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月的异样寒枫自然是如实告知了沐晴，沐晴为此也万分头疼，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沐晴依旧在卫府，一个好消息是卫夫人醒了，一个坏消息是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更差了。
她在见到沐晴的时候，有短暂的清明，不过很快就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说的话让沐晴摸不着头脑。
沐晴照例为她把脉，确认了她的身子暂时并无大碍后，便匆匆离去了。毕竟她口中的细碎话语，不像是能被外人听见的。
临到推门时，又正巧撞上了前来看望卫夫人的卫家主。
沐晴微微欠身，行了一平礼后，便侧身走了出去。她步履匆匆，生怕再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卫昃仅是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便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屋中人的身上——她面上充斥着茫然与无措，嘴唇嗡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卫昃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才想伸手碰碰她，却被她躲开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恐，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道暗芒。
卫昃靠近的动作一顿，手悬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他又听见了她细微的，带着惊恐的声音：“阿泱，你别过来，阿泱，我求求你了……别过来……”
她抱着头脑袋剧烈地摇晃着，头上的珠钗也松了，那精致的发型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她脸上也挂上了泪痕，那双眼睛里充斥着不安。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细弱蚊蝇。甚至有更轻的趋向。
卫昃看到这样的爱人，怎么可能不心疼呢？即便她的声音已经足够轻，可他还是能听清。
“阿泱”，是易泱吗？
易泱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无边的燥意惹得卫昃万分心烦。他又试着靠近她，却发现她躲的动作更大了。她就这么害怕？
卫昃收了手，将拳头掩藏在袖子底下。他抿唇笑了笑，声音也是难得的轻柔：“雅雅，早些休息。”
这个称呼他已经许久未用过了。似乎是在卫玲出生之后，他便没再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的夫人了。
然而这一个称呼确乎是有些作用的。她的面色终于是缓和了一点，脸上又多了几分茫然，但那惊慌确确实实是淡了。
卫昃暗暗松了一口气，敛下了心头的万般情绪，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生怕又惊扰了她。
等他彻底走远后，屋内人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再看去，哪儿还有方才的模样？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自枕头底下抽出一个狭长的木盒。轻柔地打开后，便能看见里边装着一卷画轴，以及一根珠钗。
她没打开画卷，只是拿出了珠钗，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了回去。这是玲儿的钗子，她原先最爱戴的一只钗子。
卫夫人的手按在木盒上，她盯着木盒的纹路，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她古怪地笑了起来，又极其轻柔地开口：“玲儿，娘亲不舍的让你平白无故的受苦，更不会眼睁睁地瞧着那人逍遥自在。”
她抱着盒子小声絮叨了许久，直到困意渐渐浮上心头。她的面色因为受了伤而显得苍白，眼皮子也止不住的越来越沉。总算是在陷入昏暗的前一息，放好了木盒。
紧接着就是“咚”的一声巨响。她倒在了床上，又滚到了地上。
她在昏迷倒下前，最关心的还是那个盒子。
——
“你对雅雅做了什么？”卫昃一脸阴沉，猛地冲上前，提起了易泱的衣领。
易泱忽遭逼问，脖子被那衣裳勒的紧，并不好受。他皱着眉动了动，却没能挣脱开来。
见此，他也便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卫兄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卫昃只觉得他的笑容太刺眼了。方才温雅惊慌失措的模样历历在目，他实在无法想象，易泱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也无法理解，为何易泱还能笑得出来。
于是乎，釗陵和暨林的掌权者，又一次打了起来。上次在客栈，因着有人瞧着，卫昃多少是有些收敛的，可现在，他没有那个顾虑了。
卫昃的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易泱的身上。他下手可不轻，这几拳下去，易泱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得厉害。
可他依旧是笑着的，笑着问道：“卫兄这一言不合便动手，怕是有些不妥吧？”
他得到的回应，是卫昃的第二顿打。
他忍了一顿，却没有平白无故再挨一顿地说法，他立即采取了防守进攻的姿态。
二人成功地扭打成了一团。最后以卫昃的胜利告终。
易泱躺在地上，望着头上的横梁。往事又浮现在眼前，格外清晰。他幼时也是这样，处处都被卫昃压上一头，他斗不过卫昃的，他早该知道的。
可是，他也想试试啊。
他恍惚间又听见了卫昃的质问声：“你究竟对雅雅做了什么？为什么她那般惊慌？你究竟有没有把她当妹妹？”
易泱怔了片刻，他并未做什么，他也不晓得她为什么惊慌，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他从来没见将她当成妹妹。
“我等着你向雅雅道歉，等着你的解释。”卫昃一脸怒容地丢下这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
道歉？道什么歉？解释？他为何要解释？
眼前忽的就出现了一片血色，他闭上了眼，可那血色越来越清晰了。
他看见了，是她拿刀抵着自己的心口，不仅如此，她的另一只手还搭上了他的手，让他也握住了那把匕首。
紧接着，就是刀刃入肉的声音，鲜血流出。他呆呆地看着她，又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手心。忽的陷入了一片喧闹，他被人打骂着，推离了她。
他似乎看见她笑了。
此时此刻，他心凉的透顶，浑身上下的酸疼，都没有心疼。他记忆中那个单纯美好的少女，似乎回不来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还在为那个女人跳动，即便她栽赃污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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