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衡也听到了身后愈发靠近的脚步声,迅速抱起柯绵往旁边一个闪躲。

    而想偷袭的醉酒男却因为惯性向前坠倒,再次摔了一跤。

    连带着倒在地上的还有一个圆柱形的红色物体。

    周易衡瞟到了醉酒男旁边的红色灭火器,知晓了他的意图,又气又笑:“不是吧,大哥,我们之间又没深仇大恨,你犯得着这样吗?”

    拿灭火器砸人,多大的仇啊。

    “你没事吧?”余昔眼里带着明显的余悸,跑过来的时候连气都没喘顺,一脸紧张地问道。

    “没有。”周易衡摇了摇头,将柯绵放下来,许清梦接手,扶着柯绵。

    短发女见又来了两个人,应该都是冲着柯绵来的,她有点心虚,脑子里甚至闪过了逃跑的想法。

    “别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许清梦看穿了她的念头,冷声道。

    她和余昔跟着几个女生混进派对,才知道今天是夏雷的生日。

    派对上的人不少,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小一百人。

    她们躲在热舞的人群里,偷偷注视着长桌旁的柯绵。

    柯绵很少来这种场合,表情动作都很局促,而且夏雷给她制定的那一身紧身长裙也让柯绵感到一丝不自在和不适应。

    社交圈从来都是同一阶级人群的交往圈,夏雷不菲的家世导致这个派对上的人同样也是非富即贵。

    柯绵能感受到周围人看似友善的目光下隐藏的不屑和排斥。

    她突然有点后悔来这儿了,但一旁的夏雷看出了她的不开心,一直陪在她身边,还不停地说好话哄着她。

    柯绵也不好在生日的时候扫他的兴致,便硬着头皮继续陪着他。

    哪料到夏雷有几个朋友看到两人这么要好,想着帮自己兄弟一把,直接给他们的酒里都下了药。酒劲混合药效渐起的时候,又自作主张地派了两个人把他们俩送到了不远处预定好的酒店。

    但当时他们走的是后门,许清梦和余昔只来得及看到几个背影。情急之下,许清梦只能强忍着恶心,靠半真半假的套话功夫从其中一个半醉的谋划者套出这件事的始末。

    之后,才和余昔赶到酒店。

    要不是周易衡恰好在这儿,恐怕柯绵今天真的会遭殃。

    短发女慌了神,大叫道:“你居然报警了!”

    “不然留你们过年?”许清梦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发。

    短发女有点委屈地替自己辩解道:“管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只是帮忙送个人而已!”

    “我又不是你妈,管你那么多干嘛!”许清梦把柯绵轻轻推给余昔,走上前。

    短发女一噎,见她逼近,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想干嘛?”

    “起开。”许清梦将她用力一推,夏雷失去支撑,人向旁边倒去。

    许清梦又及时扶住他。

    被推开的短发女一时间没懂她的这一波操作,疑惑地看着许清梦。

    下一秒,“啪”的一声。

    夏雷原本就红得不行的脸上又多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你怎么还打人呢!”短发女瞪大了眼,被打的可是夏雷,这女人不怕惹麻烦吗?!

    “那他刚才不也动手了吗?”许清梦微微一笑,用手指着已经站起来的醉酒男,疾言厉色道:“别在我头上玩双标这一套,要你是个男的,刚才那一巴掌就先落到你脸上了!”

    “你这个臭疼疼疼。”醉酒男话还没说完,指着许清梦的那根手指就被周易衡紧紧地捏住了。

    一种骨头接近碎裂的痛感刺激得醉酒男一下子清醒过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大哥,嘴巴放干净点。”周易衡一脸纯良,偏过头朝旁边的短发女说道:“你们现在把人带走,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我们不会再计较,怎么样?”

