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色彩属实纷扰,到处浓墨重彩,一时让人眼花缭乱。

    “这魔界怎的是这幅景象?”司昶心中纳闷。

    神界也不乏有浓艳之处,只是也有朴素衬托,看上去雅俗共赏、心旷神怡。

    魔界却不同,一幅古典油彩的既视感,还加入了明艳的朱红,无端端的令人烦躁。

    这里他以前来过,是妖族挑衅时在此落脚的地方,被神族赶跑后,这里也就成了无人区,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魔域。

    “唉!别挡路!”

    司昶被人从后面一把推开,只见众人三五成群的往前跑,嘴里嚷着“再不快点就没名额了”。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司昶拽住一个跑的慢的,问道:“前方出了什么事?”

    被拽住的人斜着眼睛瞪他,一脸不乐意,仿佛是被人欠了八掉钱:“出了大事了!”

    这人拍掉拽着他的手,骂骂咧咧的往前跑,只留着司昶愣在原地。

    这人也忒不友好了。

    他快走几步,赶到前方已是大排长龙。

    “这位小友,请问这里是做什么的?”

    司昶排在队伍里,看见前面的小哥面容焦急,于是忍不住询问道。

    “哦,幽阴殿招内侍,大家都想进去谋个差事。”

    “幽阴殿……是魔尊的宫殿吗?”

    “幽阴殿可大了,魔尊的宫殿是其中一处,不过只要进了幽阴就不愁生活了。”

    司昶点了点头,那进了幽阴岂不是行动就更加顺利?

    “还没请教,这位小友姓名。”

    “在下逢寄。”

    逢寄面容清秀,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妖的类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身后的尾巴摇晃的厉害。

    “在下……永阳。”

    司昶胡乱编了个姓名,他不知道这些人里会不会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永阳,你也想进幽阴殿吗?听说选拔很严格呢!”

    “什么选拔?”

    “啊?你还不知道?当然是灵力修为啊!你也知道咱们妖族要想修炼不是吞吃人心就是神草筑基,没点本事怎么可能被录取啊?”

    司昶但是忘记了这一点,想当初神草大量失窃,就是被妖族偷去训练精兵了,如今妖族有了魔族做后盾,想来无论人心还是神草应该都不缺了。

    “你也是吞吃人心才得修为的?”

    “才不是呢!”逢寄翻了个白眼,很看不上靠吃人心才过得修为的妖:“我家还算有些底蕴,一些神草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逢寄上下打量着司昶,应是见他身着朴素,大约是吃不起神草的,于是询问道:“你……不会是靠食人心才得了修为的吧?”

    “不是。”

    “我就说嘛!想你这样标志的人物要是去吃人心可真的就可惜了。”

    司昶隐约得知,妖族修炼似乎也是有阶级的,吃神草应是高级些的,吃人心则是最低级的。

    逢寄是个自来熟,两人一熟络,话就密了起来:“你想去哪个殿任职?”

    “我……刚来,不太熟悉。”

    “哦,我倒是打听到了消息。”逢寄与司昶并肩站着,低声道:“幽阴殿呢,总共就三个宫。第一个呢当然就是咱们魔尊大人的宫殿啦!这个宫里人最少,听说算上打杂的也就两个人。”

    逢寄摇头晃脑,连说带比划:“第二个呢,就是我们妖王的宫殿了,只不过坐落在西面,里魔尊宫殿太遥远了,那里要的人多,而且只要妖族。”

    “第三个我也不知道住的是谁,只不过要的人多,种族不限但只要长得好看的。”

    司昶点了点头,问道:“为何第三个宫里连住的是谁都不知道。”

    逢寄想了想,有些犹豫:“只是听人说的,有的说那里根本就没人住,还有的说神尊偶尔会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准确消息。”

    “永阳,你是什么妖啊,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可以进妖王宫里啦。”

    司昶还真没想好自己该是个什么东西变的,又想到炎涛曾骂过他犟驴,若是自己说是只驴妖会不会被笑掉大牙?

    “呃……凤鸢花?”

    “啊!你是植物啊?真难得,修为一定很高。”

    逢寄摇了摇自己的尾巴:“猜猜我是哪个?”

    “豹子?”

    “猜对啦!你太厉害了!”

    司昶瞧着逢寄尾巴上的斑点,无奈咧嘴笑了笑。

    司考官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上下打量着逢寄,良久问道:“妖?”

    “嗯!”

    “人心还是神草?”

    “神草。”

    “双修?”

    逢寄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连忙  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

    “嗯,把这个,用术法擦干净。”

    司考官在桌子上点了一滴墨,抬起眼睛看着逢寄。

    逢寄点了点头,挥手一扫,墨迹便消失不见,随后身后便迎来众人的“嘘”声。

    “这么简单,我们也会啊!”

    “就是!走后门了吧!”

    “这算什么本事?”

    “……”

    司考官敲了敲桌子,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还没完呢!”

    说着,拿出一粒种子,捧在手心里:“让它开出花来。”

    司昶皱了皱眉头,这个对于妖族来说难度确实很大,神族对于生道有所顿悟,魔族对于堕道有所顿悟,除此之外再无所获了。

    要想让妖族把一粒种子催生,简直比顿悟神道还要难。毕竟是六智不全的族类。

    逢寄试了半天,那种子只是在掌心里动了动,便再没有了动静。

    司考官在面前写着什么,写完递给逢寄:“过关了,去妖王殿。”

    逢寄正有些泄气,谁知竟然过关了,听了这话激动不已:“我过关了?哈哈,我过关了!刚才谁嘘的我!”

