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次已经请过媒人上门说亲,试探了女方的态度,这次是韩氏亲自上门来,预备与女方家互换庚帖。
骆家请的官媒婆金婆子不仅人长得白白胖胖,跟发面馒头似的,笑起来更显和气慈善,天生长相就极有亲和力。
金婆子长得一副福禄寿喜的好模样,嘴皮子更是伶俐。
韩氏一直担心婚礼准备时间太短,太仓促,恐温裕侯府不肯答应,但转念一想,他们骆家的条件放眼全国都是头一份的好,两家又素有情分在,也算知根知底,这样命定的好姻缘,谁会傻到拒绝呢?
而纳采那日,那金婆子到了温裕侯府上,笑容可掬道:“您自然知道,骆家是整个北京城里最和气不过的人家,家风严谨,家庭和睦。
“骆二少爷又生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新考取了进士,马上就为一方父母官,至今房中也不过只得一个通房丫鬟。骆夫人说了,二小姐嫁过去,这通房丫鬟就直接放出府嫁人去,不会抬姨娘。
“像二小姐这样的高门贵女,就该嫁得如意郎君,得夫君与公婆一心一意地呵护、厚待才是。二少爷性情儒雅温和,一看就是善解人意,会疼人的……婚期是赶了些,但骆夫人说了,三书六礼,该走的流程一丁点儿都不许疏忽!夫人您与侯爷、老侯爷都大可放心,一切都考虑周到了。”
说完,那金婆子又作出说悄悄话的样子,掏心窝子说:“侯夫人,我老婆子说句公道话,我这几日进出骆府,眼瞅着骆家大少奶奶每日进出走动皆是乌泱泱一片丫鬟婆子们侍奉着,骆夫人又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大少奶奶有一丝不适。
“这么些年,我老婆子说过的亲事大大小小不下几百件,这般疼媳妇儿、这等和气厚道的人家竟是头一回见!”
这金婆子笑眯眯地一个劲儿吹,累得杨氏听着也觉得好笑。尽管知道她说的这个并非胡诌,韩氏对待儿媳的确亲厚周全,无可挑剔。
他们和骆家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当然知道骆家人厚道,也了解骆文熙是圆是扁,学问人品如何,甚至比那金婆子了解得还透彻。
怎奈这婆子口齿伶俐过头,一张嘴叭叭地说,停都停不下来。
杨氏制止她,“好了好了,旁的不必多说,我心里自然有数。只是这婚期虽然赶,可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许少。”
金婆子一听有戏,喜得眉开眼笑,迭声答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骆家第二次登门拜访,便是韩氏亲自来了。
本来不必她亲自来的,但事出有因,她不得不亲自上门,以示诚意,也想尽快把事情谈妥,告知温裕侯与杨氏有关骆文熙赴任等事。
骆尹苒调侃骆文熙:“以前去温裕侯府哪儿能预知安妹妹以后会是我的二嫂子呢?最难消受美人恩,以后终于有人管着你了,让你还总在我耳边啰嗦!”
骆文熙脸微红,想起曾在温裕侯府只有一面之缘的林岫安,柔柔软软的一个小姑娘,娇美动人,当时第一眼就很让他惊艳。只是他后来心思都在考试上,家中又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他也只是对她有印象而已,不曾有了解。
前几日,父母说要在他去清河县上任前把婚事办了。起先他心里有些反感,科考失误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还不知如何当好县官,现在又被告知突然要塞给他一个女人,骆文熙第一反应就是不喜。
可是当他知道对方是温裕侯府二小姐时,那日惊鸿一瞥的印象闯入脑海,心头的不喜与反感就消退了不少。
若能如此,这门亲事倒也值得期待,他暗想。
林、骆两家的亲事逐渐传开,京中官宦人家都知道骆阁老家的二公子就要与温裕侯订亲了。
住在六佰胡同的杨家也在讨论此事。
今天国子监放月假,杨彻回到家来。杨律在准备乡试,杨彻有了空,就在看看他的功课。
哥哥查完,父亲还要问他,杨律叹气,没精打采地往父亲杨聆的书房去,走到门口,听到里头杨聆在和母亲潘氏说话。
“……虽然是赶了些,但骆家诚意很足。尽管时间紧迫,还是准备了九十六抬的聘礼。”
潘氏掩唇惊呼,“九十六抬?”
这么短的时间,那确实是很有诚意了。
杨聆:“是啊,这些天樱玉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温裕侯府人丁不旺,她也没个帮手。咱们家里这些天也无甚事,你就去帮帮她。”
潘氏忙应是,又笑着说:“骆家声名一直极好,听说骆阁老的夫人出身平阳伯府,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人,那位骆二公子我也远远看见过,生得极俊郎,也算和我们安姐儿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嘭!”书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屋内二人被吓了一大跳。
杨律踉跄闯了进来,一脸不敢相信地直勾勾问:“爹,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郎才女貌,谁和谁天生一对?”
杨聆浓眉一皱,斥道:“门也不敲,谁教的你这样莽撞无礼?这些年读的书竟是白读的?”
杨律却白着脸,不为所动,冲到潘氏面前,“娘,娘,你们在说什么?安姐儿怎么了?”
潘氏被小儿子吓到,下意识回答:“她没怎么,就是马上就要出嫁了。”
杨律失声道:“出嫁?怎么这么突然,提前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啊?”
潘氏道:“因为骆二公子马上就要外放去南直隶清河县做知县,婚后安姐儿就要随夫上任,来不及慢慢准备了。这婚期吃紧,你爹才与我说呢,让我去侯府帮帮你姑姑。”
杨律震惊到无以复加,满脸不可置信。
杨聆见状,看着极度失态的杨律,眉头皱得更紧,沉声喝道:“杨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马上回房去,给我安安分分地读书,听到没有!”
杨律喃喃:“是。”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清楚杨聆的话,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潘氏惊魂未定地捂住胸口,对杨聆说:“老爷,律儿这是怎么了?他难道……?”
杨聆面色沉肃,静默半晌,低低地说:“无事,你我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且去做你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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