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壮丽,万里晴空。

    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沈过经过半夜的赶路,离开了沙漠,踏进了欣欣向荣的绿洲。

    鸢飞鸟掠,花香草绿,这就是绿洲。

    绿洲和沙漠简直是天渊之别,两个世界,绿洲生机勃勃,到处充满了生命的气息;沙漠死气沉沉,无处不是死亡的气息。

    沈过抬头望着那一轮如火骄阳,突然勒缰停马。

    “烈火,我们休息一下。”

    他拔出碧血刀,插在地上,然后躺下,手枕在头,仰望着蓝天白云。

    枣红马悠闲地在吃草。

    碧血刀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泛起阵阵寒光。

    他把刀拔出来插在地上干什么?

    沈过闭上眼睛。

    “啊——!”

    一声撕裂长空的鹰叫从远处传来,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飞过来,向着躺在草地上的沈过俯冲过来。

    沈过根本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突然,雄鹰惊慌地改变飞行方向,向上而飞,越空而过。

    碧血刀的杀气连空中霸主老鹰都感受到,不敢靠近,赶快飞开。

    有几头狼经过,向着枣红马急冲过去,但中途全部刹住脚步,被碧血刀的杀气震慑住了,低声哀嚎着,碧绿的眼睛透着惊恐,转头急速跑离。

    日近中午。

    沈过悠悠睁开眼睛,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收刀入鞘,跨鞍上马,继续上路。

    他看见了一条弯弯的清澈小水流,在绿洲中向前延伸,向东南流淌。

    水是生命之源。

    沈过狂喜地策马冲过去,狂喜地冲下小水流里,掬水洗脸,尽情地享受水所带来的快乐。

    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那样兴奋。

    谁在沙漠中呆得太久,一看见水,也会雀跃欢呼,甚至忘形地与水相拥,谁还会在意什么面子,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

    枣红马则伸颈喝水,鲸吞牛饮起来。

    微风之中,忽地传来一声微弱呻吟。

    沈过闻声抬头一望。

    只见远处的一簇小树丛里钻出一个满脸血垢身穿汉装的年轻大汉,拿着刀一摇三晃地往小水流边走来。

    难道是打散了的锦衣卫?

    沈过心里升起这个念头。

    此情此情,不到他不这样想,这个人这副模样,和昨夜遇上的廖化智一模一样,都是浑身血迹。

    在这一带地方,只有陆绎带着出塞的锦衣卫和前来堵截他们的鞑靼狼卫发生过激战。

    这个年轻大汉似乎是想喝水,眼中只有小水流,看不见沈过。

    眼看着他就可以到达小水流边的了,喝上一口水的了,可是,他却跌倒了,趴在草地上。

    “水……水……”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小河,想爬到小水流边,但是爬了几步,便再也爬不动。

    看情形,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小水流,彷佛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天涯。

    他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但嘴里却不停的叫着:“水……水……”

    普通到不能最普通的水,此刻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即使是千两黄金,也不及一滴水那么珍贵,因为黄金换不来活命,只有水才可以继续活命。

    “不好!”方浪拿起水囊,几个纵身,飞跃到那人旁边。

    “水……水……水……”年轻大汉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到。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他却没有死,因为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话:“水来了,快喝吧。”

    沈过蹲下,打开水囊。

    “是谁在对我说话?一定是神仙了,不知道是哪一位神仙呢?是不是来接我上天堂的?”

    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他以为是天外来话,不禁梦呓般说道。

    他又听到了有人说话,是一边笑着一边说话:“哪有神仙下凡来,我是凡人,不是神仙,不信,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沈过把水囊放到他嘴边,倒了一点,湿润一下他干裂的嘴唇。

    他感觉到干枯已焦的嘴唇一片清凉,这是水的味道。

    沈过倒水倒得很慢,因为过度饥渴的人不适宜喝得太急,会呛死人的。

    年轻大汉极力张开沉重的眼皮,先是朦朦胧胧,接着是清清晰晰,看到一个人正在喂水给自己喝。

    这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真实的现况。

    有人在救自己!

