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试确实不知道,但叶嘉这不是还在观望衡量么?

    她也不是没胆气,只是做任何决定之前她必须拿到足够的底气才敢做。毕竟周憬琛与周家如何,他们其实从未对她透露过半句。即便叶嘉一开始便知晓,但这只是因为她运气好。不代表她被人信任和认可,更不代表她可以单方面的认为自己就能借此先机或者操纵把控谁的心思。

    叶嘉从不自卑,但也很有自知之明。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周憬琛聪慧,搞得小心思就一定能够牵动或者迷得周憬琛为她心神不属?电视剧里的剧情那是编剧的臆想。

    “若不试试,你如何知道我不能始终如一?”周憬琛定定地注视着叶嘉,手搭在桌子上,自然地垂落下来。嶙峋的腕骨凸出来,指节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干净,指甲泛着微微的粉。叶嘉不自觉地盯着那双修长的手,听他语带蛊惑道:“你为何不能大胆一点,假设我会与其他男子不同呢?”

    叶嘉:“……请问你说这个话时摸着脸皮了麽?”

    周憬琛弯起嘴角,垂在桌边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明明一副文雅君子的神情,说出口的话却非常的厚颜无耻:“摸了。”

    叶嘉:“……”

    见叶嘉被噎得说不出话,周憬琛笑了笑。

    他起身走过来,堂而皇之地在叶嘉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面对着面,烛火从桌子的方向照过来,将周憬琛的身影拉得庞大。影子投射到墙上将叶嘉整个人包裹在里面,他眼睫缓缓眨动,启开唇道:“嘉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不如试试我?”

    谁说这厮是谦谦君子来着?就这态度也敢说温润如玉?

    “我……”叶嘉嗫嚅了两声,也不是说不能试试。只是这件事得站在一个双方互有退路的基础上,若是现代,试试便试试。毕竟大环境宽容,合则聚不合则散,但古代怎么试?

    “你说的这个试试未免太考验现实了,你说我能怎么试你?”

    周憬琛会说这个话,自然也不会设圈套。他是想要叶嘉的心,不是图人身子贪图一时快活。垂下眼帘略思索了片刻,周憬琛才忽然伸出手勾住了叶嘉的脖子。他动作并不强势,能轻易挣脱。只是将人勾到面前来,微微侧头将嘴唇贴了上去,轻轻一个触碰。

    叶嘉的目光落到他唇瓣,唇色如朱墨轻描,由内而外一点点染深晕湿。色泽极好,偏生这人端得一副凛冽不可侵犯的神色,极端惑人。

    双唇相贴的瞬间叶嘉就给勾了,一动不动。

    周憬琛垂眸凝视叶嘉的眼睛。觉察她不排斥,他才启唇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又吮了一下。叶嘉的嘴唇很软,漱过口一股淡淡的茶香。

    周憬琛在叶嘉的放任下便堂而皇之地舌尖去叩开她的唇齿,伸进她嘴中。

    窗外的大雪夹杂着寒风呼啸而过,吹动的窗棂哐哐作响。桌面上灯芯噼啪一声炸响,灯火骤然亮了一瞬。安静的屋内只剩下两人啧啧的亲吻声和略微混沌粗重的喘息。许久许久,叶嘉感觉身体发软,一股酥麻在脑海中乱窜,周憬琛才松开了被他吸吮的红肿的唇。记

    “嘉娘,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真的动你。”

    周憬琛喉结上下滑动,神情彬彬有礼的娴雅,又无端勾引得叶嘉想此刻、立马扒光他的衣裳。

    呼吸声渐渐短促,周憬琛最后再轻咬了一口才克制地松开。他将脑袋搭在叶嘉的肩膀上,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人。复又在她的颈侧啄了一下,嗓音哑哑的:“但你答应我,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对你。哪怕你将来遇上皮相更吸引你的人也不能。”

    叶嘉脑子里嗡嗡的,耳边全是自己咚咚咚咚直打鼓的心跳声,脑子一塌糊涂。她想努力收敛被勾的把持不住的心神,但还是觉得眼前电花乱闪。

    “一面说不逼迫一面又限制我的第二选择,周憬琛,这是哪来的霸王条款?”叶嘉不愧是要孤寡一生的钢铁直女,哪怕都这时候也能迅速清醒并辨别出话里的不妥。周憬琛这厮装的大度,还不是个骨子里霸道的人,“你对我有要求,自己就可以放任自如么?”

