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了,你……不记得了吗?”白慕寅小心翼翼说道。

    “记得什么?”扈万农看向白慕寅,却忽然面露惊讶,“慕寅,你怎么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扈万农为何突然变成这般痴傻模样。

    月落影用肩膀撞了一下花见怜,问道:“他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花见怜摇了摇头。

    这时,朱齐收了链鞭,对王清和王浊说道:“二位,快快将天罗丝解开。”

    王清王浊对视一眼,说道。

    “朱七爷。”

    “这恐怕不妥吧。”

    玉亭也出声制止,“朱堂主,若将天罗丝解开,扈庄主再次暴起伤人怎么办?”

    扈万农呆愣地看向朱齐,“我……伤人了?”

    朱齐没有理会扈万农,继续对众人说道:“朱某向诸位保证,三哥定不会再出手伤人,烦请二位尽快解开天罗丝。”

    大家似乎都不愿相信他,而王清王浊也丝毫没有要将天罗丝解开的意思。

    突然,花见怜出声道:“王清兄,王浊兄,我看扈庄主此时已经恢复神智,不如二位便先将天罗丝解开,且听扈庄主对此事作何解释。”

    听到花见怜说话,王清王浊虽是不解,却还是收回了天罗丝。

    月落影眨眨眼,心说: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三哥。”朱齐见扈万农身上没了束缚,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扈万农眼中一片空白,他望向堂中对他刀剑相向的众人,问道:“老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见怜又开口了:“诸位先将兵器收起来如何?”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竟也没有反驳,都乖乖收起了兵刃。

    月落影瞪大眼睛,视线在花见怜和堂中几人身上反复横跳,心说:这是咋地了?怎么就跟那傻汉聊会天的功夫,这些人都成了花见怜的小弟了?这也太厉害了吧,这人不会真的会蛊吧?

    堂中众人虽然收了兵刃,但看向扈万农的眼神中依旧充满戒备。

    白慕寅道:“三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子?”扈万农茫然低下头,忽然又抬手拂起自己肩头的头发,喃喃道:“为什么……是白的?”

    扈万农捧起自己的白发,眼中神情逐渐由茫然转为惊骇。突然,他抓着自己头发的收倏地收紧,猛地向外一扯,将头发连带着头皮一起扯下。鲜血从扈万农的头发里流出,爬满了他的面颊,瞬间又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口中哀嚎:“不要,不要……”

    眼见扈万农再次失控,朱齐立即抬手封了他肩颈几个穴道,扈万农便又晕了过去。

    朱齐冲屋外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几个仆役拿着手铐和脚镣就进来了。几人熟练地将扈万农的手腕脚腕以及脖颈用铁链缚住,随后,又弄进来一个担架,把扈万农架走了。几人动作干脆,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岁枯道人冷眼瞧着几人动作,等到仆役尽数离开,她才道:“朱堂主,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不只是岁枯道人,堂中所有人的目光也又都落在了朱齐身上。

    朱齐环视大堂一周,叹了口气,坐到凳子上,缓缓说道:“没错,三哥还活着,一直都活着。”

    这件事,月落影和花见怜早已知晓,但堂中其他人却并不知道。先前扈万农出现的突然,众人来不及多加思考,只当朱齐也不知扈万农尚且生还。此时,听他讲出此话,不由大感震惊。

    尤其是白慕寅。

    她原先以为三伯遇害身亡,可如今却发现竟是七叔一直在欺瞒自己,心中悲伤和愤怒两种情绪交织缠绕,冲到朱齐身边,大声质问道:“七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伯还活着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

    朱齐说,“你三伯那副模样你也看到了,你让我如何说得出口啊?”

