
在翠竹园过得太拘谨了。
沈浩给他倒了杯水。
“越儿，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呢？才几天没见啊。”语气里尽是关心。
“我没觉得。”王越摸摸脸不承认。
“我看着就很明显啊。”沈浩打量着他。
锅底端上来，服务员上菜了。
王越咽着口水往沸腾的火锅里加肉，自顾自地涮了一小盘吃掉。
“好吃。”
“什么好吃？”沈浩舔着嘴唇把注意力转到了火锅上。
“羊肉。”
“好吃也不要多吃，现在不是吃羊肉的季节。”沈浩婆婆妈妈地交待着，夹了一筷子肉放进汤里：“不过这一顿管饱。”
“怎么不能多吃了？”王越故意拖着奇怪的腔调。
“我妈说羊肉是暖的，冬天吃比较好。”沈浩没注意他的语气。
“怎么冬天吃就比较好了？”
“因为是暖的啊。”
“怎么就是暖的了？”
王越觉得自己正在找抽。
这不正常的语音语调终于让沈浩听出味儿来了，他把筷子拍在桌上：“你故意的吧？真不想好好吃饭了？”
挑衅成功，王越笑得有些收不住。
“脑子被考坏了还是被饿得少年痴呆了？”沈浩瞪着眼睛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就问你气不气人？”王越说。
他还原的是昨天晚上苏同宇的语气和神情，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理喻。
“学谁呢？”沈浩太了解他了，他不会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王越没吭声，大口吃着涮好的羊肉。
沈浩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是不是那个谁？”
王越笑笑不说话。
“他平时就这么跟你说话的？”沈浩忿忿不平起来。
“他不怎么跟我说话，”王越说：“昨天考完试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我差点没忍住……”
“你没惹他吧？”沈浩先退一步想，必竟眼前这位也不是善良之辈。
“怎么会？”王越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寄人蓠下很可怜的，还敢主动挑事？”
“哈哈哈……”沈浩快笑抽了：“别装了，没人信。”
“你什么态度？居然质疑我？”王越反驳别人也不耽误大口吃肉。
“不是……他拽什么？学霸就了不起啊？”沈浩瞬间又严肃起来，替好朋友打抱不平。
王越只顾着低头吃肉，他对羊肉毫无抵抗力，百吃不厌，也不知道随谁。
“不行就搬出来。”沈浩觉得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住不下去了。
“哪有那么容易，这里面好几层关系呢。”王越看看他：“苏老师还没回来，要搬也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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