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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十多分钟后,二楼仓库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尝试发问:“都……出来了吗?”

    “嗯,还挺多……”

    “看一眼行了,赶紧闭眼。”

    “嘘,手伸开一点,让虫好好爬干净。”

    “呜呜……我不敢睁眼……我腿又软了……”

    “别怕,妈在这里……”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看了眼一旁抓着中年女人手臂倾靠过去的短发女孩,脸色严肃:“周芸,你能不能站好?否则一会虫又爬不干净!”

    “可是我怕……”

    “你差不多得了,几天了,还怕?”

    名叫周芸的短发女生依然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靠着自己母亲。她就是怕虫怎么了,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种虫子,这是生理反应,她也没有办法。

    她知道自己这几天表现特别差,可她也不想啊,可每次都被陈嘉冷嘲热讽的点名,接受旁人的侧目,她也不好受:“陈嘉,我是你表姐,你有没有礼貌?”

    陈嘉拧起眉,还想开口说什么,站在陈嘉另一旁的将头发扎成丸子的女生拉了下她:“嘉嘉,别说了,小心虫跑嘴里去。”

    这下,几人都安静了,他们站在那里,等待那些他们身上的虫子以及房间里的虫子都因为趋血性爬向那几个沉沉的铝铁制大碗后,才纷纷舒了口气,各自坐下休息。

    有人小心跑去四个角落,看到在血液里面翻滚的黑色细虫后,还挺高兴,表示还好碗大,不会爬的到处都是,可以等到明天早上一起烧了。

    大部分女生都选择不看,开玩笑,都快到吃饭时间了,看了还能不能吃饭了?

    人类永远是聪明的。

    他们发现,虫子的趋血性也有一定范围,同时也会因为血液的不同分量而使得这个范围增加或缩小。

    现在这些血液的量,是他们尝试几次后的结果,可以将他们暂住的这个空间和他们自身的虫都吸引过去,但不会把楼下的其他虫吸引过来。

    这样,就等于做出了一个简易的驱虫圈。

    而想到这个办法和潜入满是病人的医院拿到血袋的人,都是那个长相清秀的高瘦男生。

    他不是他们的同学,搭伙至今很少开口,他胆子很大,身手又好,几次遇到被寄生者,都是他率先出手,将对方压制。

    因为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太冷,队伍里的人都不怎么敢和他说话,但是他们都很依赖他,希望他能永远待在这个队伍里,和他们一起行动。

    很快到了黄昏时分,尽管城里还有电,但他们晚上过夜通常不会开灯。

    被寄生者易怒易暴,失去理智疯狂互相攻击和攻击所有人,但同时也会保留人的特性,例如在黑暗里看到光会被吸引,听到声音也会被吸引。

    所以他们会在天黑下来之前把该分的食水分了,该吃的饭吃了,该解决的生理问题解决了,夜晚一来就安静休息。

    不光因为忌惮寄生者,也是为了避让其他正常的人类,以及在黑夜里更加难以辨别的黑色细虫。

    为了能第一时间查看清楚身上是否有虫,他们甚至都统一穿上了白色的衣服,虽然不耐脏,但找虫特别容易。

    众人稍微坐开一点,开始吃饭,这时候也顾不得讲究,基本都是席地而坐。也有像周芸母女这样的,在背包里放了个薄巧的野营桌布,展开正好可以坐。

    周母看向陈嘉,朝她招招手:“嘉嘉啊,来姑妈这里一起坐吧。”

    “不用了姑妈,我和我同学一起。”对着姑妈,陈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没那么讲究,和丸子头的女生——许佳佳直接朝地上一坐,用酒精喷剂稍稍给手消毒之后,将刚才分到的五包饼干两根火腿肠一袋薯片和一瓶可乐一一放入背包。

    之后,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小面包、盒装牛奶,还有一个真空包装的卤鸭翅准备当今天的晚饭,这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最后能勉强当做饭的食物。

