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仲与醒来的时候,季景行已经离开了。

    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字迹板正秀丽:慢慢享用早餐。

    陆仲与将纸条放回桌上,拿起手机拨季景电话,一阵忙音,无人接听,倒是他哥哥陆伯齐的信息进来了:“别忘了中午的饭局,准时到。”

    手指飞快跳动:“好的。”

    陆家和季家约定见面地点,定在了陆家主宅。陆仲与熟门熟路地倒车进车库,看到大门口停了辆陌生的车,应该就是季景行家的。

    他玩味地勾起唇角,食指勾着车钥匙,刚进门,一大家子已经坐在沙发上,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气氛有点诡异,连露露都没扑向他,安安静静地埋头吃狗粮,偶尔抬头瞄一眼。

    陆母上前一步,拉着陆仲与介绍:“这是我小儿子,陆仲与。仲与,这是季伯伯季伯母,还有他们的儿子季景行。”

    陆仲与向两位长辈点头问好,看向季景行时,对方一脸不熟的样子,不辨喜怒。

    难道生气了?

    季景行眨了眨眼:“仲与哥哥,你好。”

    陆仲与眼神示意:“你怎么回事?干嘛和我装不认识?”

    摸不透季景行什么意思,陆仲与反倒不敢乱说话。

    他坐在一边,听长辈们交流,话里话外没有取消订婚的意思,反而是商讨喜宴的各种细节,办几桌、流程如何、请哪些人。

    而陆伯齐和季景行二人,全程不发一语,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陆仲与懵了,说好的退婚呢?

    陆妈妈说:“婚礼等景行正式毕业后再办吧。婚礼形式孩子们自己决定,中式西式、室内草坪,到时候多找几家策划公司对比一下。”

    两家父母一唱一和,越聊越起劲。

    “等等!”陆仲与忍无可忍。

    陆妈妈看了看他:“怎么了啊?”

    陆伯齐看弟弟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率先憋不住笑场了:“行了行了,你们别再逗他,再逗下去真着急了。”

    陆仲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了。

    心下松了口气,悄声问季景行:“你怎么知道的?”

    “书房里的全家福。”

    陆仲与都忘了这茬。

    早上发现照片,季景行第一时间发信息和陆伯齐确认,两人信息一交换,全对上了,联想到陆仲与这个狗男人借题发挥一晚上,季景行就不太想理他。

    陆伯齐早将这离谱又戏剧化的际遇告知父母,连提前到达的季家父母也知道了。

    曲折离奇,但又皆大欢喜。

    陆仲与牵着人上楼。

    三楼是父母的起居卧室,二楼属于陆伯齐和陆仲与两兄弟,有个大面积的客厅,通向二楼露台,逢年过节两兄弟会在主宅住几天。

    楼下父母兴高采烈地讨论订婚事项,而陆伯齐回了研究所,赶着分析和仿制腺体素的成分,用于新药合成。

    热闹的讨论声中,二楼的人却一时无言

    打开玻璃门,来到露台花园,陆仲与将人按在藤编秋千上,半蹲在他膝盖前,语气无奈地先开口:“拿我开心,是不是?”

    季景行莞尔:“还成我的错了?”

    陆仲与摇摇头:“不敢。”

    半响。

    陆仲与摩挲季景行的手背,头没抬,声音低沉蛊人:“他们楼下商量的不算,等我准备一个正式的求婚典礼。”

    “好啊。”

    清风拂过露台,玫瑰花香似有若无,季景行的的头发丝在路过的风中轻轻摇曳。他眉眼弯起,和西北国道上灰头土脸的模样莫名重合。

    陆仲与心里重重跳了一拍。

    一如当初降下窗户,看到半路拦他的oga那双乞求的眼睛时的心神皆动。

    “宝贝。”

    “嗯?”

    “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

    很多年后,季景行一直为当初那句“好啊”悔恨不已。

    都已经标记了,求什么婚嘛!

    求婚就算了,找个策划不行吗?

    既然已经找了策划,为什么不全听策划的!陆仲与你个狗男人为什么要自我发挥那么多想法!

    陆仲与,相貌堂堂,前西北基地高级长官,家财万贯,额头上刻着大写的优秀青年。按照他平时的衣食住行品味以及找oga的品味,按理说求婚也差不到哪儿去,但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用叶游的话形容,这场求婚仪式“壕”。

    祁珩进一步解释:“壕”就是“土+豪”,意思是二表哥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方式显得特别土。

    首先,求婚地点选在了季景行的学校操场,pass掉了策划公司说的海滩、草原、江边、高楼。

    其次,他把求婚时间定在了季景行毕业晚会那天。也就是说全校师生、以及毕业生们的亲朋好友都在场。

    婚礼布置简单粗暴,摆满红色玫瑰,还全是空运过来品相上乘的真花。

    策划小姐犹犹豫豫:“那个,确定全部要红色吗?我们很多客户更倾向于不同的颜色组合,比较受欢迎的有粉白、香槟色。”

