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出自前军司马陈朔。

    这陈朔是顾成的妻弟,是顾成手下最有实力的将领。

    军司马虽只秩比千石,在眼下的顾成军中却已经是最高职位了——因为校尉将军等封号,都需要洛阳朝廷任命,不像三国时候那么随意。

    张绩虽然担任着巴郡守备重任,已经算是镇守一方,却也只是别部司马。

    别部司马秩六百石,与李丰这个郡长史职级相同,秩比军司马其实是要低半级的。

    而且,通常一部司马按常理应该是授兵千余人,也就是两个曲。

    张绩升任司马后的本部授兵,其实便只有两个曲,一曲是小五那曲骑军,另一曲是张绩以前作为亲卫曲侯时原本的手下。

    只是由于张绩守备巴郡差事重要,所以顾成留了些兵马守城,张绩也可以自行募军,所以目前手下人数没有个定数,巴郡的部队都归其指挥调用,可以指挥数千人。

    但无论是募军还是留下守城的兵马,都不属于张绩,只有指挥权,没有控制权。

    若是被调动到了别处,张绩能带走的人马依然只有那两个曲。

    但陈朔手下,仅授兵便有四个曲两千多人,全是骑兵。

    而且陈朔领着顾成前军,手下不仅不定数,还全是前锋精锐……比如这次,顾成便让他领八千人攻打符县。

    而现在,顾成手下最有实力的陈朔居然吃了败仗,现在还灰头土脸的逃到了江州城下!

    身边仅有几名亲卫!

    江州刚经历战事,城门紧闭,城上守军虽然认得陈朔,却也不敢擅自开门。

    而是先到官署报给了百里长青——江州没有管事的人了,只有这位金曹史曾与他们并肩作战……

    百里长青也觉得神奇,百里氏是巴郡旧主,顾成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让自己在江州拥有任何实权,而自己机缘巧合下居然成了江州主事之人……

    虽然只是眼下这一刻。

    百里长青可没打算瞎搞什么幺蛾子,让守军打开城门赶紧放陈朔进来。

    而那陈朔满脸怒气,待百里长青下令开门后,冲进城门便是一拳打在城门守卫一名队率脸上。

    “半天不开门!你这厮难道不认得我吗?”

    队率捂着脸倒退了好几步,却是怒不敢言,恨恨的低头拱手行礼。

    百里长青在里面看见了,眯了眯眼迎上前去,拱手道:“陈司马莫要动怒,城门守备职责所在,不是有意怠慢!”

    但那陈朔瞟了一眼百里长青,鼻腔里‘哼’了一声,竟并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往官署去了。

    长缨在背后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家伙吃了败仗还这么横?”

    百里长青摇头示意长缨莫要说话,随后问陈朔带回的那几个亲卫具体情况。

    了解情况之后,百里长青顿觉头大如斗。

    又是那诸葛玉!

    顾成拿下江阳之后,担心陈朔对付不了诸葛玉,让刘堂全权处理江阳诸事,自己则带大军马不停蹄奔往符县。

    然而,顾成尚未赶到,陈朔收到李丰送来的攻城辎重之后,试探性的进攻了符县一趟,居然一鼓而下!

    仅仅半日功夫,符县就被他攻下来了。

    因为符县城内只有千余老弱残兵,江阳国相诸葛玉带着精锐消失了。

    显然诸葛玉是在骚扰战生效,毁了陈朔的攻城器械后,趁着陈朔无法攻城之际,早就带兵潜行不知去向了。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陈朔立即向顾成中军与江州传讯,但江州方向却一直没有回报传来。

    陈朔以为江州可能有失,便让李丰暂不返回,替他整备符县等待主公大军,自己立即带军去驰援江州。

    由于符县附近的船只大多被顾成中军所用,陈朔为了速度,便只带了麾下三千骑军,先从陆路快马赶回江州。

    然而,在距离江州不过数十里的中梁山谷,急于赶路的陈朔遭遇了伏击。

    伏击他的,正是刚从江州城下撤离的诸葛玉。

    这诸葛玉从江州城下撤离后,竟然并没有退往蜀地,也没回符县或江阳,而是就在江州附近的中梁山里埋伏。

    中梁山丘高林茂,山谷内官道狭窄,陈朔的部队又在急行军,被拉成了一列纵队。

    诸葛玉纵火封了山谷两边,以滚石倒木将陈朔的部队首尾隔断,随后分批灭掉。

    此战仅仅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但陈朔数千军队近乎全灭,陈朔武艺高强甲胄精良,加之其所骑的马快,总算在护卫拼死救援之下逃往江州。

    灰头土脸的到达江州城下时,陈朔身边已经只剩几名亲卫了。

    偏偏城门守备明明认得陈朔,却死活不开门,陈朔被伏击本就忿恨,自然怒气冲天。

    守备城门本就不是见了认得的就开门的……张绩军中严谨,江州战事刚过,没有城内主官的命令,又没见到张绩或小五的军报或手令,除非是顾成回军,否则不会开门的。

    尤其是败军,万一被敌人所趁呢?

    但那陈朔虽无礼桀骜,倒也是真有资本的。

    陈朔虽是顾成的妻弟,但这军司马之位却不是靠着裙带关系而来,而是实打实的军功——鱼复之战,在江上第一个突入西陵锦座船,斩杀了西陵家主西陵锦的,正是陈朔!

    以此大功,所以成为顾成的前军统领。

    而陈朔进了官署之后,便开始号令上下,按照他的习惯开始指挥调派起来,各种催促骂嚷,俨然成了江州之主一般。

    郡内属官颇有些无奈,但却又无可奈何。

    百里长青索性便不去官署了,回了别院细细思索当前的情况。

    诸葛玉退走后,定是一直潜伏在中梁山。

    陈朔的军报往来通常大概是单骑快马走官道的,所以被诸葛玉拦截了。

    陈朔没得到军报,急行军回援江州,这陈朔着急救援江州倒确实是出于公心,但中了伏击之后,他给诸葛玉留下的战利品却是几千匹马!

    这就很麻烦了。

    巴蜀之地马匹得来不易,这损失确实相当大。

    但损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些马让诸葛玉有了更强的机动能力。

    川马虽然矮小,冲击力弱,但耐劳温顺,又惯于翻山越岭,诸葛玉那些山地步兵怕是成了骑马步兵了。

    那诸葛玉本就善于潜行奇袭,如今机动力更强了,他现在会在哪埋伏可就更难预料了啊!

    想到此处,百里长青眉头深锁,还是决定去官署见见那陈朔。

    官署内,陈朔正在要求属官大量招募新兵,他觉得目前江州人手太少了。

    当然,郡内属官都知道,这是因为他的手下损失太多需要补充……

    见百里长青进来,陈朔皱着眉头问道:“枳侯不在家玩童子,来官署作甚?这可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地方!”

    这陈朔性子急躁跋扈,又是骁勇战将,想必是看不上投降之人的。

    在城门便没有理会百里长青,眼下又出言讥讽,全然不顾当前局势——估计他都没问郡内情况,连自己是巴郡金曹都不知道。

    在百里长青眼里,这显然是个脑子里全是肌肉的猛将兄,看来只适合冲锋陷阵,可不能让他搞巴郡防务。

    身后,长缨眼中已经有了怒气,百里长青挥了挥手,让她就在门外等候。

    自己却拱手笑道:“好叫陈司马得知,在下是巴郡金曹……司马要募兵么?若是陈司马不需要金曹出钱,那在下这便回去玩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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