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轩轻握起拳,虚抵在唇畔咳了两声,然后别过脸收整好面色。

    过了会儿,才再次勾起唇角,他好奇问:“嬷嬷今日如何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顾嬷嬷面带微笑,将药碗收拾好。

    “王爷也别误会,老奴这话并非是有意干涉您的私事,只不过……”她停顿须臾,“实在是看您和王妃成亲也快一个月了,却至今尚未圆房,以为你二人是生了嫌隙,老奴这才会多嘴问上一句。”

    魏宁轩自是也明白她不过是出于一片好心,听罢轻笑了笑,温声安抚:“嬷嬷放心,本王并无责怪您的意思,与王妃也未有什么嫌隙,只是您说的那件事……眼下还不急罢了。”

    “王爷从小就颇有主见,您这么说自然就有您的道理,老奴本该就此打住的。只是今日看王妃似比初到王府时少了许多生气,有些于心不忍,便还想再多唠叨两句,还望王爷莫怪。”

    听见后半句,初见时的那抹明媚乳黄色身影在心头一闪而过,魏宁轩嘴角的笑意淡去几分。

    “嬷嬷有话直讲便是。”

    斟酌几番,顾嬷嬷语重心长地开口:“自古以来,女子嫁了人便会被困在这小小一方宅院里,以夫为天,心思也终日花在夫君身上。纵使王妃此前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金贵公主,照样也逃不过这命运。王爷可知,若此时再被自己心心念的夫君所冷落,那她们该是何等委屈和凄凉?”

    魏宁轩沉默着不作声。

    “说到底,女子在夫家过得好与不好,与做夫君的大有干系。夫君若懂得疼人,粗茶淡饭也能嚼得别有一番滋味。可若夫君是个不懂得疼人的,就算有锦衣玉食,那日子大抵也过得如光着脚在石子路上走,看不见伤,但都是硌心窝的疼。”

    “老奴知道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不会拘于儿女情长。可毕竟您如今已成了亲,娶了王妃,肩负起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若再这般冷落人家,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况且人心是肉做的,再热的心都会有变冷的一日,王妃当下就算再如何喜欢您,甘愿等着,可也经不住日日蹉跎。一旦哪日王妃冷了心,王爷想再捂热可就绝非易事了。”

    苦口婆心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顾嬷嬷已觉得十分口干,抿了抿嘴,正打算缓缓再继续,却无意发觉魏宁轩正想事入神。

    这孩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纵使如今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瞒得过别人却也瞒不了她,这副神情分明就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乃至于还放在了心上。

    顾嬷嬷大为吃惊。

    本以为自己准备的这番劝说就算倾数吐出,王爷也未必能听进半句,顶多是乖顺地糊弄过去,却没想到……

    片晌,她欣慰地一笑,将剩下的半筐子话索性咽回了肚子里,端着药碗起身。

    “王爷,老奴今日话说得有些多,您莫怪。至于刚才那番话,还是希望您能仔细考虑考虑,老奴就先告辞了。”

    魏宁轩回过神,含笑将人送出门外。

    再折回桌案前,他抽出了压在书卷下的那封信件,沉默片晌,闭上眼,修长的食指轻缓地敲击在信件上……

    不闻清月阁动静,陈子夜依旧是一心扑在了荷包上。

    顾嬷嬷离开不久,日头也爬进了院子,她只得转阵地入了屋子。绣得疲惫时,停下眺望起窗外明媚的景色,却正好瞧见小萤捏着什么入内。

    “王妃,王爷方才吩咐叶羽送了东西来。”小萤将手里的呈过去,“是瓶金创药。”

    “药?”

    陈子夜接过来看了看,又扯开瓶塞嗅两下,皱紧眉,“送我这个干吗?我们院子里有人受伤了?”

