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医进殿时,  顾晗快速地朝里面瞧了眼,只有人影蹿动,  根本看不见渺嫔的情况,  顾晗歇了这个心,整个荣粹殿中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顾晗觑见几位三品以上的娘娘不断扯着手帕,时不时盼望一眼殿内,顾晗不敢去猜她们在想什么。

    渺嫔产子,  但她不过从四品,  皇上若有心待她,  给她连升两级,  直接封为修仪,  搬出荣粹殿成为一宫主位,倒也可以抚养皇嗣。

    皇上向来吝惜位份,  可如今情况不同,渺嫔可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诞下皇嗣的妃嫔,谁都不知皇上会如何封赏渺嫔。

    也因此,  分明渺嫔只是嫔位,  不可抚养皇嗣,这些三品以上的娘娘都没有很激动,毕竟哪怕抚养了皇嗣,  皇嗣还有位生母在,哪怕嘴上不说,她们心中也会觉得膈应得慌。

    可,若渺嫔生产时,  不慎去世……

    很多人眼睛都不着痕迹地亮了下,  怕被人发现,  又很快掩下,  有人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比皇上都要着急殿内的情况。

    顾晗冷眼瞧着,觉得这些人简直在异想天开,今日一事明显不对劲,谁敢在这时冒头,皇上也不会轻饶了她。

    顾晗拉着周嫔退了一步,倒不是顾晗非要做何事都要将周嫔带着,而是吴嬷嬷就在一旁,顾晗要做出个样子给太后看。

    许是太后对周嫔说过什么,她对顾晗颇有几分信任,对顾晗的话也乐意听进去。

    哪怕顾晗再不懂,也知道女子生产时大出血是件要命的事,幸好有皇上在这里坐镇,才叫荣粹殿不至于乱起来,这时,安太医也进了产房。

    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小方子才赶回来,低声对顾晗说了句话:

    “主子,安太医就是负责渺嫔孕期的,皇后到之前,安太医就在荣粹殿了。”

    话音甫落,顾晗倏然拧了下细眉。

    她适才觉得安太医有些不对劲,就让小方子就查了下,安太医是何时到的荣粹殿,毕竟,膳食是由他检查的,他说没有差错,也没有人会去怀疑他。

    就连顾晗,先前也不曾怀疑安太医会说谎。

    只是在瞧见安太医似有些紧张时,顾晗才生了一丝疑心,她原以为,安太医是被人收买了,替何人说了假话,可如今,顾晗心中的狐疑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愈发深重了些。

    安太医是在渺嫔孕期负责请平安脉的,整整十个月,如果渺嫔这一胎有任何的问题,安太医都难逃责罚,可以说,安太医在这件事上和渺嫔是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要渺嫔平安诞下这个皇嗣,少不得安太医的好处,他没有必要去帮旁人害渺嫔。

    那问题就来了,安太医为何这么紧张?

    饮食没有问题,这一点,只需要其余太医一查就可以知道,所以,安太医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顾晗扫了一圈殿内,倏然,一个宫婢在对上她视线时立即低垂下了头,顾晗心中咯噔了一声,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周嫔察觉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压低了声问:

    “怎么了?”

    顾晗紧扯着手帕,低垂下眼睑,用一种莫名的情绪说:“许是叫你说对了,今日应该是无法平静了。”

    周嫔懵了一下,没听懂顾晗的意思,直到殿内传来动静,似有人厉喝:

    “拿下她!”

    立即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去,很快,产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嬷嬷被五花大绑地押出来,这阵仗叫外间的人目瞪口呆,周嫔更是震惊地朝顾晗看去。

    她刚欲说什么,却发现顾晗脸色并不好看,周嫔不明所以地堪堪噤声。

    夏巧也跟着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指着那个嬷嬷就咬牙切齿道:

    “皇上!这刁奴竟敢趁主子出事,对小皇子下毒手!请皇上不要轻饶了她!”

