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第一时间意识到此事不简单,稳稳压住了延禧宫,既不打听也不好奇,宫中其他几个主位娘娘却纷纷派出人四处打探。安嫔进宫远在惠、荣几人之后,却能够无所出而一跃成为七嫔之首,可见其圣宠之盛。然而就这么一个人,突然被撤了绿头牌,还是皇上下令撤下来的并且没有交代敬事房何时把绿头牌放回去,大有从此失去圣宠的意思。要知道当今皇上虽然年轻却不是做事冲动的毛头小子,做事老谋深算,走一观十,情绪收放自如,从来不会意气用事,突地撤掉安嫔和张庶妃的绿头牌如何能不让人惊异?

    可惜她们什么都没打听到,越发显得此事扑朔迷离。

    宫中没有秘密,就连块墙砖都会说话,可此事愣是让她们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就让人奇怪了。除非此事是皇上亲自下令封口,想通此节,一众妃嫔纷纷缩回自己的小爪子不敢继续打探。左右撤掉了两人的绿头牌,她们侍寝的机会还多了呢。特别是七个嫔中的敬嫔王佳氏,她原本排位仅次安嫔,眼下安嫔失了盛宠,那她就成为嫔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宫中尚且没有妃的情况下,地位也就稍逊于贵妃佟佳氏。

    得知安嫔失宠被撤绿头牌之后,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刻钟,然后迅速让底下人去各宫通知。

    “明儿个就是初一,按理该安嫔姐姐带着大家先去贵妃娘娘处请安,但她现在还被封在自己宫里,连绿头牌都撤了。少不得我带这个头,劳烦众位妹妹先来我宫里汇集再同去贵妃娘娘那请安。”

    敬嫔不等打探清楚,急吼吼一连指派了十来个小太监、嬷嬷和宫女去传话,几乎把能担事有体面的全给派了出去,自己宫里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连茶水都没人给上,不过她却丝毫不气,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论容貌,她不及安嫔;论圣宠,她尚且不及以宫女身份进宫同年封嫔的宜嫔;论子女,她也从未开过怀,还不如端嫔,人家虽然养死了一个小格格好歹生过孩子。若非她父亲是正三品的护军参领搞不好她就是如今的僖嫔,成为七嫔之末也未可知,毕竟她是真没啥圣宠,进宫后七年的寡淡无趣生活也早就磨掉她对皇上的幻想,如今只想挣个体面罢了。

    不再奢求圣宠的她已经想好了,有时候讨好皇上还不如讨好宫里的女主子有用,以前是她没看清,白白错过了讨好仁孝皇后的机会,这次她说什么都要抓住讨好佟贵妃的机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贵妃是皇上的表妹,和皇上感情甚佳,日后一个皇后之位跑不了。只要早早讨好了她,还怕倒时封妃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敬嫔正想着等其他人到了,自己一定要好生训话,让她们不许在承乾宫里阴阳怪气,也让贵妃娘娘看看自己的本事。外面突然传来动静,紧接着一个小宫女冒冒失失跑进来。

    “承乾宫的嬷嬷来了。”

    小宫女紧张地不得了,她是个粗使丫头,以前哪里踏进过大殿更不用提到主子跟前,可眼下宫里实在没剩几个体面点的人。她一个伺候花草的因为长相还算标志就被下剩的宫人强推了进来。

    “嗯?”

    敬嫔愣了愣,待要问是承乾宫的哪位嬷嬷,发现小宫女紧张地瑟瑟发抖,想来她是不认识的,便没难为小宫女,亲自迎了出去。

    “原来是成嬷嬷,我正说着家里新给我进了一些润肺秋梨膏,原要给你送去,东西不值什么,只图一个新鲜。嬷嬷可千万不要推拒才是。”

    看到是佟贵妃手下最得用的成嬷嬷,敬嫔喜笑颜开,慌忙又让那个小宫女去取润肺秋梨膏。

    “你去我房里,外头那屋条案上陈着一个红釉底百花坛子,那个就是润肺秋梨膏;另外里屋床头有一个正面雕着福在眼前花纹,四角刻着积福回纹的黄花梨木匣子,里面有一个满绣缠枝福字荷包,荷包里装的是润肺秋梨膏的用法,你也一并取来。”

    她交代地利索,可小宫女一双腿软得和面条差不多,身上颤得厉害,就连成嬷嬷都直摇头暗道敬嫔宫里的丫头太不像样。好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胖丫头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闻言复又把敬嫔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往屋里跑去。

    “让嬷嬷看笑话了。”敬嫔横了一眼让她出丑的小宫女,对着成嬷嬷挤出笑脸来。

    成嬷嬷自从一进来就是敬嫔说个不停,总算轮到她说话了,连忙摆手说:“娘娘不必麻烦,我来是传贵妃娘娘的话的,太皇太后明儿个要礼佛,免了请安,我们娘娘的意思既然太皇太后那边不用请安她那也一并免了,也省得风雪天里大家跑一趟。”

    敬嫔闻言想到方才派出去的人,脸上青青白白半晌,这回可是丢人丢大了,就在这时小胖丫抱着花里胡哨的百花坛子和荷包回来了。

    “娘娘瞧瞧是不是这两样?”

    小胖丫年龄虽小,力气却不小,抱着坛子大气都不喘一下。

    敬嫔这才回过神,连忙对成嬷嬷说:“贵妃娘娘仁厚,心疼着我们特意免了请安。劳烦嬷嬷大冷天跑一趟,一路过来想必寒风吹得嗓子又寒又疼,正是需要这秋梨膏润润嗓子哩。”

    说完硬是将这两样东西塞到了成嬷嬷手里,秋梨膏是其次,轻飘飘的荷包才是重点,里面的用法实际上是一张银票。

    成嬷嬷心领神会,捏了捏荷包就知道里面装的绝对不是什么秋梨膏的用法,那玩意儿不过用热水冲一下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专门写出用法来。多年的经验让她一捏就知道银票,这厚度是折了好几折的,绝对不是那种小额银票,也是笑道:“难为你处处想着为我家主子解忧。”

    敬嫔的心思她不是猜不出来,咸福宫虽然占着一个庑殿顶,但正殿面阔只有三间,不够排场,离乾清宫位置又远,想来她和其他人一般盯上了目前没有主位娘娘的储秀宫。

    敬嫔也跟着笑起来,一边的小胖丫歪着脑袋看了半晌,不明白送个秋梨膏怎么那么开心。她虽然只是个粗使宫女,因为父亲在御膳房里也并不太稀罕秋梨膏。

    送走了成嬷嬷,敬嫔脸色猛然一变,赶紧又把下剩的人手派出去让他们追回之前去各宫传话的人,可不说其中一些腿脚快的,离她们宫的进的已经把话传到了,剩下的宫人多是粗使下人少有认得路的,更有人恰好和承乾宫派去传话的人撞在一起。

    少不得丢了一回脸,索性接下来一段时日用不着请安,敬嫔干脆窝在自己宫里不出门不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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