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榆迟的话,  比他的动作更让季屿觉得上头。

    他再也顾不上傍晚餐厅的尴尬,也忘了季榆迟此前在房间里对他拷问,理智渐渐退却,  只余下感触。

    没坚持多久,他便自暴自弃般将头抵在了季榆迟的肩上。

    “好了?”

    耳侧,季榆迟低哑的问句,  季屿在心神俱颤中求饶地唤了句:“哥……”

    很好,  这次不是四个字变两个,直接被简化成了一个。

    季榆迟低笑了声,“平时自己没有吗?”

    季屿的角度,能闻到被子里的味道。

    此刻,  除了季榆迟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他还闻到他自己的味道,夹在在一起,暧昧旖旎,  让他觉得意乱情迷。

    理智还在出走,但他能听清季榆迟的问话,也能听懂,但他羞愧去答。

    哪怕现在的氛围确实适合说情话。

    可季榆迟这人,  开始前是衣冠禽兽,  完事后还是清醒沉稳的,  好似全程失控欢愉的只是他。

    而季榆迟只是一个旁观者。

    像什么,  一桌人喝酒,就他滴酒不沾。

    所有人都醉态萌生,各种失控丢脸的事全来了一遍时,  他依然清醒无比地喝着温开水旁观别人的丑态。

    就挺讨厌的,  可又没办法。

    季屿觉得他刚才的失控和丑态都被季榆迟清醒无比地旁观了,  所以极度羞耻,但又不得不承认,季榆迟带他去了不知名的领域。

    在那里,他享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只是……这样而已,他就失控成这样。

    他不知道将来……他跟季榆迟发生点什么,他又会是什么个鬼样子,季榆迟又会在他耳边一本正经说什么骚话。

    他这人,总有这种本事,叫你又羞耻又兴奋,而后欢愉和快感都成倍飞涨。

    季屿咬了咬唇唇,轻喘着呐呐:“不……怎么。”

    “不怎么什么?”

    身侧的人,像追问习题答案般,又问。

    非要刨根问底,不满意他掐头去尾的答案。

    不仅如此,他一直没拿开的手又碰了碰他。

    季屿咬着唇才没发出声音,他将头抵在季榆迟的肩膀上更紧了些,声音更小了些,也更颤了些:“我平时……不怎么……自己。”

    季屿不太能说出那个动词。

    如果不是遇到季榆迟,他连性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在现实世界里,他平时也就是学习和演戏,精力经常在忙碌一天后消耗殆尽。

    自然没心思想这些。

    穿书后,最开始是怕季榆迟要他小命,精神高度紧张。后面虽然放松了些,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达到足以匹配季榆迟的高度而去努力。

    谁有心思想这个。

    季屿不欲再讨论这个问题,将头埋在季榆迟的颈窝里,闷声提醒:“被子……得换。”

    季榆迟只在他们接吻时忽然碰他,这会不止他自己,连被单和季榆迟的手都得洗洗。

    “嗯。”季榆迟在黑暗里应他,“自己能洗吗,我手不方便。”

    能,当然能!

    他总不能让季榆迟帮他洗澡吧。

    且不说季榆迟的手还伤着,就算季榆迟是好好的,他也不好意思。

    清醒状态下的季屿,还是要脸的。

    “哥哥……”季屿还闷在季榆迟的颈窝,闷声求饶,“你放开我。”

    季榆迟低笑一声,低沉性感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季屿只觉身心又震了震,他咽了口口水,又用额头蹭了蹭季榆迟,讨好般请他放过自己。

    季榆迟终于松开了手。

    季屿逃一般冲进了浴室,连门都忘了锁。

    快速将自己冲干净,他刚裹上浴巾准备出来换被套,就见衣着整齐的季榆迟进来了。

    他一只手还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微垂在身侧。

    上面……

    上面还沾染着季屿的东西。

    季屿仿若被烫了眼一般侧过了身,红着脸不敢再看。

    季榆迟是来洗手的,季屿咬了咬唇,背对他道:“榆迟哥哥,那……我先出去了。”

    “过河拆桥?”那人立在盥洗池边,问。

    季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季榆迟的问题,可他不敢转身,也不敢擅自离开。

    许是见他没懂,季榆迟难得大发善心点明:“我手伤着,没办法自己洗,你管不管。”

    季屿终于明了。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怪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

    于是赶紧转身走向盥洗池,打开手龙头就要去握季榆迟那只垂在身侧的手。

    只是——

    浴室不比卧室,卧室那会,是全程关着灯的,只有稀薄的月光做了见证。

    可这会,浴室的灯大亮着,别说季榆迟修长白皙的手,连他手上有什么也清晰入眼。

    季屿刚伸出去的手又顿住了。

    他低着头立在那,不敢再动作。

    “怎么?”

