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生带着阿九去了客栈,而后和卫石回了刘府。

    陈络和月冬去了醉仙楼为阿九月冬赎身。

    月冬拿着自己的卖身契,有一些茫然。

    激动吗?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还是沾着阿九的光才离开的,只是……

    月冬对陈络笑道:“陈公子,我今后已有打算,帮我与阿九姑娘说一声谢谢,我……就此告辞。”

    陈络因月冬的笑容有片刻失神,虽是个丫鬟,但是怎么看都觉得月冬很特殊,身上有着和其他丫鬟不同的东西。

    他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初见时不卑不亢的模样。

    “月姑娘,一路小心。”

    月冬点头。

    两人便就此分开。

    而后月冬往回望了他一眼,收敛的神色闪烁光芒,她转头进了翠烟楼。

    翠烟楼的姑娘看她一个女子踏入花楼,且又不是楼里的人,并没有说什么,似乎认识她。

    月冬直径上了三楼,到了柳栀房前。

    她尚未推门,一姑娘便从里面出来了,和月冬正面撞上,一看就月冬,那姑娘就欣喜不已,迎上去说道:“月冬,你快去劝劝栀儿,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试衣服,妈妈若来了,她又没了刘公子撑腰,必不会有好果子吃!”

    月冬目光放在姑娘手中底叠的整齐的火红嫁衣,皱眉,这么早就试衣服,那边那个暴发户看来迫不及待要娶柳栀,又或者是刘家迫不及待把柳栀嫁出去,与刘文生再无瓜葛。

    “我来吧。”月冬拿走她手中衣服,推门进去,后关上了门,确认外头无人后,才走近柳栀的内室。

    柳栀房间里布置的模样如同柳栀尚是闺中小姐时的房间模样,这许多东西都是刘文生安置在这的,窗边的木兰花是柳栀最喜欢的,隔帘颜色,地上的毯子,墙上的画,每一样,都是刘文生安置的。

    而今……

    月冬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顿了顿,着火了?

    月冬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立马将嫁衣放在一旁,往里查看。

    便看见柳栀坐在床旁边的地上,身边放着一炭火盆,里面有一些东西已烧成灰烬,是柳栀在烧东西。

    柳栀一身丧服,麻布做的外衣有帽,遮住了她乌黑亮丽的头发,露出她绝美柔和的五官,她样貌出众,穿上素衣,脸上一片死气沉沉,没有往日的风姿。

    柳栀淡淡看了眼月冬,便继续烧这冥纸,开口声音轻如落地枯叶,摇摇欲坠,“你怎么来了?”

    几日前见到的柳栀红唇艳衣,精神满亮,一颦一笑皆透露出风情,与如今相差甚远。

    月冬轻轻地抿了抿嘴,跪了下来,“大小姐,我来看您了。”

    她本是柳栀从小的贴身丫鬟,后和柳栀一起被卖到翠烟楼,她因长得清秀而被客人看上,柳栀为了保护她,将她送了出去,她不愿离开,便栖身在醉仙楼,那里,离翠烟楼最近。

    离她家小姐最近。

    柳栀盯着那烧的旺盛的火苗,眸中一片冷寂,透过火苗,仿佛看见了其他东西,“我最近想起了父亲母亲,我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家宴上,再普通不过的家宴,我没有想到,竟然是最后一面,之后,是永远分别,柳家,只剩我一个。”

    “大小姐,老爷夫人一定不希望看见您如今消沉的模样。”

    柳栀像是没有听进去,自顾自地说道:“我本就知道当年我柳家满门抄斩,必定与刘家有关系,可我没想到,没想到……”柳栀机械地看向月冬,神色似悲似嘲,“是你死我活。”

    月冬不忍看柳栀如此表情,磕头,“大小姐……”

    柳栀烧了冥纸后,目光放在了桌上的画上。

    那是刘文生的画,画上的人是尚在闺房为柳家大小姐的她,笑得纯真羞涩,而如今……

    柳栀拿了它扔进了火盆,看着火一点点地将那副画,画上的那个她烧的一干二净。

    她曾经的眼睛,她曾经的鼻子,她曾经的笑容,全都在这份炽热的温度中消失殆尽。

    月冬轻声哭泣,“大小姐,您何苦如此,刘公子为人,您最清楚不过,他从未出面说过他要娶别人,我才见过他,他——”

    “无用。”柳栀打断她的话,魔怔了一般,“无用的。”

    她柳家灭亡,是因为刘家要存活。

    “大小姐,您与刘公子一往情深,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刘公子无力阻止娶妻,他的仍旧就是您的,由此一遭,他将愧疚,会更加对你好啊!”

    就算为妾,比上这青楼,更加体面。

    柳栀落泪落着落着笑了,“一往情深?一往情深……”

    柳栀看向了床上的折扇,这折扇上画着的是当年的一场家宴,那场家宴,她翩翩起舞,她伸手成曲,她一曲惊人,他吟诗作画,他倾心于她。

    她的母亲,她的父亲,都在其中,一切,合乐美满。

    如今看见,她只觉得心痛不已。

    升起一点又一点的悲愤与哀伤,多得令她难以忍受。

    柳栀一把抓起折扇,卯足了力气去撕破它,撕得四分五裂。

    月冬扑到柳栀身边,想要阻止,“大小姐!大小姐!”

