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姑且用马桶搋子摆脱了眼前的困境,但这件事情,却不能到此结束。

    江倚晴攥紧了手中的黑色香囊,回想起在幻境破碎的前一秒、她于黑暗中听到的声音——

    “长老。”她叫住沈元风,试探地问道,“咱们宗这几年,有失踪的弟子吗?”

    沈元风见她发出此问,眉头一皱,却未直接回答:“问这个做什么?”

    江倚晴顿住,正犹豫着该如何向他解释,便听对方将目光停在她肩头,疑惑道:“你肩上这是……”

    顺着长老的视线低头望去,她才发现自己的左肩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缕若隐若现的黑气。

    大约是在与白衣人纠缠时染上的,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带来执念之种的负面效果。

    而在被她发现后,原本凝滞的黑气忽然跃动起来,颇有些雀跃的意味。

    “是精怪灵魄。”沈元风只是困惑一会儿,便迅速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原来没跑啊,它这是认你为主了。”

    “不过,气息怎么变得这么微弱……罢了,既然是你的福缘,就好好收着吧。”

    好家伙。

    回想起在幻境中的经历,江倚晴飞快地明白过来这一团黑气气息虚弱的原因。

    做个支线,不但捞了个马桶搋子,还送宠物吗?那倒,不算枉费她在幻境里受的苦……

    思及此处,江倚晴向沈元风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谢”,又伸出手去戳了戳那一小团跳跃的黑气。而几乎在她的食指接触到黑气的一瞬,那声熟悉的、低哑的声音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去……千叶峰……”

    千叶峰?

    江倚晴动作一顿,很快便想起先前在船上见到的那位“千叶尊者”。

    千叶峰,应当是他所在的山头吧?那里又有什么东西?

    她收回手指,短暂地思考过后,又换了种询问的方向,向沈元风试探道:“长老。人字九号寝舍,之前住的是哪位弟子啊?”

    人字九号寝舍是云杉宗分配给她的房间。但江倚晴初次进入时,那灰扑扑的景象亦不像是幻觉。一切以她拿到那黑色香囊为始,实在很难不让人将房间的原主与这一切联系起来。

    担心沈元风多想,江倚晴顿了顿,便补充道:“我在房间里捡到了一个香囊,好像是前主人留下来的东西。”

    “香囊?”沈元风捋了捋白须,再望向江倚晴时,表情已变得有些复杂,“你在哪里捡到的?那房间已经四年没住人了。”

    四、四年?

    江倚晴心中诧异,但还是从背包中取出香囊,如实回答道:“我在床上找到的。”

    见她拿出香囊,老者蹙起眉头,仔细地查看一番,便摇头否认:“这应该不是他的东西。”

    “他?”

    对方有意刨根问底,沈元风却仍有些踌躇。

    长老沉默半晌,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向她解释道:“之前住在那里的,是个掌事弟子。不过四年前他下山后突然失踪,魂灯也熄灭了。”

    “宗门虽然派出温柏调查此事,只是现在也没什么消息,算是不了了之了。”

    在沈元风说明的间隙,江倚晴肩上的黑气毫无征兆地开始躁动。一股或许该称之为急迫的情绪,从它身上诡异地递进了江倚晴的心里。

    她怔愣片刻,只想这弟子失踪的原因想必也和香囊有点关系。但这一抹黑气,又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心中不解,江倚晴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又问沈元风:“长老,那这个香囊……?”

    “先交给我吧。”沈元风说着,将手背过身后,眉眼间乍现愁云,“若是真如你所说,它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江倚晴点头,放心地将香囊交到了沈元风的手上。

    任务已经完成,她也没必要再留住这个东西。

    沈元风在游戏中就是个兢兢业业的社畜长老。比起自己闷头调查,倒不如交给有权势的他,看他能不能查出些什么事来。

    别了沈元风之后,围观的弟子们也纷纷散去。唯有江倚晴立在原地,眺着日暮夕阳发了会儿呆。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自做噩梦的那一天起,到方才幻境中与白衣人的对峙。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又有些藏在深处的记忆沉沉浮浮,最终还是冒不出头来。

    少女轻抿嘴唇,于阳光下摊开手指,轻轻地握了握,却看见指缝中卡着一星苍白的纸片。

    江倚晴蹙起眉头,将纸片拿下来端详一番,旋即反应过来。

    这个,好像是符纸啊?

    可她分明没接触过什么符箓。

    难道是从幻境中带出来的吗?

    尚未想出头绪,肩上盘绕的黑气便静悄悄地攀了上来,在她耳边念叨:“千叶峰……”

    江倚晴将纸片收入背包,望了眼原处的峰群,问道:“为什么要我去?”