    短发女和旁边的男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毕竟不是这件事情的谋划者,顶多算是个跑腿的,要是因为这点无关自己的破事进一趟局子也太不值了。

    许清梦没给他们太多的商量时间,直接将夏雷一把推了过去。

    “那先说好,要是警察来了”醉酒男扶着夏雷,不太放心地说。

    许清梦目光凛然,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他是个拿钱办事的人,不是拿命办事的人,刚才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这会儿醒过来还不忘转身和周易衡道歉:“对不住了,兄弟,哥刚才喝多了,没伤着你吧?”

    周易衡有点意外,朝他挑了挑眉,瞳孔里那股少年气和好胜心被展示得淋漓尽致。

    醉酒男回忆起他刚才用在自己手上的力气。

    好吧,是他多心了。

    这回两人真的走了,丝毫没有逗留。

    “呼,吓死我了。”许清梦松了口气,其实自己压根没来得及报警,再加上刚才一时冲动扇了夏雷一巴掌,要是现在报警,她们几个估计都会被叫过去。

    周易衡和余昔同步心想,你还吓死,我快被你吓死了。

    余昔伸手摸了下柯绵的脸,“她脸好烫,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该怎么办。”许清梦转向周易衡,问道:“你订的哪间房?先借用一下。”

    周易衡不知道季温景现在方不方便,思考了几秒,还是将她们带到了周艺舒的那间房。

    他敲了敲门。

    “啊啊啊啊,哥哥好帅!!啊啊啊!”

    “啊啊啊啊,这个舞台造型绝了!!!”

    “”门外的三人隔着房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尖叫。

    合着周艺舒刚才的沉默是在演他?

    “周艺舒,开门!”周易衡加重力道,又敲了几下。

    屋内的声音立马消失,一阵脚步声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小缝。

    从这个角度,周艺舒只能看见站在门外的周易衡黑着一张脸,她以为周易衡是过来查岗的,故意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说道:“哥,我睡觉呢”

    周易衡:“那刚才是鬼在叫?”

    “小妹妹,姐姐有点急事,借用一下你的房间哈。”许清梦见柯绵一直在扯自己的衣服,急忙说道。

    周艺舒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把门迅速打开。

    许清梦扶着柯绵进了厕所,说了句:“帮我拿几瓶水过来。”

    “我去拿。”周艺舒异常积极地冲到桌子旁边,把上面的矿泉水一次性抱了进去。

    出于礼貌,周易衡还是问了句:“需要我做什么吗?”

    “有。”

    “什么?”

    “需要你出去,然后关门,谢谢。”

    “”

    ——

    “小昔,你放一下冷水。”许清梦把手伸进柯绵的口中,按住她的舌根,促使柯绵开始呕吐。

    余昔打开水龙头,冷水慢慢流进浴缸之中。

    周艺舒也按照许清梦的吩咐用冷水打湿了一条毛巾,帮忙擦拭柯绵的额头和后颈。

    柯绵也因为冰凉的刺激和反胃的呕吐稍稍清醒了些,双手用力地扒着马桶沿,呕吐声一下接着一下,是隔着门都能听到的揪心感。

    她也不傻,大约猜到了自己今晚是被别人下了套。

    脑子在一次接着一次的眩晕和不适冲击下理清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许清梦看着柯绵逐渐涨红的脸和额头上暴出的青筋,心疼不已。

    柯绵想说点什么,但恶心感比话语先一步脱口,她只能拼命地摇头。

    又吐了一会儿,柯绵才感觉稍微好了点,许清梦立刻把矿泉水打开递过去。

    柯绵接过水,漱了漱口,缓过胃部那阵不适后,闭眼蹲了一会儿。

    卫生间的其余人也没开口打扰她,只是静静地陪在她旁边。

    余昔掏出一包纸,抽出一张,蹲到柯绵旁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结果越擦越多,汗水混合着泪水很快就浸湿了整张纸巾。

    柯绵扑到余昔的怀里,由一开始的小声啜泣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周艺舒觉得自己现在不太适合待在里面,主动离开了。

    “哥,你站在这儿干嘛?”周艺舒刚关上门,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周易衡。

    周易衡揉了下眼睛,“没什么,里面怎么样?”