    白慕寅怒道:“可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为什么会变得和月成霜一模一样?”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朱齐叹了一声,道,“那天晚上,我刚准备睡觉,天上突然响起了钟声。旁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我还能不知道?那是三磬镰的声音啊。自从七年前火烧婺月寨之后,三磬镰就再也没有这么响过了。”

    朱齐陷入回忆——

    “我连夜赶往扈家庄,可我刚进鸭舌涧,就看见了扈家庄里火光滔天。等我赶到之时,庄内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只剩三哥一人,痴痴地坐在门外。那个时候,他便已是一头白发了。”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办法,我只能将他带回朱雀堂。这些日子,三哥一直在我这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神志不清,偶尔清醒一段时间,但很快又会想起扈家庄的人,扈家庄的事。一想起那些事……他就会变得像刚才那样,但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失控伤人,从来没有……唉,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朱齐说的很动情,言语间带着深深的懊恼自责。他这副模样或许可以骗过很多人,可今日堂中的这几人,他却一个也没骗到。

    白慕寅道:“这么说三伯与行凶的人交过手,那他一定知道那人是谁吧。就算他不知道,那人的身形武功总该有印象吧。”

    朱齐道摇头。

    白慕寅又问:“他就一点都没有提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哪怕都是胡言乱语,也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朱齐依旧摇头。

    白慕寅不甘心,还准备继续问,却被一旁月落影抢下话头。

    “那扈三爷可曾提起,纵火焚尸的是何人?”

    此话一出口,便惊住了堂中不少人。

    白慕寅冲到月落影面前,“你什么意思?杀人和焚尸不是同一人所为?”

    月落影置若罔闻,紧盯着朱齐。

    “昨日我与华公子验尸,发现焚尸所用正是烜油。”说到这里,她转身看向众人,“诸位齐聚朱雀堂,烜油是何物,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七叔?!”

    “朱堂主?”

    几人都不由叫出了朱齐的名字,但也只叫了名字,并没有质问。因为有太多太多问题同时出现——

    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焚尸?人也是你杀的吗?究竟是为了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想问,可每一个问题单独问出来都没有意义,所以想一起问,想用一个答案解决所有问题,想知道真相。

    可是朱齐却没有那么多问题,他只有一个。

    “洛公子是如何验得焚尸所用为烜油?”

    问题是意料之中的问题,但态度却不是意料之中的态度。

    朱齐太过镇定了。

    这反倒让月落影有些不镇定了。

    她嗤笑一声,道:“朱七爷,有些东西不在了,但不代表它没有存在过。烜油虽已燃尽,但烜油所留气味却难以除去。那间敛尸房中除了尸体的腐臭,还有烜油异香,这件事,你当作何解释?”

    月落影本以为这会是了解真相的破口,没想到朱齐听到后竟然笑了。

    “洛公子误会了,烜油虽是朱雀堂独有之物,却并不只有涂抹七雳鞭一用。我这堂中烛火所用灯油,皆是烜油。洛公子在那屋中闻到的,应当是立灯中灯油的气味。”

    王清和王浊走到堂中两盏立灯前,揭开灯罩闻了闻,对众人道。

    “不错。”

    “确是烜油。”

    “啊,这……这这……”现在月落影彻底不镇定了,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只是她现在带着易容的假面,旁人看不出来。

    头顶一道目光扫过来,月落影悻悻抬头,对上花见怜一双无奈的眼睛: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月落影默默低下了头,在心里猛抽自己几个耳光:我让你多嘴,我让你多嘴。

    朱齐又道:“各位若是不信,现在便可随朱某移步敛尸房。”

    ——那还用移步吗?不用说,敛尸房的灯油肯定换了。照现在这样看,不止是敛尸房中的烛火,整个朱雀堂内的烛火都被他换了。

    月落影实在没想到,当时为了忽悠朱齐搪塞的一句话,居然真被他听进去了。只是这死猪蹄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众人追捕扈万农一刻未歇,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烛火?

    月落影拧着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花见怜替她回话:“不必了。是我们二人误会了,还望朱堂主见谅。”

    朱齐微微颔首,道:“今夜三哥突然暴走伤人,有劳各位出手相助,朱某在此道谢了。如今天色不早,我看各位也已面露乏色,不如便先回房稍作休整,关于三哥的事情,明日朱某再与各位详明。”

    众人听朱齐这话,也知道他不愿多言,此时就算再问,也只会听到更多的谎言。如此,几人便也没在堂中多留,相互行礼客套几句,四散离去。

    ……

    岁枯道人院内。

    月落影趴在石桌上打起了呼噜。

    一旁白慕寅瞥她一眼,小声嘟囔一句:“居然还怀疑我七叔,真是没长眼睛,好坏不分。”

    月落影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她在心中腹诽:到底是谁没长眼睛,你七叔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白慕寅看月落影趴在桌上没理她,就伸手戳了她两下,“你说啊,干嘛无缘无故怀疑我七叔?”