    方便面那些早就吃完了,其他很多没有完好包装的食物,谁都不敢吃,剩下的就只有糖果巧克力这类零食,根本不填肚子。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刻意控制食量,储存分到手的食物,为之后打算。

    男生则不同,基本到手便挑好的吃了大半,只剩下饼干这些留下当做第二天的早餐。

    靠着街道的窗框底下,那个清秀冷淡的男生靠墙坐着,一边啃着手里的袋装三明治一边打开一罐可乐在喝。

    三明治里面夹着蔬菜和肉,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其他人也只是看看罢了。

    他吃的是自己带的食物。

    之前每次他们分配吃的东西时,因为数量不同种类不同,再怎么想要公平总归会有些区别。由于这个男生功劳最大,他们每次都会让他先挑,他完全可以挑最多最好的那份。

    可每次,他都是拿分量最少食物种类最单调的那份。

    这个选择,一开始总让他们感觉不安,怕他是因为不想和他们组队,怕带着他们这群拖油瓶才会这样划清界限。

    后来大家才发现,他是因为自己有食物,所以尽量把新找到的更多的食物留给他们。

    陈嘉知道,不管他是谁,他是一个好人。

    换做在和平年代,这样长相清秀个子又高,为人还这么靠谱的男生,可能会有很多女生追求喜欢告白。

    但如今,他们这队里的女生最多也只是看几眼罢了。

    命都快没了,大家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活下去,哪怕此刻想要靠近他,也大抵是因为慕强。

    他们离开了家,可是他们当中大部人都从来都没离开过海如城,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看不见希望的未来,是最可怕的。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行事有计划,又大胆聪明的人,任谁都想靠近。

    可他看起来太冷了,别说女生,就连男生也不太敢上前搭讪。

    他们都是海如城本地人,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家在这里,父母亲人朋友都在这里。

    有人幸运,父母没全出事,也有人不走运,父母一早就受伤被送进了医院,隔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当然也有更惨的,亲人当面发病,只能亲手捆绑起来,关在房间中——就比如她。

    陈嘉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父亲去世早,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母亲在下冰雹的当天就受伤了。她是在躲避冰雹进屋时不小心摔倒受的伤,只擦伤了一点掌心,出了点血,并不严重。

    陈嘉回家之后,见到母亲平安无事只有一点小伤,还觉得庆幸。因为周芸的父亲被冰雹砸成重伤,送去了医院,之后还被隔离。

    后来,停水、停学、食物限购……她什么都不怕,她已经长大了,她在跆拳道社团待了两年,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她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妈妈。

    可是,她到后来才知道,从她母亲受伤那一刻起,一切都晚了。

    寄生。

    她的母亲也被寄生了,平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总是会在临睡前帮她塞好被角,轻轻摸着她脑袋喊她宝贝的妈妈因为她不小心扫落一本书,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上来打她……

    她瞪着她,眼睛血红,就像是恨不得打死她一样。

    无论她怎么哭着叫妈妈,对方都没有停止,到最后,她甚至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墙上。

    那是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如果不是许佳佳正好过来,出声喊她,她可能真的会被她的母亲给掐死。

    到最后,她不得不亲自动手制住疯狂的母亲,将她捆绑在床上。

    母亲一直在恶狠狠的叫喊,让她松开她,她要打死她……

    她就在这样的声音里,哭着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一刻她想到了死。

    死多简单,闭上眼睛,一了百了,不用再面对这个地狱,不会难过,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脏里面痛的难受,只恨不得把它整个给挖出来!