    她细说下,众人才知晓,原来是这嬷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在渺嫔身上时,想要给小皇子下毒,只是产房中人多拥杂,她刚将药丸拿出来,就不慎被人撞落在地,这才露了馅,让夏巧叫人给捉了起来。

    顾晗听得额角抽了抽,颇有些一言难尽,若今日一事并非渺嫔故意做戏,那背后人怕是要被这嬷嬷气死。

    能进产房的,必然是得了渺嫔几分信任的,想要收买这些人,肯定费了不少工夫,结果这嬷嬷一个手抖,计划顿时败露。

    顾晗只将自己代入一想,都觉怄得难受。

    与此同时,夏巧的话也透露了一个消息,渺嫔诞下了一位小皇子,顾晗一时不知作何情绪。

    那药丸也被夏巧拿了出来,她交给一旁太医,太医检查药性的同时,宫院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嬷嬷身上,那嬷嬷吓得瑟瑟发抖趴伏在地上。

    太医让人寻了只老鼠来,切了一半的药丸给老鼠喂下,不消须臾,那只老鼠就悄无声息地到在了地上。

    没有老鼠的惨叫,也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就好似睡着了般,却让在场的人顿时生出胆寒。

    若叫这奴才得逞,那小皇子怕是在无人注意下就一命呜呼,不去试探鼻息,也就只觉得他是睡着了。

    陆煜勃然震怒,看向嬷嬷的眼神都似在看一个死人:

    “是谁指使你的?!”

    药丸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嬷嬷百口莫辩,她抖着身子,喊了几声“奴婢”,就不知说些什么,恐慌间,她抬头朝顾晗看了一眼。

    众人哗然——

    顾晗轻扯唇角,心中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落实感,她简直是要被气笑了,真的是什么人敢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冷然下脸。

    夏巧哭喊道:“昭嫔就是嫉恨我家主子,也不能堂皇地谋害皇嗣啊!”

    顾晗闭了闭眼,她似被这句话气笑了,倏然冷声问:

    “我嫉恨你家主子什么?”

    论相貌家世,渺嫔皆不如她,哪怕只进宫后论圣宠,渺嫔也比不得她!

    她嫉恨渺嫔?

    夏巧竟真说得出口!

    夏巧也真的敢说:“我家主子只侍寝几次,就怀上了皇嗣,可昭嫔进宫,就屡次得恩宠,至今未曾消息,你和我家主子同时进宫,此等对比下,心中自然生了不平衡!”

    顾晗只觉得荒谬可笑,可偏生夏巧这话落下后,许多人好似都纷纷信了她。

    顾晗径直抬头去看皇上,陆煜轻皱着眉心,似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顾晗真的要被怄死了,她三番四次救了渺嫔,哪怕并非本意,但诸事论迹不论心,渺嫔本就欠她良多!

    如今夏巧肆意攀咬她,近身伺候的宫婢都如此,大可看出渺嫔对她是什么态度了。

    亏她还盼着渺嫔平安生产,如今看来,真是喂了狗了!

    顾晗挥开玖念扶着她的手,上前几步,仰头直直看向皇上:

    “皇上也不信嫔妾吗?”

    陆煜看向女子,她紧攥着手帕,呼吸有些重,似憋着股气,固执地想要个答案,那双杏眸定定地看着她,她是觉得他会信她,所以还未曾辩解,就先问了他。

    陆煜扪心自问,信她吗?

    四周静了一瞬,顾晗似察觉到什么,怔愣了下,轻颤着眼睑就要收回视线,就在众人笑她自作多情时,陆煜忽然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众人一惊,淑妃视线也不由得怔然地落在他身上,就听皇上冷冷清清的一句:

    “朕自是信你。”

    这一句话并无什么情绪,但分量却是不轻,砸得众人心中沉甸甸的。

    顾晗倏然咬唇,似一直压抑的情绪有些绷不住,她忙忙低垂下头,伸手擦了下眼角,没叫旁人发现她的失态,就匆匆侧过脸去。

    陆煜听见她控制着情绪,轻声道:“嫔妾没有害他。”

    顿了顿,她又重复:

    “皇上知道的,我不会害他的。”

    这次她说的是我,并非嫔妾自称,却叫陆煜心上倏然一紧。

    他当然知道,换句话说,女子其实很懒,也很怕担上责任,所以,早早地就叫长春轩宫人避开荣粹殿,哪怕她也心有好奇,却理智地将这分好奇压下去。

    她惯来聪慧,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陆煜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他只能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朕信你。”

    顾晗终于控制不住抬起头看向他,陆煜这才发现她眼眸都有些湿红,她攥着陆煜的手指,用力得叫陆煜有些疼,她说:

    “嫔妾只是时机未到,并非像她说得那般、那般不堪!”