    月落影没精打采地睁开眼,想起朱齐方才在堂上谈笑自若,心里憋屈,讪讪笑了两声,说道:“是我唐突了,唐突了。”

    白慕寅睨她一眼,冷哼一声,又扭头看向岁枯道人的房门,嘀咕道:“怎么这么久?”

    要说白慕寅嘴里嘀咕的是谁呢?

    自然是岁枯道人。

    当然,还有花见怜。

    先前众人陆续离开大堂,花见怜也准备回房,结果被月落影扯着袖子,给岁枯道人疗伤来了。白慕寅见二人“鬼鬼祟祟”,便也跟了过来。

    此时,花见怜已经在岁枯道人房内待了快一个时辰了。

    月落影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也在念叨:怎么会这么久?如果扈万农真的与月成霜练的是同一种功法,那这寒毒就该是无解。怎么花见怜会在道人房内待这么久,难不成他真有办法解这寒毒?不至于吧,这人这么厉害吗?怎么以前没发现?

    正在心里琢磨,月落影突然又想起之前在堂上众人对花见怜的态度,便指着门,问白慕寅:“哎,追你三伯的时候,那人到底干什么了?怎么感觉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很听他的话?”

    白慕寅闻言眼睛一亮,凑到月落影面前,道:“我跟你说,你这个新欢,是这个……”她在月落影眼前比了个大拇指,钦慕之意溢于言表,“我们七个人都拿三伯没办法,结果他一出手,一下就把三伯制住了,啧啧,真了不得。”

    月落影心说:废话,当年打败月成霜的也是他,扈万农虽然跟月成霜练了同一种功法,但对功法的参悟极其浅显,连月成霜一根手指都比不过,花见怜打他,这不是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吗?

    ——嘶……等一下!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新欢?!

    “你说他是我什么?!”

    “新欢啊。”白慕寅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哎,这华翎兄弟,本姑娘很是欣赏啊,这一次,我是不会再干涉你们了。”

    没等白慕寅再说下去,月落影抬手打断她,咬着牙道:“这么些日子,你一直以为他是我的新欢?”

    白慕寅眨眨眼,“对啊,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月落影气急,可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一道声音已在院中响起。

    “新欢?难道还有旧爱不成?”

    房门已开,花见怜和岁枯道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岁枯道人的面色如今已经恢复正常,脸上还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月落影尴尬地咳嗽两声,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跑到岁枯道人身边,关心道:“道长,感觉如何?”

    岁枯道人没回话,只是笑眼看着面前几人。

    花见怜道:“寒毒已解,道长身体无恙,只是近日不宜运功,需多加静养。”

    “你真能解寒毒?”月落影惊道。虽然此前她告诉岁枯道人花见怜或许能为她解毒,但这话只是为了安抚岁枯道人心绪,没想到这人竟然真有办法。

    她追问一句,“怎么解的?”

    “遍读医书,自有妙计。”

    月落影小声啐道:“嘁,显得你。”

    这时,岁枯道人突然伸手抚上了月落影的面颊。

    月落影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斜眼瞥向岁枯道人,心说不会是脸上的面具掉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

    岁枯道人盯着月落影看了许久,又扭头看向花见怜,半晌,点点头,笑眯眯地说了两声,“不错,不错。”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留下一头雾水的二人呆愣在屋外。

    白慕寅问道:“岁枯道人怎么突然跟你这么亲近?”

    月落影搔了搔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呃,她可能……是我奶奶吧。”

    “什么?”白慕寅叫了一声。

    花见怜也伸手搭上了月落影的额头,“是不是先前寒气太重,染上了风寒?”随后,他还执起月落影的手,打算探一探她的脉象。

    “哎呀,没有。”月落影甩开花见怜的手,“说来话长,我们回屋说。”说完,她一手扯着花见怜,一手架着白慕寅,朝着他们三人住的院落去了。

    在路上,月落影将与岁枯道人的谈话简单说了一遍,但省略了其中有关月氏的部分,基本上只提及了道人是扈万农生母的事情。

    三人回了居住的院落,月落影直接甩了白慕寅的胳膊,拽着花见怜朝自己的房间去了。

    白慕寅追了上来,拉住月落影,“你们又有什么阴谋?我也要听。”

    月落影停下脚步,回身看她,“我们没有阴谋,没什么好听的。”

    白慕寅撇嘴,“那你干嘛拉着他进你的房间?”