    陆直男不解:“代表爱情不都是红玫瑰吗?就红色的吧。”

    策划小姐:

    她深深地看了眼陆仲与,刚接单的时候,得知对方求婚预算上不封顶,再一看其长相,推测他是个沉浮已久的花花公子。

    谁知道人确实不可貌相,竟然是个没多少恋爱经验的宇宙直男。

    罢了。

    毕竟他真的给钱很多。

    全部红玫瑰就红玫瑰吧。

    凡事讲究个“搭配”,陆仲与道理都懂,但他看到好的都想给季景行加上,最终成了元素堆砌的大杂烩。

    摆蜡烛营造氛围?必须要有,统一进口香薰蜡烛,还搞定制,把他和季景行信息素的味道融合进去,这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象征长长久久你侬我侬。

    无人机表演?也得有,陆仲与选择拼最直白的大字:季景行我爱你,嫁给我吧。

    脸皮薄点能社死的程度。

    考虑到季景行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份,陆仲与认为有必要迎合一下当代男大学生的表白喜好,他注册了一个校园贴吧账号,发“求助帖”集思广益。

    西城医学院热心同学们争相提供建议:

    「哥们儿,买一束花去他宿舍楼下表白!」

    陆仲与想,花订好了。

    「气球得有!氛围感拉足!表白成功的时候,放飞气球真尼玛浪漫!(ps学校不让放孔明灯)」

    陆仲与立刻给策划发信息:帮我订5000个气球。

    「齿科有个alpha表白的时候拉横幅了,楼主参考下啊。」

    拉横幅?有点傻,现在大学生这么无聊吗,陆仲与边吐槽,边在和策划的对话框内加上一句:再订几条横幅吧。

    陆仲与把青春期没有过的叛逆和幼稚,全用在求婚策划上了。

    季景行被带到操场的时候,头顶悬着一排排表演无人机,看台上绑着好几条巨型横幅,粗看像运动会开幕,仔细一敲写着“季景行,嫁给我。”

    季景本人:

    陆仲与后知后觉,觉得现场布置好像过于土味。

    但已经没有时间更换了。

    毕业晚会需要穿正装,季景行的毕业西装,是季母前三个月就找裁缝定制的,衬得身型格外清俊挺拔。

    他一步一步地穿过玫瑰花圃,自动忽略掉周边的声音,眼里心里只余陆仲与一人。陆仲与没等他走过来便跑上前,想做过无数次那样,一把揽人入怀,相爱的人在玫瑰花丛里相拥。

    路过的导师、学生、辅导员、其他工作人员纷纷驻足围观,年轻人的爱情总是热烈美好,火红的簇拥下,校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

    陆仲与贴着季景行耳边:“宝贝,怎么办,好像和我想得很不一样。”

    很严肃的场合,季景行忍不住笑了,不想打击男朋友,说:“我的男朋友品味很不一般。”

    陆仲与也跟着笑起来。

    扶着季景行肩膀,两人分开一臂距离,oga鲜美亮眼,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妥帖。

    陆仲与眼睫一颤,似被什么晃了眼,表白的话不用背诵便可脱口而出:“我们相识于偶然,总被事情推着走,我总怕行为举止不够郑重,但又时常按捺不住靠近你的心,谢谢你的包容、信任,谢谢你也爱我。”

    拿出刻着j&a;l的戒指,陆仲与单膝跪地:“和我结婚,好吗?”

    季景行嘴角勾得更深:“好。”

    叶游和祁珩也在围观人群中,举着摄影机,本来打算吐槽陆仲与百年难得一遇的俗气审美,可看着取景框中,陆仲与为季景行戴戒指的一幕,分明感到一种细腻绵软、浸透身心的美好与幸福。

    今晚的风都很温柔。

    市中心23楼大平层的落地窗前,季景行搭一条薄羊绒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五指张开,对着窗外一轮明月,反复端详无名指上的戒指。

    陆仲与抓住他乱晃动的手腕,连人带毯收在怀里:“收了我的戒指,要改称呼。”

    季景行明知故问:“改什么?”

    陆仲与沉着嗓音哄骗道:“叫老公。”

    季景行直起身子,很严肃地看向陆仲与,没等到一声“老公”,季景行反倒开始危险发言:“按理说,要是我没被绑架,和你哥哥订婚,你现在要叫我一声嫂子。”

    神他妈嫂子。

    陆仲与捂住他的嘴,避免已经季景行再语出惊人。

    月亮悄然躲回云层背后,仿佛见了什么害羞事,季景行在夜色之外浮浮沉沉,戴戒指的收抬到半空,想要阻止什么,最终又无力地垂下。

    深夜,亮着一团暗黄灯光的卧室传来哭腔声,像受了委屈,又像是在撒娇讨饶,讨饶也讨不好,他叫了一声“老公”,下一秒的哭腔更重了。

    很多年后,陆仲与还是会想起某个西北的午后。

    贫瘠荒凉的国道上,他幸运地捡到一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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