    夏巧的话好似在指责她肚子不能生一样,这在皇嗣至上的后宫中,不亚于最狠的诅咒,哪怕顾晗脾性再好,也不会被一个奴才指着鼻子骂这种话,还无动于衷。

    先是皇上说她身子骨不好,后是救渺嫔摔伤了骨头,又有皇上隔三岔五地吩咐,太医院那边经常给顾晗请脉,力求将她身子骨养到最好,这期间自然偶要用药。

    这些药,都会避着子嗣。

    所以,顾晗这期间没有怀上皇嗣才是正常,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陆煜却是一清二楚。

    陆煜拧了拧眉,他看重顾晗,自然希望顾晗好好的,她刚及笄不久,子嗣一事自然不着急,如今被夏巧一番话点出,陆煜才惊觉,许是女子并非第一次听见这种言论。

    只是他叫她养着身子,她就乖乖听话,任由旁人如何议论,不曾和他提过一句心中彷徨。

    陆煜脸色难堪了些。

    夏巧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她惊愕地抬头:

    “皇上!您就是不怜惜我家主子,也要怜惜小皇子啊!他才刚出世,就险些被人害了性命!”

    陆煜眼眸顿时冷凉下来:“放肆!”

    夏巧骇得立即噤声!

    “还要你来教朕如何做事不成?!”

    淑妃冷眼旁观事情发展,见皇上偏心至此,不由得收回了视线,接下来,根本没有看下去的必要,皇上若想护着一个人,自然可以护得住。

    夏巧匍匐在地,惊恐出声:“奴婢不敢!”

    陆煜冷嗤一声:

    “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他对顾晗生了几分怜惜,夏巧适才的话就不由得多了几分刺耳,陆煜看夏巧如何都不顺眼。

    但如今,紧要的是谁想要害小皇子?

    陆煜皱眉看向那个支支吾吾的嬷嬷:

    “还不如实招来,究竟是何人指使的你?”

    那嬷嬷瑟瑟发抖,但仍记得主子的吩咐,她哭着说:

    “奴婢不敢说谎,是昭嫔给奴婢的药,让奴婢见机行事,如果渺嫔诞下的是小皇子,就将药丸给小皇子喂下去!皇上明鉴,奴婢句句属实啊!”

    顾晗见这奴才还要攀咬她,这般没有眼色,差点叫顾晗冷笑出声,她上前一步:

    “你说是我唆使的你,那我又是在何时何处同你联系?如何要挟利诱的你?”

    “谋害皇嗣这种株连九族的事,嬷嬷该不会马虎到随意一个奴才和你说两句,你就照做了吧?”

    她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抛下来,叫嬷嬷额头溢出了涔涔冷汗,她慌里慌张地说:

    “是你拿着我家中幼儿的手镯要挟奴婢帮你办事,否则,奴婢怎么可能去谋害皇嗣!”

    她又惊又惧,都快要哭出来,模样不似作伪,叫顾晗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我亲自要挟的你?”

    那嬷嬷摸着眼泪:“是你让人给奴才传的纸条,还附上了我小儿的手镯,奴婢不是没有怀疑过,想要见昭嫔,可这等隐晦的事,不可能张扬,昭嫔当然不会见奴婢的!”

    “奴婢见了那手镯就慌了神,自然是昭嫔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

    顾晗觑了她一眼,在她愤恨的视线下,有些可笑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就确认是我给你传的纸条。”

    “奴婢收到纸条后惊慌,一直没有动作,后来就偷偷注意着房间的动向,那日只有沞玲进宫奴婢房间,然后奴婢就在枕头下找到了那张纸条,奴婢偷偷跟着沞玲,就见她和你宫中的玖思碰过面。”

    “这样一来,那除了是昭嫔,还能是谁?!”

    嬷嬷擦着眼泪:“奴婢知道自己逃不了,只希望事成后,昭嫔能放过奴婢的小儿!”

    顾晗听见玖思的名字,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与此同时,宫中就一个奴才跪了下来,正是刚才躲着顾晗视线的那个宫女。

    沞玲惊慌失措地跪下来,身子抖得不行。

    顾晗扯了扯唇角,她不信玖思会背叛她,这根本就是胡乱攀扯,但为了洗清嫌疑,顾晗只能让人去宫中将玖思传来。

    顾晗紧皱着细眉,连殿内停下来的动静都没有在意,明眼人皆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陆煜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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