    叶嘉深呼吸,捋直了舌头推开他:“任何契约都是双向的,权责也是双向的。”

    “你可真是一点不吃亏,”周憬琛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眼睛却盯着叶嘉的脸不放,“我自然也是一样。我要求你做的事,自然同样适用于我自身。”

    话音一落,叶嘉愣了愣。

    她垂眸想了下,抬头狐疑地质问:“……你确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憬琛承诺说的斩钉截铁,叶嘉怎么就那么不敢确定呢?

    要知道这是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周憬琛居然离谱到跟她提出这样的‘试用契约’?即便一个人的包容心强,也得受时代局限吧?叶嘉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劲。周憬琛看她皱眉权衡,又添了把火:“若我不能做到,你可尽数拿走我的钱财,将我扫地出门。”

    “你有钱财么?”叶嘉才不上当,没忍住一个白眼甩给他,“钱都是我挣得,本来就是我的。”

    周憬琛噎了噎,哭笑不得:“那我把俸禄都交给你?往后我的俸禄也一起算上?”

    叶嘉想了想,给钱不要是傻子。

    她痛快地点头:“那行,说好了就不能反悔。”

    顿了顿,生意人的老毛病她没忍住又问:“要写契书么?”

    周憬琛:“……”

    周憬琛也没含糊,还真转身去研磨,写了一封契书。这人也不知为何有这股笃定的气势,契书写的叶嘉都找不到挑刺的点儿。契书写了不说,他还签字画押,而后手伸进袖子将他三十两的俸禄全给了叶嘉。叶嘉捏在手中,看着他起身去收拾桌子又端着吃完的空碗筷开门出去。

    真给她啊?叶嘉怀疑他哪里来的这种笃信,但手还是诚实地将那三十两塞到了枕头下面。

    ……

    门吱呀一声打开,周憬琛端着碗筷去后厨洗刷。一面洗一面嘴角却是翘起来。

    等他收拾完撑着伞从后厨出来,碰上开了门从孙老汉屋里出来的林泽宇。林泽宇有些怕周憬琛,本是要去茅房的,此时只能四肢僵硬地站在那。因着盘炕要把屋子记腾出来,他先前睡得那间屋子被余氏跟叶五妹几个人占了,没处可睡就被赶到孙老汉的屋去睡。孙老汉的屋里一直住着祖孙三个人,三个人本来不占地方。加一个半大的少年也能睡得下。

    周憬琛瞥了他一眼,林泽宇汗毛都炸起来。立即乖巧地行了一个礼:“主子。”

    一个标准的世家奴仆的礼。林家是佘家的家生子,打小就是经过人调教过伺候主子的奴仆。世家□□过的奴仆哪有不会做事不会看人脸色的?林泽宇来了周家以后不叫不动,约莫是看周家破败。一个农家小院儿加一宅子的妇道人家,把主人家当乡下人糊弄。

    大雪加风刮在脸上生疼,周憬琛嗓音冷冰冰:“嘉娘心善,看你年幼不忍苛责你。并非是任由你怠慢的人。若是下回再叫我抓到你偷奸耍滑,你也不必再待在周家。”

    若非看在他往后能遏制住顾明月,周憬琛也不会留下林泽宇。说起来也真有意思,顾明月那等男子见了都要失魂的女子,偏生见了林泽宇如老鼠见猫。只可惜林泽宇上辈子被他给杀了,且杀的太早。否则顾明月也不会毁了他未完成的世界。

    扔下一句,周憬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撑伞离开。

    林泽宇低垂着脑袋好半天,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悄悄抬起头。

    冷风吹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缩头缩脑地窜进风雪中。林泽宇心里也纳闷,这周家男主人也不知是何人,怎么瞧着气势竟十分吓人呢……

    后厨离前屋是有几步路的,周憬琛回到屋中时叶嘉不知怎么滴还没有睡着。正闭着眼睛在那装死。他提着一盏油灯坐在床边,啪嗒一声将油灯放到床头的小几上。那声音一落,床上的叶嘉一动不动。下面窝窝里的点点倒是抬头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周憬琛慢条斯理地脱掉了鞋子。

    他的手抓到被子,叶嘉才终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而后发现周憬琛正在看她。

    叶嘉:“……”

    周憬琛手抓着被褥的一只角,彬彬有礼,“嘉娘,能否往里面躺一点?”