    小萤却也只是不解地摇摇头。

    “奴婢也是这样问叶羽,可叶羽只道不知,还说这药是顶好的,平日只有王爷能用。”

    陈子夜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她记得上次那叫什么香儿的受了伤,魏宁轩不也送去了一瓶药吗?大抵也是这个吧。

    不过听说这药珍贵,她瞬时也不顾其他,立即让小萤收好,以备不时之需。随后才拿起绣棚,继续往下绣起来。

    她这只荷包,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二十三日,才终于大功告成。

    完工那日,已值黄昏时刻。

    金乌西沉,红艳的霞光柔柔洒在她那头墨发上,晕染出一片温色。

    绣好最后一针,陈子夜捏着银针绕起线圈灵活地打上结,再剪断。她将绣好的荷包放在手心细细端详着,那双清眸里,犹如一道阳光照在了平静的河面,虽不起波澜,却灿灿耀眼。

    “我绣好了!”

    她一声自言自语,掺杂着喜悦,将正专心侍弄院中花草的小萤和正走进院子里的念春也给吸引了过去。

    “真的好了!”小萤接过荷包左右看两眼,竟是高兴得快哭出来,“奴婢终于不会在半夜被抱着针箜篮的王妃叫醒了。”

    陈子夜听得面色一讪,红着脸又夺过荷包,没好气地嗔过去一眼。

    “没大没小,我可是王妃。”

    念春在旁咯吱笑得直不起腰,骤然想到什么,问道:“那王妃打算何时将荷包送给王爷?”

    “这……”

    闻言陈子夜捏了荷包几下,竟生出几许不舍。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次绣的,仔细想大抵还是最后一次绣,居然不能留作纪念。

    正纠结,怎奈念春那丫头又开了口。

    “奴婢方才回来时,见清月阁内送去了吃食,想必王爷此时人正在清月阁里。”

    小萤一听这话也忙跟着掺合,“那不如王妃现在就去吧,王爷收到一定很高兴。”

    两个小丫头你一句我一句撺掇着,陈子夜想再犹豫也是不能,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叹着气往书房方向走。

    清月阁里,魏宁轩正坐在桌前安静食着粥,见她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垂眸掩盖了去。

    魏宁轩有些怪。

    只对上一眼,陈子夜心里便有了这个念头,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愿深究,想了想,还是直接进入正题。

    她高兴地摸出荷包递去,“王爷,这个送您,这次可是妾身亲手绣的。”

    魏宁轩抬眸望去。

    荷包不似预料中那样惨不忍睹,虽算不得多精美,但显然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不由得忆起前段日子顾嬷嬷说的那番话,他下意识看向姑娘的指尖。只可惜被荷包完全挡住,看不出那些伤到底可有痊愈。

    伸手接过荷包,不料又一眼被上面的绣纹所吸引。

    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荷包上绣狐狸的,还是形单影只,通身雪白,背景是只巨大的折扇……魏宁轩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白衣,又看向搁在一旁的扇子,不得不怀疑这是某人在含沙射影。

    似是猜中他所想,陈子夜抢先开口解释:“王爷,妾身是觉得每每都是鸳鸯,实在无趣,所以才特意绣了这只白狐。您看这白狐聪明、俊美,还神秘,就跟王爷您一样。”

    “哦?是吗?”

    魏宁轩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若不是王妃及时解释,本王险些要以为,王妃这是在暗骂本王是只老狐狸。”

    “怎么会。”

    魏宁轩轻哼了声,将荷包塞进怀里,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起粥。

    “王妃可要坐下和本王一起?”

    看眼那碗清淡得让人毫无食欲的荷叶粥,陈子夜不作多想便摇头回绝。

    “不用不用,念春已给妾身备好了冰粥,那王爷,妾身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转身大步往外走。

    “慢着。”

    魏宁轩将人叫住,又在对方疑惑的视线里沉吟好半晌,才终于喝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角,抬起眼皮。

    “本王今夜在听竹苑睡下。”

    “啊?可听竹苑是妾身……”陈子夜骤然话一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何意,眼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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