    任务里可没有这样的内容。

    她与那位失踪的云杉宗弟子之间也没什么联系,实在没必要再将时间花在这件事上。

    这么想着,她转过身,正想回寝舍,黑气却又断断续续地开口了:“竹林……”

    “弟子……”

    脚步顿住,江倚晴摸摸下巴,在心中好好消化了番它模糊不清的发言。

    沉默了半晌,她才确认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失踪的弟子,在千叶峰的竹林里?”

    黑气凝滞住,无声地向她表达了肯定。

    噢……

    这事儿,还和千叶尊者扯上关系了?

    江倚晴抱起胳膊,总觉得事态似乎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对金释云天然的亲和让她无法对他产生多少怀疑,只能敲敲脑袋,愁苦地叹了口气。

    与千叶尊者有关的话,只靠元风长老一人调查,多少会受到局限吧?

    可,尊者也不像会做坏事的人,之前还在温柏面前替她解围呢。

    所以……查清楚这件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这么想着,原本步向寝舍的脚步一拐,便向着外事堂的方向走去了。

    云杉宗除外门课院外的各个山头,基本都是内门弟子的领域。外门闲人勿进,千叶峰亦是如此。

    但,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入千叶峰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

    于是,次日清晨,千叶峰顶——

    昨夜里小雨方停,峰中弥漫着清透的水雾。江倚晴手拿扫帚,一脸新奇地从传送阵中走了出来。

    前方领着她的师兄,好巧不巧,正是她初入宗门那日、与她探究了半天茅厕秘辛的师兄。

    昨日她去外事堂谋事,恰巧碰见了这位师兄。一问才知道,师兄负责千叶峰的卫生已久,前一阵刚通过内门考核。而内门弟子专注修炼,不可能再来千叶峰打扫卫生。正愁着无人接手,江倚晴便来了,属实是个让他快乐的好消息。

    当然,江倚晴对此倒是感到十分意外。

    在她记忆中的金释云,不但修为高深、为人随和,还长着一张俊逸的脸蛋。按理来说,即便不是简惔那样的人气top,但也不至于到扫地人都缺的地步……

    在她向师兄表达疑惑之后,师兄愣了愣,随即解释道:“师妹,你不知道吧?”

    “千叶尊者,其实是个妖修。”

    妖修!?

    江倚晴闻言,手里的扫把差些没惊得落到地上。

    她拧起眉头,想起游戏里狗头人身、蛇头人身、鸡头人身等等长得不可谓掉san的妖修众,又回忆起千叶尊者那张放到现代几乎能够秒杀一众鲜肉的脸庞。

    “这、这得是分神期的尊者了吧!?”江倚晴目瞪口呆,“妖修化成这样的人形,可是要经历好比飞升的天劫的!”

    师兄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也因为这一点,大家都觉得他很危险。毕竟说到底,尊者还是妖修嘛。”

    “我一开始也是手头紧得慌。其他峰的活都有人包干了,才来这里扫地的。”

    没想到来扫个地,还能听点八卦。江倚晴兴奋起来,四下环顾一番,没瞅着尊者的金毛身影,便凑到师兄身边,好奇地问道:“那师兄你为什么还是留下来了啊?”

    “大家都说妖修茹毛饮血,即便修了仙道,也是逆天而行的秽物……”

    这话倒是不假。

    江倚晴毕竟玩了十年的《谪仙》,对这个世界观再熟悉不过。游戏中的所有妖修几乎都是玩家的敌人,但凡相遇,就会无差别地展开攻击。

    毕竟,在原本的设定中,妖修开启灵智、踏上仙途,甚至化为人形,都是有悖“天道”的。这一方世界的人类,出于对“天道”的纯粹信仰,当然无法宽容逆天而行的妖修。

    常理如此,师兄闻言,却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回答道:“倒也不尽是,尊者就是例外。”

    “他虽贵为尊者,却是云杉宗四尊者中最无架子的一位。平时扫完地,还会央我留下来陪他下棋呢。我是觉得这里更加自在,才留下来的。”

    的确像是那个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江倚晴心中失笑,但面上还是做出明白的样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并行了一段距离。穿过连通传送阵的小径,千叶峰峰顶的天地这才在她面前显现出来。

    与其他山峰富丽堂皇、井然有序的布置不同,千叶峰的风景,更多是纯粹的自然。峰顶一处碧绿的小池,池边耸立着几块高大的石头,石上则如松竹般立着一个颀长的背影——

    此人正是千叶尊者,金释云。

    约是察觉到了有人上山,他身形一滞,随即便从石上一跃而下,悠哉地朝二人走了过来。

    “哎,小池啊,快来尝尝这笋子!”

    “雨后春笋,鲜得很。我刚从竹林里折的……嗯?”

    金释云话说一半,捧着瓷盘的手递过去,才注意到正持着扫把、一脸乖巧地站在一旁的江倚晴。

    千叶尊者动作一僵,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咳嗽两声,将盘子往江倚晴的方向转了转:“啊,你也来点……?”

    师兄扶着额头,无奈地唤了一声:“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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