    叶嘉默默往里面拱了一点,周憬琛顺势便睡在了她的身边。这人身上有一种冰雪的气息,估摸是在风里站的久才会有。他一靠近,那种逼仄的感觉就将叶嘉整个包围了。明明也不是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过,不知为何这一次竟然如此紧张……

    周憬琛轻轻地叹息一声,默默挪动身体靠近了叶嘉。衣袂磨蹭被褥的悉索声让人头皮发麻,叶嘉呼吸短促了些。周憬琛没有故意迫她,毕竟逗弄了她自己也绝不会好受。

    想了想,他手脚十分老实地收回来。

    但是他老实,叶嘉不老实啊。自打开始降雪,天就一日比一日冷。这样寒风呼啸的夜晚,叶嘉的被窝总是很难暖和起来。手脚也冰凉。周憬琛睡到半夜,就感觉一双仿佛鬼脚一样凉的脚非常不客气地伸进了他的双腿之间。给他凉得一激灵睁开眼,然后一个软软的身体就拱进了他怀里。

    是真的拱,眼睛都不带睁开的那种贴进来。周憬琛借着月色看着怀中睡得很沉的人,不懂都是在被褥里捂着,为什么这个人的脚能这么凉。

    很快周憬琛就知道为何这般了。因着他身上热乎&a;303记40;缘故。这人睡得热了便将脚伸出被窝去晾凉,在外面冻的凉了又拿进来贴他身上捂。捂热了再伸出去,凉了再贴回来。

    周憬琛:“……”

    折腾了许久,周憬琛干脆两腿一夹,把那双不老实的脚给死死夹住。终于能睡一个安生觉。

    翌日一早,叶嘉感觉自己的脚脖子莫名有点疼。睁开眼时床上已经没人了,她动了动脚脖子穿好衣裳爬起来。推开门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又是一院子的雪白。昨日扫出来的空地重新被雪盖满,叶嘉抬头看了看天色,恍惚间听到安静的院子里传来嘭嘭的劈柴声。

    她心道谁这么闲一大早的跑去劈柴,结果绕到屋后去发现是周憬琛。不晓得他劈了多久,额头有细微的汗湿。身上的衣裳也穿得单薄,注意到有人过来便抬头看了一眼。

    见是叶嘉,抬眸下意识地冲她勾唇笑了笑。

    叶嘉睡得有点懵,拽了拽身上的棉袄走过去。刚凑近,周憬琛便空出一只手拢了拢她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而后自然而然地俯下身,侧头在她唇上轻轻地贴了一下。

    叶嘉:“……”

    叶嘉:“!!!!!”

    叶嘉:“你在做什么!!!”

    周憬琛将斧子扔到一边,斜睨着她:“确定你会不会打我。”

    “????”

    说着周憬琛点点头:“……看来不会,昨夜是真的。”

    叶嘉脸蓦地一红,正想开口,身后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两人顿时扭过头去,就看到余氏埋头苦冲的样子。余氏平日里走路最是慢条斯理的,今儿竟然捣腾得两条腿都要飞起来。地上那么厚的雪都拦不住她的腿,一溜烟儿地没入屋檐消失不见。

    叶嘉:“……”

    罢了,罢了,就叫她高兴一下吧。

    其实刚才想说大早上你发什么懵,被人这么一打岔叶嘉就给忘记了。抬眸与周憬琛对视一眼,干脆算了。她原本不过奇怪谁大雪天儿的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劈柴,这会儿看是周憬琛,估摸着这厮估计是心里有事睡不着才起来,就准备回去洗漱。

