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越撑着伞走在雨中。

    滂沱的大雨把天地万物都变得雾蒙蒙的,唯独江成越,他干净的皮鞋即使踏过水坑都不染一点污泥。

    “出来。”

    哗啦啦的雨声里,江成越的声音不受一丝干扰地传了出去。

    “越哥。”一幢老楼的楼梯间里,探出来一颗蓝色的脑袋。

    余涂嘿嘿地讪笑着,“我就是不太放心嘛,谁知道这个案子会不会是妖管协故意设的陷阱啊。”

    他嘟起嘴,在江成越没有温度的眼神中心虚地抖了抖,“我错了,越哥。”

    “不是说你。”江成越淡淡道。

    “啊?”

    江成越手腕一转,伞向右倾斜,伞面上的雨珠猛地被震了出去,化作锋利的雨箭射向暗处。

    “啊!”一“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缓缓倒了下去。

    “你们是谁!”余涂都没发现有埋伏,心里一惊,厉声斥问。

    “打架前必须报上名号这种老掉牙的事还在流行吗?”伴着桀桀的笑声,几个脸上覆盖着黑红鳞片的怪物现身了。

    他们的脸看起来像某种两栖动物,眼睛是金色的竖瞳,尖锐的四爪间有薄薄的膜,身后还有一条鳞甲坚硬的粗壮尾巴。

    “魔物?”余涂的吃惊表现在脸上,他慌张得“啾”了一声,头上甚至炸出几根羽毛。

    “呦~是只小鸟啊。”为首的魔物吹了声口哨。

    “鸟怎么了?”余涂冷静下来,凌空一抓,指间多出了锋利如同刀片的蓝色羽毛,他抬手一挥,羽毛骤然袭向魔物们,但在即将靠近时忽然松了力,变得轻飘飘的。

    严阵以待的魔物们纷纷说“搞什么啊”,魔物之首更是一甩鞭子将羽毛都卷了下来,就像刚才挡开雨箭那样。

    “就这点儿本事?”魔首狂妄地嘲笑道。

    “那必须不能啊,看招!”余涂咧了咧嘴。蓝色羽毛没有被打落,而是紧紧贴在了鞭子上,然后“砰”地炸开,将鞭子炸成了几截。

    魔首沉下脸,阴森森地盯着余涂,用魔力拖起鞭子的碎片重新拼接:“我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碎的!”

    其他魔物跟着发出挑衅的笑声。

    “笑屁啊笑!我也不止这点儿能耐!”余涂气鼓鼓的,若是原形,此时的他已经炸毛成球了。

    魔首看向江成越,向身后的魔物们做出进攻的手势:“动手!”

    余涂冲进雨里,挡在江成越面前。

    飓风般的蓝色羽毛形成一道巨网,但因为雨水的缘故,羽毛有些蔫,瞬间淋成了落汤鸡的余涂也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打了折扣。

    只有三分之二的魔物被余涂挡下了,还有三分之一绕过蓝羽大网,具化了魔气就是一团团流动的黑雾,撕破了空气变为各种各样的武器迅猛袭向江成越。

    “越哥!”余涂慌忙回头。

    江成越没有任何动作,执伞而立,仿佛在烟雨蒙蒙的江上泛舟一般悠闲,但一股强大的妖力从他身上弹开,所有袭向他的魔气都像遇上了无形的墙。

    妖力涤荡开去,连雨都变得清亮了几分,被淋湿了蓝色羽毛更是瞬间变得干爽,每一根正羽都散发着饱满的光泽。

    “别后退!”魔首扬声大喊:“江成越的妖力在雨天只能发挥一半!别被他骗了,快动手!”

    “哈!”余涂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用力吹出一口气,威力大增的蓝羽大网崩落,四处飘散,而所到之处都发出巨大的轰炸声。

    “对付你们,我越哥用一成妖力就够了!”余涂跑到江成越身边,“对吧越哥?”

    看着眼前蓝色的落汤鸡,江成越默默不语,把伞往余涂头上倾了些。

    “谢谢越哥!”余涂若是有尾巴,也会高兴得摇起来。他从背上的大包里掏出一条毛巾,而后把包收进芥子空间里,再变回原形,手法暴躁地用毛巾把自己擦干,又给自己戴上一顶小帽子。

    他以原形飞在江成越伞下,扫视一圈地上七零八落的魔物,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叽叽喳喳地开口:“越哥,魔物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啊?没有魔种,魔物应该没有魔力才对,而魔种不是被封印了吗?难道妖管协的人监守自盗,把魔种解封了?”

    他总是用阴谋论揣摩妖管协,江成越早就习惯了,他没有回答,给渡沉发完消息后,俯身捡起魔首鞭子的一块碎片,细细打量。

    “越哥,这是什么?”

    “是龙骨。”江成越蹙眉回答。

    “龙骨?”余涂愣了下,翅膀都差点忘了扑腾。“区区魔物,怎么能拿龙骨做兵器?”