    “那位姐姐醒了,但是她哭了,我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就出来了。”周艺舒如实回答。

    其实刚才看到柯绵吐的时候,她也很心疼。

    小孩子的好奇心一向很重,虽然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现在的场合和时间都不对。

    “没事,别问。”周易衡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揉了下她的头发。

    周艺舒点了点头,沉默地陪他站在外面。

    “哥。”

    “嗯?”

    “你到底怎么想的?”周艺舒小声地问。

    周易衡没懂:“想什么?”

    “我是说妈妈和爸爸。”周艺舒揪住他的衣袖,仰着脸问,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你觉得爸妈会离婚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件事。

    “不知道。”周易衡真的不清楚。

    有些时候,父子不如母女之间亲如密友的关系,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沉默。

    周寅海长期在外工作,饭局上的健谈从来不会出现在家庭的饭桌上,和合作对象热络客气的话语也取代了家人之间应该有了那份联系。

    在他知道那件事情之前,他很懂得去体谅和尊敬周寅海,毕竟是他在外奔波的辛苦换来了家庭物质上的充足。

    因此尽管周寅海在医院扇了自己一巴掌,他也没有多想。

    住院期间,秦琴对于那件事也只字未提。

    夫妻俩都演得好,也瞒得好。

    兴许是心底那份不安和愧疚作祟,周寅海最后还是告诉了他。

    他在酒局上被合作方下了药,送了人。

    第二天人清醒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个女人趁机拍了一堆私密照片,要挟他给钱。

    原先周寅海想着瞒过这件事,便给了她一些堵嘴的钱。

    结果那女人胃口越来越大,一副丝毫不怕撕破脸皮的恶丑模样,甚至扬言:“反正我是个孤家寡人,你有妻有儿有女,你就不怕他们知道这件事?不怕照片到你老婆手上?”

    周寅海当然怕,只好又给了几次钱,结果不知道秦琴从哪得知了这件事情,还特意打电话过来问。

    他就是顾及到秦琴有心脏病,才想着暂时瞒过去,等彻底解决完了再慢慢告诉她。

    哪想到,他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秦琴还是出事了。

    一时情急之下,周寅海才动手打了自己的儿子。

    周易衡回想起那一夜。

    在他记忆里从来不抽烟的周寅海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整夜的烟,整个客厅被浓重的烟草味覆盖,他对种烟草味和这样的父亲都很陌生,就坐在周寅海旁边听他说了一整夜的话。

    “是爸爸不对,我该早点说的。”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儿子,你说你妈妈会原谅我吗?”

    “应该不会吧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

    “可是,我没想过背叛她的,真的。”

    有时候,生活的苦总会和感情的向往发生摩擦和碰撞,一者叠加,另一者却被消磨。

    不仅是周寅海在其中挣扎,他作为家里唯一一位的知情者也陷入了两难。

    他能相信周寅海吗?

    可父亲脸上的难过和后悔不像是虚假的。

    但他也心疼自己的妈妈。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尊重秦琴的选择。

    离不离婚,取决于她,他不会干涉和阻止。

    周易衡叹了口气,“看妈妈自己的选择吧。”

    “嗯”周艺舒点头,“那我再问你个问题。”

    周易衡笑了,“你今天问题还挺多。”

    “那你手机给我玩,我就不问了。”周艺舒眼珠一转,狡黠地说道。

    “”周易衡一脸无奈地掏出手机,然后在自己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给她,“你问吧。”

    周艺舒砸了咂嘴,和刚才担忧的模样截然不同,一脸八卦地凑近,“诶,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追姐姐?”