    可是许佳佳抱着她哭,她说她爸妈都在医院里,一早被隔离,现在下落不明。她想去找他们,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想试一试,她求她帮她……

    最后,她活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以后会不会也变成疯狂的怪物。

    她想试一试,直到再也试不下去为止。

    夜幕降临,四周暗默下来,今晚是两个男生守夜,一个站在窗边查看外面,一个坐在房间中央查看周围动静。

    街道那头,突然出现脚步声和打斗声。

    有人!在窗边守夜的男生还没开口,靠着窗台下方矮墙闭目休息的清秀男生便一跃而起,透过玻璃窗观察下面。

    确实有人在打斗,或者说,六、七个的寄生者正围攻一个人。

    那人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一时分辩不出男女,对方动作利落,身手不凡,一手拿着一根甩棍,一手拿着一个电击棍。

    那人一甩棍下去,力度惊人,直接将两、三个寄生者抽到一旁,寄生者滚在一起,彼此之间开始发狂互攻击,那人则反手将扑倒面前的另一个寄生者电翻。

    之后,对方再次抽开两个,电翻一个,如此类推,对方一个人就将六、七个寄生者全部电倒在地。

    这甩棍加上电击棍的动作,让清秀男生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

    “哇……”另外两个守夜的男生看得震惊又佩服,只想伸出手来鼓个掌。

    但很快,打斗的动静吸引了其他的寄生者。不远处,从几个不同方向的街上,纷纷传来杂乱而快速的脚步声。

    对方似乎不想继续没完没了的缠斗,于是观察地形,看到一旁有个很小的报刊亭,将武器塞入身后背包,小跑两步握住报刊亭的防水檐,一个引体向上就爬了上去,蹲下潜伏。

    寄生者的脚步声近了,偏偏这时,他们队伍里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不知何时醒了,正凑到玻璃前查看。

    他睡意惺忪,还没完全清醒,看到对方一身标准防护服,加上动作利落明显受过专业培训,于是没控制住,兴奋大喊:“喂!你是来救人的吗?我们在这里!”

    他像是生怕对方看不见他,还取出一个手电筒,朝着报刊亭顶上的人照去,“这里!我们在这里!”

    寂静的夜里,灯光加响声,犹如一个大型标志。瞬间,不光已经跑到附近的五、六个寄生者,就连其他原本分散在黑暗建筑深处,处于休息状态的寄生者都被吸引,朝着这里跑来。

    有寄生者碰撞在一起,直接开打。

    也有寄生者发现了报刊亭上的人,他们只是情绪暴乱,但他们依然是人,所以他们会攀爬,会使用工具,甚至还会说话,一边爬一边吼着同样的话:“下来!下来!打死你!打死你!”

    转眼就有一个寄生者差不多快要够到报刊亭上那人的脚,此外,从数个不同方向和建筑里同时跑来的寄生者数量大约在十二、三个左右。

    他们也发现了报刊亭上的人和下面的混乱。

    就像是噬血盛宴的开启,暴乱因子瞬间被点燃,有寄生者举起街边的砖头,朝报刊亭砸去,也有寄生者举起棍子开始互相攻击,只要还有物体在他们(她们)面前站着,他们(她们)就会无休无止的攻击下去,直至对方全部死亡。

    清秀男生一脸冷肃的夺下眼镜男的手电筒,随手拿出一包饼干堵进他嘴里,然后朝两个守夜的男生冷冷道:“堵好他的嘴,他再发出声音大家都会死!其他人也一样,保持安静。”

    两个男生接过眼镜男,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只恨不得掐死他,当然把他按得死死的。

    妈的,什么猪队友!

    就算人家真的是来救援的,被他这一嗓子也直接吼死了还救个屁!

    清秀男生握住一旁铁棍,打开窗户,一跃而下,加入战斗。

    外面闹成这样,二楼房间里的人大部分都醒了,大家压低呼吸和脚步声,小心翼翼靠近窗边看。

    楼下的那群寄生者们犹如恐怖分子,将所能拿到的一切东西当成武器,互相砸,互相砍,朝报刊亭砸,也朝刚刚从二楼跳下来的人身上砸。

    他们之前也见过那男生和寄生者打斗,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气势凌厉,他之前似乎还保留了一些余地,现在却是气场全开。