    江成越也不知道,他将骨头放回原地,转身离开。“走了。”

    他已经通知了渡沉,也设下了结界,善后的事交给妖管协就行。

    “越哥,很奇怪耶,这些魔物又是怎么知道你雨天时妖力会削弱的?”余涂问,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偷偷停在江成越肩膀上。

    江成越顿住脚步,斜了他一眼。

    “嘿嘿。”余涂只好又挥动翅膀飞起来,忍不住为自己鸣不平:“越哥,我可是你的一号小弟啊,凭什么小狗崽能在你身上爬上爬下,我连停个肩膀都不行?”

    “你手感差。”江成越毫不留情地说。

    余涂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人家要心碎了啦~”

    江成越没理他,不疾不徐地行走在雨中。

    余涂忽然想起来:“诶,越哥,小狗崽子呢?”明明越哥来的时候是带着那小不点儿的啊。

    “送他回家了。”江成越答。

    “送回去了?”余涂眨眨眼,不是很懂。是送回d市了吗?越哥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不对,越哥一直是这样子的,只不过因为那小狗崽很会讨越哥开心,所以这段时间的越哥看起来很好,现在的越哥只是恢复成以前那样罢了。

    余涂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狗崽子不在,是他巩固地位的大好机会啊!

    “小狗,来,吃东西了。”郑达泉从自己的杂货店里拿了两根火腿肠,拆开给曾翊吃。

    他挺稀罕这只狗的,安静又乖巧,吃东西或者喝水都不闹,还会自己上厕所,聪明得很,乌溜溜的眼睛总会让他想到曾翊。

    “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爷爷叫你‘小翊’好不好啊?”郑达泉轻轻摸了摸曾翊的头。

    “汪。”曾翊回应他一声。

    “是一个立,一个羽毛的‘翊’,这也是你曾翊哥哥的名字。”郑达泉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粥,就着咸菜慢慢地吃,而后直到粥都冷了,他都没吃几口。

    “之前哪,他总是过来搭饭的。”郑达泉念叨着,望着窗外的浓黑的夜色,又叹了口气。

    “汪汪!”我现在也跟你搭饭呢,泉叔。

    “诶,诶。乖。”郑达泉又摸了摸曾翊的头,眼神温和。

    曾翊又叫了几声敦促他吃,但郑达泉听不懂,曾翊便用头顶饭碗,郑达泉以为他要吃,拦住了他。

    “汪……”曾翊只好乖巧地坐下。

    郑达泉把粥三两口灌进肚子里,咸菜收进冰箱,然后又看着窗外发呆。

    “平常这个时候,曾翊要去上晚班咯,我得提醒他穿雨衣的,别撑着伞骑车,多危险呐……”

    “汪……”我知道了,不会骑车撑伞的。

    而除了小声的狗叫,唯一回应郑达泉的只有漏水的水龙头,和屋外的雨声。

    曾翊趴在郑达泉脚边,仰着头看他出神的侧脸,心里难受得很。

    指针渐渐走到了九,曾翊站起又趴下,郑达泉安抚地拍了拍焦躁不安的曾翊:“江律师很快就会来了。”

    曾翊的回答被接连劈下的几道惊雷遮掩。

    随着雷声大作,雨也更加磅礴。曾翊跳上窗台,试图看清外面的世界。

    他知道江成越在下雨天会很不舒服,因为天气不好的时候江成越尤其爱喊他捶腿。

    这样的雨天,江成越还在外面奔波吗?

    曾翊很是担忧。

    “汪汪汪!”泉叔,给江成越打个电话吧。

    “别担心,江律师在路上了啊。”

    “汪汪汪!”泉叔,给江成越打电话,我好怕他在路上躺下啊!

    “是不是打雷吓着了?不怕啊。”郑达泉伸手捂住曾翊的耳朵。

    如此鸡同鸭讲,曾翊郁闷得不行,忽然想起来江成越的名片,他从郑达泉手中挣脱,跳上椅子环视一圈,锁定矮柜上的名片,跳过去叼起来,又跑回郑达泉身边。

    “哦,我都忘了。”郑达泉恍然大悟,“真聪明,你等等啊。”

    他戴上老花镜,将名片上的号码输入老人机里,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喂?”江成越的声音有些冷淡。

    曾翊忽然就松了口气,他听起来好像没事。

    “江律师,我是郑达泉。你家的狗很想你,你什么时候过来?”

    江成越挑了挑眉,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余涂“咦”一声:“越哥,狗崽子在哪儿,还得你去接他?”

    曾翊没想到余涂居然也来了s市。

    “越哥,要不别去了吧,雨好大呢。”余涂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郑达泉漏音的老人机里传出来。

    曾翊一个飞扑,扑到手机边,语气激昂:“汪汪汪汪汪!”江成越你立刻马上快点来!不要听余涂的啊!

    曾翊:(  `  n′  )

    这个余涂,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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