    “你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周易衡瞥了她一眼。

    周艺舒笑嘻嘻道:“肯定感兴趣啊,这事关你的终生大事,我好奇嘛。”

    “终生大事”周易衡自嘲地笑了声,突然有点沮丧,“八字还没一撇呢。”

    周艺舒很少见他这副神情,用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几句算得上是安慰的话,先问了句:“你追了多久啊?”

    周易衡站累了,蹲下去说:“嗯还没开始呢。”

    “”周艺舒又硬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也蹲了下去,“你为什么还不追啊?”

    周易衡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是他不想吗?

    不是。

    是不敢吧。

    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成为了朋友,现在的情感还远远不足以支撑两人成为恋人。

    既然他知道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去莽撞地告知她自己的心意呢?

    那样做只会徒增她的困扰。

    周艺舒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易衡,一直等着他的回答。

    周易衡受不了她用这种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好半开玩笑地回答道:“因为我不知道她凭什么喜欢我。”

    “啊?”周艺舒拧着眉,开口说道:“哥,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自卑。”

    “自卑?”周易衡不太赞同这个修饰词,摇头说道:“应该不算吧。”

    “怎么不算?”周艺舒开始掰手指数他以前的伟绩,“你以前要是打球被别人说不行,会拉着人比一场,要是跑步被别人说不行,你就算忍着腿伤也会咬牙跑下去,最重要的,成绩被说不行,你现在不也考上京大了么?”

    周艺舒叉腰道:“你这个‘凭什么’还真的让我有点吃惊,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啊?喜欢就去表达,就去追啊,要是真的因为这个错过了,你难道不会遗憾和后悔吗?”

    她一脸认真和严肃,这副敢于较真的模样还真的不太像一个小孩子。

    “那我问你,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别人还没有喜欢上你,你就表白,那个人会怎么想呢?”周易衡没有立刻反驳她的观点,而是举一个例子,问道。

    “如果是我被不喜欢的人表白的话”周艺舒回忆了自己初一的时候被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当众表白,那种尴尬至极的感觉至今难忘,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很讨厌,也很尴尬。”

    周易衡点头应道:“所以,在做决定之前要学会考虑对方,盲目地表达心意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哥,你不追姐姐了吗?”周艺舒被他的话弄得有点懵。

    周易衡摇头笑道:“会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周艺舒不满地嘟囔道。

    周易衡瞥了她一眼,“黄花菜再凉也不会有你成绩凉。”

    “你也就只会在这上面攻击我!!!”周艺舒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周易衡咂舌道:“啧啧啧,一提成绩就急眼,你现在知道被人踩软肋的痛了吧?”

    “哼。”周艺舒决定不和他交流了,这人真烦。

    兄妹俩就这么蹲在门口,直到余昔从里面出来,两人才一个比一个迅速地起身。

    余昔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周艺舒的头发,“今天谢谢妹妹啦。”

    “没事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周艺舒有点不好意思,余昔离她很近,近到她都能看清余昔脸上的细小绒毛。

    水盈盈的杏眼里满是温柔,柔和的脸部轮廓无形中带了点英气,给人一种既柔弱又坚韧的杂糅感。

    漂亮的面孔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但是余昔身上这种丝毫不做作的温柔气质也十分打动人的心房。

    “学姐,柯学姐怎么样了?”周易衡问道。

    “没什么大事。”余昔摇了摇头,继续道:“对了,我现在再去开了一间房,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换一下房间?”

    柯绵现在正在泡冷水浴,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她们也不可能让兄妹俩一直这样等着。

    “方便方便,这间是我一个人住的,我哥和温景哥住在那间。”周艺舒疯狂点头,指了下隔壁的一间房,“那姐姐,你们今晚也住在这儿吗?”

    “嗯。”

    周艺舒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住啊?”

    “我陪你?”余昔望向周易衡,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周易衡也没搞懂她想干什么,同样一脸懵逼。

    “我还是个小孩子,一个人住害怕嘛。”周艺舒用手扯着余昔的衣角,夹着声音撒娇道。

    周易衡:“”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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