    月落影仰脸看着花见怜,思索片刻,突然凑到白慕寅耳边窃窃私语:“你不都知道他是我新欢了吗?你说他进我房间是去干什么?”

    白慕寅的双颊倏地泛起了红晕,眼中也亮起了不可言状的光芒。

    月落影继续在她耳边悄声道:“怎么?这前半夜,倒是让你好好快活了一场,这后半夜……就不能让我快活快活?”

    白慕寅眯起眼,看看花见怜,又看看月落影,冷哼一声,做样指着二人警告:“告诉你们,可小点声,别吵着本姑娘休息,不然……”她捂嘴坏笑两声,“哼哼……我可要来踹门了。”说完这话,她也没在院中逗留,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送走了白慕寅,月落影微微侧头,发现花见怜正低头看她。

    月落影瞪眼,“看什么看!”

    花见怜道:“我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有话跟你说,进来。”

    屋内,二人对坐于床榻之上。

    月落影将与岁枯道人的对话巨细无遗的说了一遍,本想听听花见怜的看法,没想到这人沉思许久,说了一句,“她大概……不是你奶奶。”

    月落影差点气晕过去,“废话!我就随口一说,我当然知道她不是。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月氏秘术好不好。你有没有听过?”

    花见怜摇头:“没有。”

    月落影道:“你也没有?众生谱中没有记载吗?奇了怪了,四五十年也没有过去很久啊。”

    花见怜道:“这确实很奇怪。众生谱中载有百年前的旧事,但这孤月堡……的确未有提及。”

    月落影摸着下巴,愁眉不展,只觉得这趟浑水似乎比他们原先想象的要深得多。

    ……

    花、月二人自入朱雀堂后便一直在忙碌,没怎么闭过眼,如今终于能静下来在房中讨论手中线索,没想到,讨论未果,二人竟双双睡去。

    待二人再次睁眼,已又至深夜。

    月落影趴在花见怜的胸口,抬眼对上一道波澜不惊的目光。

    二人对视许久,花见怜道:“快活吗?”

    “快活个屁。”月落影啐了一句,起身在花见怜肚子拍了两巴掌,催促道,“快起来。”

    花见怜也没耽搁,起身和月落影一起出了房门。

    二人是被朱雀堂内的打斗声吵醒的。

    月落影侧耳仔细听了听,发现打斗声似乎离这边很远,她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空中时不时传来卷着强劲内力的箫声——竹里馆的凤箫律。

    花见怜道:“在敛尸房。”

    二人即刻便朝朱雀堂西侧奔去。

    先前扈万农在敛尸房弄出一根大冰柱。朱齐为了化冰,命人在院落四周燃起了一圈火把。所以,即便此时已是深夜,朱雀堂西侧依旧亮如白昼。

    月落影和花见怜赶到敛尸房的时候,众人已经打作一团。而此时处在打斗中心的不再是扈万农,而是竹里馆的人。

    那三人此时眼中爬满了血丝,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竟如同发着血光一般,像极了三只回魂的厉鬼。

    三人打斗时周身散发内力也较昨日强了将近一倍。但这三人功力与扈万农相去甚远,即使内力暴涨,对于朱齐等人来说也不足为惧。而竹里馆的独门绝技凤箫律虽是威力不凡,但在近战中却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不出片刻,三人便落于下风。

    王清王浊操控天罗丝,制住了失控的玉亭。而玉台则被朱齐用七雳鞭困住。此时,只剩白慕寅还在一旁与玉楼缠斗。

    白慕寅善使弓,但弓箭毕竟是远射兵器,不宜近战,所以当她见竹里馆三人朝敛尸房这边奔来的时候,便没有拿弓,而是随手抄了把剑,跟了上来。

    如今玉楼内力大增,白慕寅使用不擅长的兵器与他对战,竟有些无法招架之意,接连几次,险些被他伤到。几番下来,白慕寅眼中不由迸出一丝杀意。

    只见她脚下移山步诡变,手中剑花一闪,一剑便刺穿了玉楼的咽喉。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飞来一颗石子,打在了朱齐的链鞭之上。倏地,七雳鞭燃起熊熊火焰,朱齐赶忙收鞭,但为时已晚,烈火瞬间将玉台吞噬。