    他一顿显摆一顿吹嘘,司考官显然见怪不怪。

    “下一个。”

    司昶走近前,礼貌点了点头。

    “姓名。”

    “永阳。”

    “妖……还是魑?”

    司昶变出一朵凤鸢花:“凤鸢花妖。”

    “哦?让它开花,对你来说应该能做到吧。”

    司考官把那粒种子往前推了推。

    司昶犹豫着点了点头:“我试试。”

    说罢,装作艰难的样子使尽力气才让那种子发了芽,以后便再没了动静。

    即使这样,司考官还是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夸赞道:“不错,魔尊宫。”

    紧接着,身后一片哗然。

    逢寄跑过来,给了司昶一个大大的拥抱:“永阳!你厉害啊!魔尊哎!你能去伺候魔尊了!”

    不知为什么,逢寄总有一种能够把好话说得让人不爱听的能力。

    伺候?他这么多年了,用谁伺候过?

    “走,快看看去。”

    逢寄拉着司昶一路走到幽阴殿门口,这里也站着不少人,似乎要在这里等够了人数才能进宫门。

    “哪个是魔尊宫的?”

    “在下正是!”

    司昶低着头恭敬道。

    来人给他送来一件宫服,这宫服红似火烧,艳的像是嫁衣,单看上去甚是惹眼。

    “这是魔尊宫的宫服,穿上它跟我走。”

    司昶接过宫服,索性自己穿的也不多,就把宫服直接穿在了外面,这么一看,还真像是要去成亲的新人。

    他别过逢寄,跟着领路走近宫门,看来今天只有他合格进入了魔尊宫。

    可他右眼皮又跳的厉害,怎么感觉这一切也太顺利了些?

    深入敌腹,有些事不得不警惕些。

    “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里面有人会告诉你你的工作是什么。”

    司昶敲敲门走了进去,里面安静的很,脚步的回声“踢踏”的响着。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酒壶和一些凉菜。

    这人雪白的衣服看得出来是和司昶一样的宫服样式,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

    可他的怎么这么红?

    以前穿红色都没这么别扭的。

    “我叫墨如霜,你就是魔尊大人的贴身内侍吧?端着这个跟我来。”

    “贴身内侍?”

    墨如霜上下打量着他:“对啊,你的宫服是红色,就是贴身内侍啊。”

    司昶指着她的衣服,问道:“那……你呢?”

    “我的宫服是白色,宫中交易往来都是我负责。”

    “其他人呢?”

    “没了。”

    “不是说有两个人的吗?”

    “哦,你说她啊,她对魔尊贼心不死,被杀了。她是负责内外杂物的,宫服是蓝色。”

    司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接过托盘,缓缓跟在墨如霜身后。

    墨如霜好心提点他:“魔尊阴晴不定,你作为内侍要一切小心谨慎,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不然祸福难料。”

    “魔尊喜辣喜甜,你若是厨艺好可以多开开小灶,总之你要多注意魔尊大人的喜好。”

    司昶点了点头,心中却信心满满,他的厨艺就从没出过错,想当初阿观是最喜欢吃他做的菜的。

    走到寢殿门口,墨如霜驻足,她回头道:“你进去吧,别忘了告诉魔尊你的名字。”

    说罢,不再停留,又匆匆忙忙走了。

    司昶也着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大名鼎鼎的魔尊了,就算在外面这个魔尊带着面具,在寝宫应该也不会戴了吧。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悠悠传来一声:“怎么这么久?我魔尊宫有这么大吗?拿个酒都要这么半天?”

    这声音醉醺醺的,听着十分耳熟。

    司昶迈步走进殿中,迎面一个半瘫在矮桌旁,脚下的酒坛七零八落的披发男人映入眼帘。

    那人听见脚步声没有动作,直到听见“扑通”一声才抬起头来。

    司昶惊坐在地,托盘上的酒壶歪倒在地上,里面的酒撒了大半。

    “阿观?是你吗……阿观?”

    被唤作阿观的人“啧”了一声,伸出手捞起倒在地上的酒壶,眯了眯眼,把视线聚焦到司昶的身上。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冒冒失失的?”

    “你……阿观……”

    男人倒了倒已经空了的酒壶,酒壶身体细长发出“咣当咣当”的瓷器碰撞声。

    他倒拿着酒壶,用酒壶的细长壶嘴勾起司昶的下巴,往前俯了俯身,就这么眯着眼睛打量着司昶。

    “再打翻东西……你可赔不起。”

    说罢,眼看着司昶红了眼眶,这才舒心一笑,扔了酒壶,起身离开。

    “不是阿观……”

    司昶舒了一口气,心里又顿顿的疼了起来,这该怎么跟神界禀报?一个长得像南无观的人,不,和南无观(魔尊)长的一样的人是魔尊……

    这不算发现的发现有价值吗?

    司昶有些不安,对着那张脸,他下不了重手,心脏疼的就像最软的那块地方在被人狠狠践踏。

    山高路远,再次相见时,你是否已不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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