    随口问一句周憬琛早上想吃什么,听他说了要吃点热乎的,叶嘉点点头便回了前院。

    因着昨儿吃了教训,今儿的朝食摊子就没有开张。不用做买卖,叶五妹便睡得晚了些,到辰时才穿好衣裳推门出来。出来时叶嘉已经在后厨揉面了,预备做一顿羊肉饺子。

    余氏如今已经学会了揉面跟包饺子,两人在一起包。很快包了百来个。

    周憬琛跟阿玖别看着瘦,这两人吃起饭来简直是两只饭桶。都不晓得他们日日吃那么多东西都进了哪里,似叶嘉半只手掌心这么大的饺子,他们一顿能吃三十个。余氏看着百来个饺子还担心不够,冬日到了,女眷的饭量也见长:“不然我再包一点,实在吃不完留着明儿下也可以。”

    叶嘉随便她,左右如今家里也不缺粮短食,想怎么吃都随意。

    余氏高高兴兴地把剩下的面团子全给包完。下饺子也简单,水烧开,热水下锅,煮到饺子飘起来就能捞。汤底叶嘉也都调好了,不爱喝汤的,吃蘸料也自己能弄。余氏不知是刚才瞥见儿子儿媳在后院亲近的画面联想到什么,见叶嘉神情懒懒的,就让她再回去歇息。

    “天儿也冷记,今儿看样子也做不了生意。没什么事你就回屋里歇着。”余氏一面往热水锅里下饺子一面推搡她,“走吧走吧,煮好了我叫媛娘或者娣娘来端就成。”

    叶嘉也没勉强,往外走时跟林泽宇撞上。这小子今儿倒是乖觉,一大早起来便到这边来。

    四目相对,林泽宇给叶嘉行了一礼。

    叶嘉挑了挑眉,让他把屋外的盆端进屋。自己则越过他回了自己屋。虽说铺子开不了,香胰子还是得做。孙老汉一大早饭没吃,就驾着车去梨花巷送货去了。梨花巷的姑娘们是真的照顾叶嘉生意,也是真的不差钱。

    家里的澡豆用完了,香胰子的存货因着一直现做现给,家里囤的也没多少。叶嘉看货越来越少,琢磨着还得去李北镇屯一点。徐有才那边,叶嘉是打死也不会在合作。

    孙老汉送了货就回来,又忙着去李北镇走一趟。

    叶嘉琢磨着这么混着不行,得尽快去找澡豆的货源。家里的朝食摊子和猪头肉的生意是做不成了,凛冬已至,镇里的百姓都不大出门。囤粮猫冬的时节街道上空无一人,镇上商铺都关了。想着程家说的十二月底没货给他,他们就要跟轮台那边的商户合作,叶嘉心里隐约着急。

    等用过了早饭,周憬琛去驻地,叶嘉就把阿玖给留下来询问。

    “姐,走自然是能走的。”阿玖昨儿已跟兄弟说过这事儿,大家伙儿都等着钱过年。昨儿都在问什么时候走,但:“就是姐你能吃得了这个苦么?雪天出门有多冷,路有多难走,没走过的人都不懂。我这么跟你说吧,一般男子都吃不了这个苦。”

    吃苦叶嘉当然能吃,她非洲都去过半年,虫子都吃过。

    叶嘉:“我不怕吃这个苦。”

    “那姐夫乐意你出门么?”

    “他不在意的。”叶嘉摆摆手。

    阿玖看着她:“……”真的吗?他不信。姐夫一看就不是个这方面宽容的男人。

    当然,这个话他自是没有说出口。忆起那日夜里撞见姐夫一个人在外洗裤子,阿玖其实也意识到什么。姐姐的性子比起媛娘,厉害得不止一星半点儿。想想,阿玖不由唏嘘。姐夫那样的男子遇上姐姐都得迁就着,还是媛娘最好。他家媛娘似水温柔。

    叶嘉不知阿玖心中所想,思索了片刻,便道:“瞧着这个天色,约莫晚间就会停。若是能走,咱们尽早做安排。后头只会越来越冷,拖着不是事儿。”

