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不等楚既明说话就说是她，白帽子修女把慕秋看看大概是自从来这儿就没见过这么长相喜人又大方的姑娘，她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神情放松了下来。
“你们请坐，”修女看着慕秋问：“哪里生病了，这里？这？”指了指慕秋的肚子和头。
慕秋说咳嗽，受凉了咳嗽，眼睛进水了疼，还发烧，不知道烧到几度。
修女在病例硬本上唰唰唰的写下一串英文，慕秋凑过去一看，嚯！没一个认得！
想想也是，中国医生写的她都看不懂了，还妄图看懂外国的？
“你，这里这里还有吗？”修女指她的眼睛和嗓子。
慕秋说：“这里发炎，这里发炎，没有了。”
楚既明一手拍到她后脑勺说：“你学她干嘛？”
“这不容易交流嘛！”慕秋说。
乌冬儿懒得管，她从坐下后靠着墙又睡过去了。
修女进去后带出一个套着白大褂的老头，慕秋一看乐了，这不那晚的金发老头医生吗。
老头一看她也乐了，问：“你那个小姐好啦？”
慕秋一撇嘴心想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回了俩字——死了。
老头神色大变，忙拉着慕秋问东问西，着急的直飙德语。楚既明上去分开两人，问慕秋怎么认识的，这里怎么还有小姐的事？
慕秋转头叫楚既明等等，她放慢语速对老头说了小姐怎么服药的事，起先是遵医嘱的，后面就瞎来来了，拿药当金丹大补。
老头痛心疾首，自责无比，但毕竟是医生他明白不能纠结在一些事里，于是他开始认真给慕秋诊治，几分钟后脸色就和缓下来，说慕秋的咳嗽没事，眼睛也没事就是有点干眼症，依然用那种薄荷闻一闻。
还夸这种薄荷膏挺好，几年前在日本见过没想到中国也有，看来东方的确很神秘。
楚既明和慕秋对望一眼，两人应该这会想的是同一个人。楚既明问医生开点药，老头说不开，说什么都不开，这姑娘身体好的可以打牛不用吃药，每天运动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慕秋看着空荡荡的小医院对老头说要不以后再聊吧，您先忙，说完拉起楚既明就要走。两人出了门，又被修女叫回去说你们忘记同伴了。
乌冬儿迷迷瞪瞪的被拽出来，听楚既明说再去那间医馆看看，里面有个逢十五才坐镇的老中医，很神。
乌冬儿咕哝问：“今儿也不是十五啊。”
“世道不好，现在老中医就十五休息一下其他都坐着了。”楚既明说。
慕秋不明白问他：“干嘛还要去看？”
乌冬儿揉揉眼睛说：“他不放心你呗，傻子都看得出来，咳咳……”
楚既明差点被噎着，他倒无所谓心思被拆穿，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不禁瞥了眼身边人。
可是好像慕秋并没有听到那句话，她在关心乌冬儿，她搭上乌冬儿的额头发觉有点烫手，忙说：“咱们快点回去找老头，她发烧呢。”
乌冬儿自己一点没感觉她还按了按额头回道：“我觉得没什么啊。”
楚既明连看都没看乌冬儿，只说：“她？不像啊，你不是说她只是累了吗？”
“你看她脸红的还有些咳嗽，快。”慕秋拉着乌冬儿就转身，却被楚既明拦下来。
楚既明指着前面说：“你去哪，都站门口了。”
在现代几乎没有看过中医的慕秋有些怀疑，她不是不信，但总觉得可能也许大概还是西医更有效？
但来都来了，人都到门口了，再转身找别家就有些不是玩意了。慕秋打定主意，不行再回头就是，也不差这点功夫。
撩开厚厚的蓝布门帘三人走了进去，里面暖烘烘带着好闻的药香。上来一个粗布棉袄头戴瓜皮帽的小伙计对楚既明打千问好。
楚既明说了来意，小伙计将他们再领进里面。慕秋扶着乌冬儿跟进去了，里面是挨墙放着的百子柜，看不出什么木头但是光泽油亮。
一个白胡子老先生端坐在百子柜前，他面前还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文房四宝并一碗水仙。
药香合着水仙味，人一闻就觉得到了一个老神仙修道的地方了。
小伙计把人带到后，就退出去了，白胡子老头略微睁了眼看了看来人，对着几人招手。
楚既明要把慕秋推过去，慕秋却要乌冬儿先去，老头捋着胡子说：“叫有病的那个坐过来。”
楚既明自然是说慕秋，老头却摇头说慕秋怎么看都没事，叫那个小丫头来吧。
楚既明皱着眉有些不悦，慕秋直接把乌冬儿推到前面按到椅子上坐好让老中医看。
等着望闻问切的慕秋只看到了望，其它三项不光没做甚至连方子都没开，老中医就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就完了。
慕秋不放心，还质疑说你只是看看连问都不问，脉也不把一个药也不开一副？
老中医哼了一声，说：“是药三分毒，还有人讨药吃的？没病就是没病，我这里不开废方子。”
楚既明问那这丫鬟呢？自然是指慕秋。老中医翻了她一眼说：“壮的跟头牛似得，一点病没有。”