    一旁被天罗丝控制的玉亭原本已有恢复神智的迹象,不料却目睹玉楼和玉台接连丧命,竟在天罗丝中疯狂地挣扎起来。王清王浊齐声道了句“不好”,袖中天罗丝抖动,似有将天罗丝收回之意。

    可未等二人将天罗丝收回,玉亭身上的丝线陡然收缩,顷刻间便将玉亭切割成数万尸块,伴着爆裂的血水,喷溅在地。

    在场所有人无不被这惨状震惊。

    王清王浊上前,对众人解释道。

    “天罗丝有灵。”

    “遇柔则柔。”

    “遇刚则刚。”

    “并非我二人可以控制。”

    朱齐看着已经烧成焦炭的玉台,面色凝重,道:“二位无需多做解释,此三人来我朱雀堂所图不轨,朱某留他们至今已是仁尽,他们的死不足为惜,只是不知他们身上为何会出现与三哥一致的症状,如今还是尽快探清此事为好。”

    王清王浊点头赞同,随即便蹲下身开始查探玉亭的残尸。

    忽然,王浊道:“这是什么?”说着,他用天罗丝从血水中挑起一片碎纸,拿在眼前端详。

    王清接过王浊手中碎纸,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念道:“见,月。”

    月落影一惊:见月?难道又跟月氏有关?

    她奔到王清身边,朝那碎纸上看了一眼,见那张纸几乎完全被血水浸染,大多字迹已然无法辨认,而纸上唯一能看清的两个字分明就是“现有”二字。

    这个时候月落影才想起来,王清在江湖上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白丁客。

    她出声讥道:“白公子,恕我直言,您呢,目不识丁,这种时候,就跟着瞎凑热闹了行吗?”

    王清王浊眨眨眼。

    “呃,我们……”

    “姓王。”

    “哎呀,不重要,躲开。”月落影不耐烦地一摆手,把王清王浊挤到一边,开始在血水中寻找碎纸的剩余部分。

    可她在血水中找了半天,碎纸找到不少,但居然没有一片能看清字迹,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这纸极有可能是竹里馆的雇主给他们的,上面大概会有那人的身份信息,就算没有,通过纸上字迹或者用词之类,也能大致推断此人的江湖地位或者所在地域。而如今纸上字迹完全被血水晕染,再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怕难上加难。

    月落影正在这边懊恼,身后忽然又传来王清的惊呼,“这是……”

    ——又发现什么了?

    闻声回头,发现王清被挤走后跑了玉楼的尸体旁边。而此时,花见怜也正站在那里。

    王清应该是在玉楼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但他此刻却并没有看着地上的尸体,而是一脸戒备的看向花见怜。

    月落影起身走过去,就见玉楼的衣袖中露出一个用白色绢布包裹的东西。

    东西不大,也不过……手掌大小。

    难怪王清要盯着花见怜,要不是这人在此,只怕王清在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直接抢了东西跑路了。

    月落影道:“王清兄不打算揭开看看吗?”

    “呃……”王清蹲在地上哽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他看看月落影,再看看花见怜,最后,目光落在了王浊身上。

    王浊向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当心有毒。”

    王清也点头回应王浊。之后他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东西从玉楼袖中扯出,又捡了根树枝,慢慢挑开绢布。但他整个人却在绢布打开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不止是王清。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

    因为那白色绢布内包裹的,竟然不是众人梦寐以求的婴尸,而又是一块黑木。

    ……

    ……

    将近一盏茶的时间,院中无一人开口,静得像是座坟场一样。

    忽然,一道细碎的呢喃打破了寂静。

    “这就沉不住气了,还以为能多玩一会呢。”

    说这话的是月落影。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她正蹲在地上,将那木块拿在手中把玩。

    月落影叹了口气,口中喃喃:“唉,事已至此……”她突然提高音量,喊道:“朱堂主。”

    朱齐冷笑一声,抬手在空中拍了两下,便从院外唤来两个仆役。

    那两个仆役一人手中拿着三根银白羽箭,而另一人手中则捧着一把黑色巨弓。

    白慕寅沉了脸色,“七叔,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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