    “这是自然。”阿玖点点头。

    大冬天的跑轮台阿玖自然是有经验。他十三四岁就经常冬日里跟着皮毛商人倒卖皮毛。因着这个时候猎物多,野物的皮毛更厚更暖和,卖到轮台附近都是紧俏货。差不多一趟能挣的能够他一个人两年的花销。只是往日他都是骑马,叶嘉若是要去,得坐车。

    左思右想的,坐车也得找个会驾车的,后面还有好些事要安排。

    “那行,我去安排一下。”阿玖也不废话,这边说过了他就带上毡帽出去了。

    叶嘉本是未雨绸缪,想着若是孙老汉能从李北镇进到货,撑够这次给程家交货,去轮台的事儿也能缓一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撑到来年开春。

    但很显然,运气一直很好的叶嘉也栽倒跟头了。李北镇的记澡豆铺子关了。孙老汉跑了好几家都是关门的。他还特意打听找到开铺子那人家里去,竟然也是没货的。孙老汉跑了一天,最后还是空着车回来。到了叶嘉跟前嗫嚅了老半天说不上话。

    “无事,再想别的路子。”叶嘉其实也料到了。东乡镇都关了,李北镇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去外头进货这事儿看来避免不了。

    大雪天出去肯定不简单,如果能不出去受冻,叶嘉也不想去受冻。她盘算了一下手里能用的人,盘算半天竟然没有。叶五妹还小不顶事儿,孙老汉不识字,余氏倒是识字也知道怎么跟人谈。但她身子骨比叶嘉还弱。阿玖虽然能顶事,但做生意得防一手。

    说到底,阿玖也只是叶四妹的相公。在周家借住了小半年,其实跟叶嘉也不交心。这第一回做事,总是得亲自去才放心。

    “罢了,这个罪不受也得受。”叶嘉吐出一口气,想着晚间等周憬琛回来再商议商议。

    周憬琛若是手下有信得过的人,她也免了这顿奔波之苦。

    然而晚间,周憬琛人不仅没回来,驻地那边闹出了大动静。大半夜的出动上千兵马,在挨家挨户地搜人。听说是驻地有突厥人摊子,身份曝露了,连夜逃了。喀什的布防图也随之不翼而飞。乌古斯下令将大批曾经沈海的下属收押,火速封了镇。

    “封镇?”叶嘉倒是没想到会出这事儿,“这得封几日?”

    前来敲门的官兵与周家人认识,毕竟住的近。驻地附近就只有这一户人家,就算没怎么说过话,周家的牛车经常载着一车人来来回回,都混了个脸熟。那兵卒子晓得这是周司马的家眷,敲门的态度都很郑重。余氏也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进来找了一圈。

    没有人,叶嘉反而还给他们送了一大盘热乎乎的饺子垫肚子:“谁跑了?”

    “一个姓陈的曲长。”吃人的嘴软,兵卒们吃了饺子就把事情给说了。

    原来这桩事还是跟沈海有关。先前驻地新旧两个主事人斗法,乌古斯出其不意将沈府围了,以与马匪勾结多年鱼肉乡里的罪名将沈海收押。沈海写信求助,沈家派了人过来亲自说和,妄图说服乌古斯放沈海一马。但由于虹山曾青矿之事,双方都想独占,自然是彻底撕破脸。沈海咽不下这口气,便造谣乌古斯与突厥勾结。沈家人借此在营地大张旗鼓的闹。

    原本这只是沈家恶意往乌古斯头上扣屎盆子,谁知几日前发现,乌古斯的书房被盗,喀什多年的布防图不翼而飞。而看守沈家的那批悍兵是乌古斯的人。

    沈家人如今四处宣扬是乌古斯监守自盗,毕竟乌古斯的书房和沈家的书房都只有乌古斯的人能进去。

    乌古斯怎么可能认下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就咬死了是沈家人在栽赃陷害。

    双方争斗不休,事情还没有争出一个高下,今日一早发现驻地里一个姓陈的曲长连夜人去楼空。今日上午去他府邸寻人,不仅没有找到人,屋子里仿佛被洗劫一空似的早就被搬空了。

    起先还未发现异常,自打有人声称曾经看到过陈臻与突厥人私下往来,事情立即严重起来。再一联系半个月前布防图失窃,一串联,这是要开战。如今不管这里头到底有没有猫腻,双方都停止了争斗。事情闹大了,谁都得不了好果子吃。首要之事是记抓到陈臻,拿回布防图。