    他手下没有留情,直接照着寄生者的脑袋打,一棍下去就打的对方头破血流,摇摆倒地。

    因为他知道,必须得保证自己不受伤的前提下速战速决。

    只要他身上出现一个伤口,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哪怕被寄生也根本毫无所觉。

    这些虫子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它让人类变成互相攻击的疯子,却又让人类必须避免身上出现伤口。

    这原本就是自相矛盾的事,这才是这个末世真正可怕之处。

    报刊亭上的人电翻伸手过来的几个寄生者后,也不再躲避,纵身一跃,无声落地加入战局。

    不远处,一个寄生者将一个有酒的玻璃瓶砸入附近燃烧的废墟,轰的一声,原本微弱的火焰重新被引得高涨肆意,他举起一根带火的木棒,狠狠朝这里投掷来。

    “小心!”男生加快脚步冲到对方身旁,压低她肩膀,护着她的头带着她避过了这根燃烧的木棒。

    尤溪心里一惊,不仅因为这根木棍,也因为对方的速度——他似乎有些超出了常人的速度。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虽然寄生者之间会互相攻击,但他们同样是被攻击的对象,只有将所有寄生者都放倒,他们才能脱困。

    两人配合,一个电击,一个砸头,终于在五分钟内将所有寄生者解决。

    这周围所有的寄生者似乎都在刚才被吸引来了,所以后续他们打斗时没有新的寄生者再加入。

    但男生知道这附近已经不能待了,他上楼示意所有人收拾东西,赶紧走。

    之后,众人烧虫,回收铝铁碗,收拾物品背上背包,迅速下楼,跟着男生一起消失在夜幕里。

    十几分钟后,有一队人经过这里,发现一地被解决的寄生者大吃一惊,立刻四下搜索。

    这样强大的人物,得引到自己队伍里来才能壮大自身啊,否则万一成了敌人……可不太好办。

    然而一众人到处搜索后却一无所获,带头的人眯起眼,若有所思。

    三个街口之外一间美容院的二楼大厅内,众人再次用铝铁碗分了一袋血液,分别搁在楼梯口和大厅朝北的几个方向。

    尤溪在一旁的小包厢里“清理”了一张美容床,然后站在上面“洗了澡”,之后再次“清理”美容床,换上干净的运动套装顶着一脸油出来时,恰好看见那十几个人正排队闭着眼伸着手,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尤溪:……??

    这是被虫子——搞出神经病来了?

    “他们没疯,只是在驱虫。”那个刚才和她一起战斗的男生站在队伍的尾巴处——她身侧不远,冲她轻轻笑了笑,“又见面了。”

    尤溪认得这张脸,那天在海底隧道出事的地铁上,对方几乎全程盯着自己看。

    刚才所有情况——包括超市二楼仓库里的对话,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当时她穿着防护服,且有修复粉底液傍身,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下场战斗。但他却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还直接跳下来加入战局,多少让她有点动容。

    说到底,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虽然是他那边队伍里面的猪队友脑抽,但他根本不用负这个责任。

    尤溪不想欠别人——即便刚才仅靠她自己也能脱困,但别人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她了。

    “刚才谢谢你,我欠你一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说——只要我能做到。”

    对方见她一脸认真的给出承诺,露出意外的表情,这种意外的表情里又似乎带上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他感应了一下,发现身上的虫已经驱逐完毕,于是几步走到她面前,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尤溪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不是在问地铁上那一次。

    她微微眯起眼,等他自己说下去。

    “你当时……”对方微微压低音量,低头看着她:“写下‘再会’的时候,是不是从没想过我们会再见面?”

    尤溪眸底的疑惑因为这句话而一点点转成震惊。

    她盯着面前这张年轻精致又干净清秀的脸,这张脸和之前那张脸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她却从这张陌生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

    好一会,尤溪才拧眉开口:“林雾?”

    “嗯,是我。”他听到她准确无误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再次扬起一点唇角,朝她伸出手,“好久不见,尤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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