楚既明见老中医这态度马上就不高兴起来，他问：“难道你以前也是这么给那些王孙公子看病的？”
外面听着的小伙计知道不对了，赶着进来哈腰点头的给楚既明赔不是，还劝老中医，说这两位小姐身子弱不如开些理气的汤药。
老中医一摆手，声如洪钟：“要开你开。”
楚既明眼见是要拍桌子了，得亏慕秋眼疾手快拉着他的手腕，低声说：“这么大年龄了你别吓唬他。”
白胡子老头拿出一本线装书，折出一道自己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根本不理身边闹腾的三人了。
小伙计满脸堆笑把楚既明请出去，还说：“老先生是这样的，您别多心，他早年给王爷看病也这样，王爷要个膏方来人把好话说尽也是没有。”
楚既明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指着慕秋对小伙计说：“要是她之后有什么事，你们这间医馆就等着关门吧。”
小伙计吓的一直点头求饶，楚既明头也不回的走开，慕秋在后面拉着乌冬儿一路追上去。
慕秋觉得楚既明有些仗势欺人了，她以对朋友说话的口吻劝道：“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那是个老年人，再说他们是平民百姓你是个当官的，这么吓是要出事的。”
走在前面的楚既明忽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身盯着慕秋，他冷笑一声问：“那你让我吓唬那些婆子的时候呢？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了？”
慕秋嘴巴张了张，她想起来洗衣服那事来了，的确自己好像没资格说，你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好话你说坏事别人做。
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着好了，好在有个乌冬儿，别看她正迷糊着，但这么多年看人脸色伺候人的功夫还是非常到家的。
“小副官您别气，我们也是怕在外面惹了乱子回去被夫人拿捏住教训。慕秋她能不知道您是为她好吗？”
其实刚才那句话一出口，楚既明就后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收回，想凑着乌冬儿给的台阶下，又瞥见一边的慕秋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不知怎么，他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乌冬儿胳膊肘捅了下慕秋，努努嘴小声叫她去赔不是。慕秋竟然不理不睬，依然木着脸。这一幕落在楚既明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皱着眉头，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失心疯了，居然对个下人这么好。好到她居然可以蹬鼻子上脸来教训自己，以自己的身份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连一句讨好的话都换不来？
“我还有事，你们自己回去吧。”楚既明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乌冬儿连忙拍打慕秋说：“怎么办怎么办！”
慕秋回她：“他有事那我们就自己回去呗。”
“这么远我们走到什么时候去啊，再说咱们不都生着病嘛！”乌冬儿声音像蚊子一样在慕秋耳边叨叨。
楚既明很想听到一句服软的话，他在等慕秋说。他说完刚才那句话后人根本没动就是在给她机会，莫非这个丫鬟这都看不明白？
连那个乌冬儿都明白了，她还不明白？！
慕秋还真没get到……因为她说的是：“也不算远吧走快点也就1小时左右。”
楚既明气不打一处来，光点头也不说话，没一会人就朝前走去把自己开车带来的两个丫鬟丢在人生地不熟的马路边。
乌冬儿想要跟着楚既明，却被慕秋拦住，她气到体温飙升，哭丧着脸问：“你是真傻假傻啊，平时精豆子一样，看不出小副官在等你说好话吗？这下好了得罪了他没人送我们回去，以后也没人帮衬我们了。”
“什么好话？我干嘛要说好话？”慕秋现在是真明白了，她之前把楚既明当朋友相处是多么的异想天开，以为年轻人又是新派军官，思想会开放些。
可刚才那些事让她认识到，他们之间可能做不成朋友。这个贵族青年从一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以解救者的姿态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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