    叶嘉听了只觉得糟心,这边关还没打仗,自己人倒是斗得你死我活。

    送走了搜查的兵卒,叶嘉就把院子给锁了。她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心里着急周憬琛到底什么时候能爬上去,把这些糟心事儿给一次了解。

    边关不太平,在家坐着都能祸从天上来。

    周憬琛接连三天没有回,叶嘉不放心,借着送饭的理由去驻地转悠了几次。没有见到熟悉的人,但旁敲侧击的都被放哨的人给挡回来。叫她没事别去驻地门前晃悠,驻地里出事儿了,尽早少来。叶嘉担忧也没办法,耐着性子在家等大雪停下来。

    等了四五日,一看大雪停了,阿玖那边就找来了。

    “要走得尽早走。”

    “这是自然。”叶嘉早就把出行的行李收拾妥当,外头的事儿她管不着,家里人这么多口人吃饭的事儿她得管,“你就照着你往日送皮毛的经验安排,我都能配合。”

    阿玖立即就去安排了。

    这次不仅阿玖会去,叶嘉把林泽宇和五妹也给带上。带五妹没什么,毕竟五妹做什么都能帮她搭把手。但林泽宇这个小子,叶嘉是不想带上的。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孩子怪里怪气的。

    “还是得带上,这小子识字,能打算盘。”余氏劝道,“你跟娣娘都是女子,跟男人出去不方便。有什么事儿还是得小子去跑更好。若是在瞧他碍眼,把人打发到外头来叫阿玖管着便是。”

    因着周憬琛一直没有回来,叶嘉只把事情跟余氏提了提。

    余氏自然是同意叶嘉去的。生意的事情她一直跟叶嘉一起操心,家里的澡豆就是她带着几个孩子磨光的。说实话,进不了货,她比叶嘉还着急。但让叶嘉跟着阿玖那批男子出去她不放心,才让叶嘉务必带上五妹和林泽宇避嫌。

    其实叶嘉觉得带上孙老汉更好一些,毕竟孙老汉能帮忙赶车。但转念一想此次本就带走了阿玖,再把孙老汉带走,一家子女子怕是夜里睡觉都觉得不安生了。

    “家里铺子就关了吧。你们平常没事少出门。”叶嘉临走前交代,“过两日会有泥瓦匠来盘炕,盘的是四妹跟孙叔那个屋。上回我跟他们说过了,若是有人来,你给他们商议工钱是一天三百五十文。”

    余氏自然知晓,有过一回经验,自然知道怎么安排。

    “路上切记保护自身安全,钱财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切记莫要为了钱财拼命。”余氏知晓儿媳的性子,怕她要钱不要命,只有这一个嘱咐,“真买不到澡豆也不要紧,娘就盼着你全须全尾的回来。”

    叶嘉笑笑,带上叶五妹和林泽宇上了骡车。

    骡车自然是阿玖来赶。

    笑话,这车上一个是他姨姐,一个是小姨子。自己手下那一帮盼女人盼的眼珠子都绿了的糙汉,阿玖才不可能给他们接近大姨姐和小姨子的机会。至于林泽宇,阿玖可不会似周家的女子那般心慈手软,直接给叫到外面车椽子上坐着,不允许他进车厢里。

    林泽宇除了怵周憬琛,整个周家就只剩阿玖。阿玖的眼睛里有股男人才懂的血腥气,他是见过血的。

    为了防寒,阿玖特意拿了两间厚实的皮子给两位姨姊妹。叶嘉感觉自己包&a;30记视过四周茫茫白雪。雪地里还没有明显的痕迹,这么厚的积雪,野兽的行动也会受到限制。只要不是在近前,他们都不要轻易去惊动对方。若是遇上花豹还好,饿疯了的狼群,那是甩都甩不掉。