    柳栀神色决绝,“若要为他妾,宁为青楼女。”

    此生,与他缘分已尽。

    月冬见柳栀面如死灰,心痛不已,“大小姐!刘公子近日会去缘来客栈。小姐可去见见他,见上一面,也许,事情有转机?”

    柳栀盯着火盆烧完了折扇,轻笑,“我去见我的仇人做什么?”

    “大小姐,你明明说过您可以放下过去,如今,又是为什么要不去争取刘公子?如今,他可能正在努力争取着,您怎么可以放弃?”

    柳栀缓缓闭上了眼,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我乏了,你走吧。”

    说罢,柳栀不再与月冬说话,月冬只能离开。

    ……

    刘府。

    府上正热闹着,男男女女坐着聊天。

    男子五官柔和,唇色淡薄,此刻微笑听着他人说话,手中拿着精细做工的茶杯,举止之间优雅斯文。

    他是刘文阳,是刘文盛的第一个儿子,是刘文生的大哥。

    几人在厅上闲聊家常,刘文阳擅长交谈,说话滴水不漏,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他人。

    谈到好笑之处大家相视而笑。

    连寡言肃穆的刘文盛此刻脸上也有几分笑容。

    直到刘文生进门。

    刘文阳看向刘文生,放下了杯子,似是看不懂刘文生的不对劲,温和开口说道:“三弟,你可回来了,正在说你呢,父亲已经代你将聘礼送出,过几日,你就要与唐家小姐成全,大哥在这里恭喜你了。”

    刘文生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再变,忽然跪地,大声喊道,“我不娶!”

    厅内气氛瞬间凝固。

    刘文盛的脸色变得难看。

    刘文阳面色不变,恭敬地对刘文盛说道:“父亲,我看聊得也挺久了,不如让叔叔婶婶先回去用膳?”

    自然是不能让太多人看笑话。

    刘文盛也是知道这个道理,遣散了人,然后屋里只剩下刘文生,刘文阳和刘文盛。

    卫石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瞥了一眼刘文阳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便转头回房,这是刘家家事,他不能插手,也不会插手,虽然那个刘文阳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

    在京城的时候,刘文阳坐上那个位置,就就用了许多卑鄙的手段,明显不是表面上那么温和的人。

    刘文盛指着刘文生,“你再说一遍!”

    “我不娶唐衣。”

    “人家和你青梅竹马,又知书达礼,温婉贤淑,比那个柳栀不知道好多少倍,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

    刘文生忽而愤怒,“父亲!母亲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我幸福,若我娶唐衣,我做不到日久生情,我只会郁郁寡欢,不会幸福!”

    刘文阳露出无奈的神色,什么母亲不母亲的?刘文生是庶子,母亲称呼是坐在一旁的嫡母的,这也是打她的脸了。

    刘文盛气得火冒三丈,“什么叫母亲生前?你母亲还没死呢!”

    刘文生重重地磕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娶唐衣的。”

    “你!”刘文盛怒道:“来人,拿鞭子给我!”

    刘文阳端茶的手顿了顿,刘文生从小就没破过一块皮,如今父亲要动手,怕是怒到极点了。

    刘文阳垂帘,怎会不怒?刘文生想娶柳栀,哪里是简单的事情,这一娶,必回陷刘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父亲,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娶唐衣的!”

    “那我就打死你!!”

    刘文生被抽了几鞭子,疼得直咬牙,声音喊得沙哑,他见刘文盛就是不松开,神色闪了闪,急忙在刘文盛还要下鞭子之前喊道:“我已经有了儿子,若唐家不介意我纳妾,我便娶!”

    刘文盛表情僵住,瞪得眼睛老大了,“你说什么?”

    刘文生一脸悲愤,“我之前糊涂,醉宿在外,与一女子……所以她就生了一子。”

    “那你为何和柳栀纠缠不清?!”刘文盛一脸不信。

    “我……她前几日来找我,我才知道此事,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流落在外,父亲!我母亲如此,她亦是如此,我不能让悲剧重蹈覆辙,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到如我一样的处境,所以……此生,与柳栀缘分已尽。”

    刘文生说得悲痛欲绝。

    刘文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刘文盛听见他说起他的生母,亦有所动容。

    刘文生的生母生下刘文生后便和刘文生在外流浪,等到他找到他们时,刘文生的生母已死,晚了一步,劳累生病无法及时医治,所以过世了。

    他与刘文生的生母感情深厚,青梅竹马,所以十分悲痛和愧疚。

    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宠爱这个小儿子。

    他怒气消了几分,看见刘文生身上的鞭伤,便有些心疼,微微收了情绪,“是谁?”

    刘文阳盯着刘文生,若有所思。

    刘文生迟疑片刻,答道:“醉仙楼,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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