    他的意识马上清醒过来,张开嘴巴贪婪地狂吞倒下他口中的水。

    沈过笑起来:“兄弟,够了,够了,先喝这么多,不能再喝多,再喝下去,会活活撑死你的。”

    年轻大汉合上眼睛,让自己慢慢恢复过来。

    沈过放下心来,走了开去。

    过了片刻,他悠悠地睁开眼睛,一切都清晰可见,又看见了蓝蓝的天空,红红的骄阳。

    自己已经活了过来,尽管自己还很虚弱。

    若然没有这一口续命水,只怕已经死掉。

    “原来生命是如此可爱的,这样无价的,这样有意义的。”他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

    没有经历过死亡,又哪里明白生命的珍贵,生存的意义,他对人生又有了另一种感悟。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背着刀和自己年纪相若的人。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答案是百分百肯定的,因为这里就只有这一个人。

    沈过微笑着:“兄弟,没大碍了吧?”

    年轻大汉一骨碌爬起来,抱拳一揖:“谢谢大侠的出手相救。”

    沈过:“我不是什么大侠,你既然没事,那我就可以走了。”

    他举步就走。

    年轻大汉:“请留步,大侠高姓大名?”

    沈过:“你我萍水相逢,不必记挂在心,再说伸伸手便可以做得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颂的,换做是你,也会这样做的。”

    年轻大汉:“话虽如此,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举手之劳,在一些人的眼中,却是举重之劳,怕惹祸上身,唯恐避之不及。”

    沈过:“兄弟是这样的人吗?”

    年轻大汉:“我不是。”

    沈过:“这不就对了吗?你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因为那种人的心是冷漠的,但这是别人的问题,不是你我的问题,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格和行为,不可能用统一标准来要求,兄弟,你说是不是?”

    年轻大汉:“是。”

    沈过:“每一个人都有他做人的原则,都有他处事的准则,对不对?”

    年轻大汉:“对。”

    沈过:“自己做自己认为值得去做的事情,又何必去和别人比个高低,又何必去感慨那些只能激起自己心中义愤的冷漠世事。”

    年轻大汉:“大侠说的可是真知灼见。”

    沈过:“兄弟高奖了,我们这些走江湖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那些应该帮助的人就是了。”

    年轻大汉:“多了一分自己的热心,世间上就添多了一分温情,少了一分冷漠。”

    沈过:“对。”

    年轻大汉:“还是请大侠留下姓名。”

    沈过哈哈一笑,说道:“虽然江湖险恶,但是江湖又偏偏多侠义之人,这或许就是江湖最吸引人的地方吧。”

    年轻大汉:“仗义每多屠狗辈,自私多是权贵人。”

    “兄弟似乎也是权贵之人?”

    沈过话锋一转,暗示年轻大汉的身份不同。

    “大侠看错人了,我和你一样,很平常。”

    年轻大汉很巧妙地回避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面前的是什么人,虽然是沈过救了一命,但他不敢随便透露自己的身份,天知道对方是不是敌人。

    沈过:“兄弟这身血迹从哪里来的?”

    年轻大汉:“遇上强盗了。”

    沈过微微一笑:“是吗?也是的,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年轻大汉:“包兴不敢泄露太多,请大侠谅解。”

    沈过:“包兄弟是不是锦衣卫?”

    包兴大吃一惊,在这渺无人烟之地,自己和这个人又从不相识,这人是如何得知自己是锦衣卫的呢?

    “这人不会是鞑靼的狼卫吧?”他思忖着,心在极速下沉。

    沈过察言观色,说道:“包兄弟是不是在惊讶你我素不相识素未谋面,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份的呢?”

    包兴:“是。”

    他坦诚承认,人家已经知道,再隐瞒已没必要,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沈过微笑说道:“昨夜我遇到一个人,一个叫廖化智的人,这家伙喝我的水,吃我的烙饼,狼吞虎咽,十足饿鬼投胎。”

    包兴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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