    “加快速度。”遇野兽阿玖他们都有经验,倒也不慌。

    这次带出来的几个人武艺都非常不错。且各个出门前都备好了武器,弓就挂在腰上,箭筒背在背上,射杀也方便:“无事,没有靠近就别招惹他们,桑落镇就在前面,省得吓着人。”

    那人听着点点头,默不吭声地骑马绕回了原位。

    叶嘉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感觉行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没有晕车的毛病,但叶五妹是头一回坐车远行。车速慢的时候生龙活虎,到后面脸色就不对劲,一副要吐的样子。

    这车是得要坐几日的,若真吐车上,怕是要受罪了。叶嘉急的到处翻找碗或者钵之类的东西,给她放下巴下面兜着。叶嘉着急地说道:“千万别吐到车上啊。实在不行你、你往碗里吐,到时候再往外面倒。你若是吐在车里,我也要跟着吐的……”

    叶五妹哪里会用碗装呕吐物,那往后叫她还怎么拿这个碗吃饭?

    当下摆摆手,她掀开车窗帘子把脑袋伸到车窗外面去。冷风灌了她一口鼻的,差点没把她给呛出眼泪来。结果她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倒是发现白雪的深处一道陷下去的痕迹。叶五妹虽说没什么野外过夜的经验,但她这人天生对危险感知敏锐。当下就徒手拍了拍车厢。

    “姐夫,四姐夫。”叶五妹不停地拍打车厢,“你看看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

    阿玖坐在车外头的椽子上,点了点头:“嗯,知道。”

    骡车疾行,车轮子压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加上车轮轴的摩擦声音。叶五妹敲了半天,阿玖也只是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是狠狠一甩马鞭,把骡车赶得飞快。

    叶嘉听着心里咯噔一下。雪地里有东西?

    五妹觉得有点慌,她眼力很好的。那东西跑得很快,跟着马车。叶嘉心道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跟着?思索了片刻,心忽地一纠。一时间忘了。如今可不是生态环境破坏的后世,古时候的边境地区,该不会有野兽吧?

    叶嘉咕咚咽了口口水。让五妹坐好,她慢慢挪到车门边上开了车门。

    这个车厢当初定制的时候,叶嘉考虑到可能承载的人会很多才特意定制得比较大。宽敞的车厢一车能装下双手之数的人,此时她心中隐约懊悔,车厢大自然就重。重了便会影响速度。

    门吱呀一声打开,阿玖偏过头:“怎么了姐?”

    “阿玖,五妹看到雪地里有一处雪被压下去,怀疑有东西跟着咱们。”叶嘉的心跳的非常快,虽说知道阿玖武艺很不错。但这事儿吧她头回遇上,“你看这要怎么应对?”

    “无事,往日也有,出不了事。”

    阿玖面上没露出半点慌乱,道:“再说,再有一个时辰就给到洛桑镇了。”

    见叶嘉皱着眉头,他又解释道:“不要紧的姐,这次出门我带的都是打猎的好手。武艺是没的说,身上也带了弓箭。你跟五妹安心在车厢里待着,不要闹记大动静也别伸头出来,把车门锁好。不管遇上什么东西,我不叫你们你们就别开门。放心,不会叫你跟五妹有事的。”

    阿玖胸有成竹的,叶嘉这才稍微安了安心。她也不矫情,听话地把车厢门给锁起来。

    阿玖听见啪嗒一声锁门的声音,偏头瞥了眼林泽宇。

    看他吞了口口水,才嗤笑了一句:“软蛋!”

    林泽宇脸骤然一红,却也不敢反驳。这里可不是徽州安庆府,也不是他爹做主的佘家庄子。事实上,他当初能在安庆府充一把富家少爷的面子,也是多亏了他娘在佘府嫡长外孙女顾明熙身边当乳娘。自打她娘做的那事儿被佘家老夫人知晓,他就不是顾家大姑娘的奶兄弟了。

    忆及此,林泽宇的眼圈又红了。

    阿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不过是骂了一句‘软蛋’居然能把一个已经十二岁的人给骂红了眼,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心中不屑,阿玖把骡车赶得飞快。

    他可没心思去琢磨一个小鬼的想法,抬眸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他收敛了面上的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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