    头顶,男人特有的低沉声音传来,带着丝丝挑逗的意思,将手举到他面前,让他的目光无处可逃,而后道,“不愿意。”

    季屿哪里是不愿意。

    他不是觉得难为情么。

    季榆迟这人怎么回事,平时西装革履、禁欲又矜贵,一点看不出来在某方面这么难以令人招架。

    季屿顿了顿,而后心一横,抓起季榆迟展示在他面前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塞。

    温热的水流划过他的手,再划过季榆迟的手。

    明明再正常不过,但在此刻的深夜,混杂着某些未明的气息,给足人遐想的空间。

    季榆迟这会倒是好说话,立在那一动不动,任由他在他手上摩擦、清洗。

    只低头看着。

    也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看手,或者透过他和手在看其他什么。

    季屿挤了一点洗手液,在手心里打磨至起泡,才又握住季榆迟放在水龙头下的手,继续帮他清洗。

    直至他残留在他的手彻底洗干净,还染上了沐浴露淡淡的水果香,季屿才抽了两张纸巾,帮季榆迟擦干,小声道:“好了。”

    “嗯。”季榆迟拿回手,当着季榆迟的面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用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声音道:“没刚才的味道好闻。”

    季屿一直没褪下绯色的脸,又再次加深了色度。

    季榆迟用被他刚洗干净的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尖,低笑着道:“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季屿只觉得耳尖快要着火了,他低下头一句不吭,任由季榆迟调戏捉弄他。

    乖巧老实。

    季榆迟的心很痒,但却不敢再逗他。

    是极限了,再逗他自己也要出事。

    “辛苦你配合我把被单也换一下。”季榆迟松开了手,终于正了正色,“我一个人不行。”

    季屿赶紧打开浴室门,方便季榆迟出去:“我自己来就行。”

    嘴上说得利索,实际行动却立刻打脸。

    季屿哪是会换被单的人,他在现实世界就没做过这些琐碎的活。

    跟他第一次做饭搞成炸厨房一样,他换被单也宛如打仗。

    最后,还是靠季榆迟这个伤残人士指导,主导,他配合,才勉强将房里的四件套换成了新的。

    重新关灯躺好时,季屿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他刚才光顾着自己快乐,还有事后害羞了,季榆迟怎么办?!

    这种事,不可能只是他会想,季榆迟肯定也会。

    他现在手伤着,不可能自己来,刚也没见他去冲澡,岂不是到现在还难受着?

    季屿立刻觉得懊恼不已。

    他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能把季榆迟忘了!

    窗外,连月色都暗了几分,寂静一片,身后是季榆迟清浅的呼吸。

    季屿脑子清明一片,他猜季榆迟应该也不可能这么快入睡。

    于是,他抿了抿唇,轻轻在黑夜里唤了一声:“榆迟哥哥。”

    “嗯。”

    季榆迟果然没睡着,他低声应了。

    季屿稍稍犹豫了两秒,而后翻了个身,面对季榆迟而睡。

    他偷偷瞥了眼面前的人。

    哪怕闭着眼假寐,季榆迟的样貌也足以让他心动。

    窗外,有轻微的风吹进来,漾起了窗帘的边角,让月光偷偷潜入更深。

    “你要吗?”

    季屿借着夜风和月光,轻的不能再轻地问。

    问完,他就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偷窥季榆迟。

    无论季榆迟给他什么答案,他都有点害羞去回应。

    “要什么?”季榆迟睁了眼,捕捉到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余光,清晰无比地问他。

    季榆迟慌忙避开他清冷犀利的视线,在被子里扣了扣手指,怯怯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

    黑夜里,季榆迟光明正大说谎。

    他倒是想不到,小笨蛋那么害羞,胆子却不小。

    被折腾一番不够,现在还敢引诱他。

    季屿哪知道季榆迟是在恐吓他,只当自己言语太隐晦,季榆迟真没懂。

    于是,他咬着唇,学着季榆迟此前的动作,在被子里朝季榆迟伸出了手。

    只是,他刚碰到季榆迟的睡衣,手腕就被人一把箍住了。

    “小屿。”那人唤他,声音冷冷的,但又沾染了哑意,“再乱动,今晚你就别想睡了,懂吗?”

    季屿被箍住的手蜷了蜷。

    他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懂。”他闭上了眼,红着脸低声答。

    “嗯。”季榆迟轻轻应了声,松了禁锢他手腕的力道,转而向上,直至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月光下,黑夜里,被子深处,季榆迟慢慢引导他与自己十指交握。

    季屿的手心在冒汗,但又觉得无比心安。

    他没敢问季榆迟为什么不要,只知道乖巧听话。

    在他渐渐放松警惕时,他感受到季榆迟朝他倾了倾身,而后他的唇瓣被人印了一个轻柔的吻。

    不带情欲,安抚和宠溺的味道更多些。

    “晚安。”吻他的人说。

    季屿感受着唇瓣那一触及分的亲吻,嘴角翘了翘,而后也轻声回应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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