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简,绝对算得上听风吟中饱读诗书之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用来形容他完全符合。

    他可在课堂上与学生讲学说文,从今日之事讲到千百年之前,凡学生有问,他便有问必答,除此之外,他也可以同弟子们研习武术,过个招式秀个剑术完全不在话下。

    这位先生总面带微笑似乎很好相处,可每个学生的底子如何、灵力修为如何、心性如何,他只需看一眼便心中有数。

    在座的弟子们怕他,主要是怕他一眼看出自己最近修习如何、功课完成如何、灵力是涨是减,此等人物站在自己面前,简直和透心镜没什么区别。

    吴简脸上微笑不减,步伐缓慢迈入,他两只手背在身后,视线扫过在座弟子,从子矜身边走过时,他虽没说什么,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走过之处,身后几名弟子小声的呼出口气,似乎是在为先生没点自己的名而庆幸。

    吴简步伐悠悠,闲庭信步般走到窗边,他脚步忽然顿住,视线扫过面色平静的江钰恒,而后停在了用手挡住侧脸的江识生身上。

    “我上次在课上见到你是三个月前吧?”

    虽然没有点名,但这当众把逃课经历说出来,江识生着实有些难为情。

    江识生先看了眼江钰恒,见江钰恒没什么惊讶的反应,他才慢慢抬起头与吴简对视。

    “先生好。”

    江识生笑嘻嘻的,一口白牙配上笑弯的眼眸简直不要太喜庆。

    吴简的眉心凸起,他皱了皱眉,视线在江识生身上打量了一番,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江识生后背发凉,坐如针扎。

    “江愿,你?”

    “什么?”

    吴简欲言又止,江识生更加不安,他看着先生,先生也看着他,众弟子将目光投向他们,一会看先生,一会看江识生,脸上一副看戏的模样,子矜回了头,江钰恒也看了江识生几眼。

    江识生有些无措,只好问:“我什么?我有病?得治?”

    吴简收敛笑容后便没再笑,欲言又止后便没再说,他眯了眯眼,似乎看透一切,可他偏偏不说,转身朝前方走去。

    搞什么啊,故弄玄虚。

    江识生心下腹诽,对着满脸担心的子矜淡淡一笑,而后看向江钰恒,说道:“小师弟,先生说我有病,你可得好好对我呀,别欺负我,听见没?”

    江钰恒真想把这个家伙踹到一边去,他叹了口气,缓缓道:“第一,先生并未说过你有病,第二,我从未欺负过你。”

    “啧,开个玩笑嘛。”

    江识生本是想活跃气氛,结果江钰恒根本不吃这套。

    “上回说到哪?”

    吴简声音嘹亮,一开口,底下有弟子回道:“讲到众仙门世家齐心协力对付魔尊初无。”

    吴简点头,一手抵于腹前,望着窗外,说道:“那夜,初无并未出现,而是派十八街的八位魔王前来应战,那八位魔王虽本事各不同,但都奸诈狡猾,婺山又属魔界地带,众仙师起初连连败退,可终归邪不胜正,十几个回合后,八位魔王伤得不轻,魔兵们伤得伤死得死,到了这个地步,魔尊还是未出现,而我方情况也不乐观,此战只能暂先终止。”

    “先生,那八位魔王是哪八位?”

    “先生先生,魔尊为何没出现?”

    “先生先生”

    课堂之内,弟子们的声音盖过了吴简的声音。

    江识生从前不知,吴简老先生不仅爱讲天文地理,原来还会讲些过往之事,如此少有听闻又传言真假参半的往事,如今由吴简讲述,江识生到底是感兴趣的。

    因为感兴趣,所以他坐得端正,竖着耳朵十分专注的听先生说道:“慢慢来,慢慢来,今天就先说八位魔王。”

    吴简收回视线,逐渐沉浸其中,“二街、四街、六街、八街、十街、十二街、十四街、十六街,镇守这八街的便是当年替魔尊应战,战败之后被镇压于结界之下的魔王。”

    有人问道:“先生为何不说他们的名号?”

    吴简“啧”了声,似乎是在责怪他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记住名号干什么?你又见不到。”

    问出问题的弟子“哦”了声,神情有些失落。

    吴简刚要开口,又有弟子发问:“先生,您说这八位被镇压在结界之下,那没被镇压的那十位呢?”

    吴简摸了摸没有胡茬的下颚,说道:“那十位虽未应战,但依旧守在各自的街道之中,只要结界未破,他们便不得离开婺山。”

    “不得离开婺山,也就是说,可以在婺山内自由活动?”

    吴简点头,道:“八位魔王不得离开结界,十位魔王不得离开婺山,婺山地带作为封印,仙家所想正是如此。”

    屋内一片唏嘘,惊叹有之,感慨有之,但说到底,听者终究是不如亲身经历者有感触。

    江识生听了这么久,忍不住将今天的听闻与婺山上所遇之事联想到了一起,他碰了碰江钰恒的胳膊,“小师弟,那天出现的店家——”

    “——不确定,但现在想来或许会是魔王之一,但也不一定。”

    江钰恒反应极快,江识生愣了愣,而后道:“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江钰恒无奈叹气,“先生才讲完此事,我若猜不到你要说什么,那我得笨到什么地步?”

    江识生笑了笑,打趣道:“你不笨,你怎么会笨,我笨我笨,我都忘了师弟你最聪明,哈哈。”

    二人聊天在江识生的笑声中结束。

    窗外,有弟子步履匆匆走过,江识生被他的身影吸引,侧头看去,那弟子手上沾了些灰尘,手中抱着堆纸,从他走来的方向望去便是书屋,想来应是打扫书屋的弟子。

    他身后追出个小弟子,边追着他,边询问道:“师兄,有封给亦怀师兄的信,不过亦怀师兄一直没拆开,我们如何处理?”

    抱着一堆纸的弟子放缓脚步对身后的师弟说:“师兄没拆就一起烧了吧。”

    “可这是给亦怀师兄的信啊,万一是家里人寄来的,烧了不好吧?”

    小弟子一脸无知,他身旁的师兄说道:“这种信每年都有,第一年师兄就知是寄错了,师兄不好拆了寄给别人的信,所以一直留着,如今留着也没用,不烧该如何?信封上可有写什么?”

    小弟子应声看了看,“等归,等归二字。”

    “那便是了,师兄不认识这个人,每年都有他寄来的信,如此多年我们已经习惯了。”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逐渐消失,窗外已经没有对话声,可江识生还在看着窗外,他眼神涣散,一副走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江愿。”

    江识生浑身一怔,愣了片刻,后知后觉不是先生点自己的名,然而他回过神朝四周看了看,大家都专注于吴简的讲述,根本没人朝他看来。

    莫非是幻听了?他回忆起那声叫唤,那个声音不是江钰恒的声音,而子矜与他相隔几人,也不可能是他在叫唤自己。

    “江愿,你的表情比我的讲述更精彩,看来我讲的故事你真的有听进去。”

    错不了,这次绝对是吴简点了他的名。他方才的表情很精彩吗?他一直以为他面部崩得很紧。

    在座的人都回头来看他,有人发笑有人议论,江识生挤出个笑,大声道:“先生对不起,下次不敢啦!”

    熬过了早晨的课,下午的剑术练习江识生没有去,到了晚间的符术课上,弟子们要么在宽阔场地上自主练习,要么围着江亦怀和江钰恒请教符术。

    江亦怀被众人围着,好不容易抽出身来走了一圈,结果发现原本待在一旁画符的江识生,此时又不见了。

    白天的听风吟充满书声、剑声与急匆匆的脚步声,大家似乎都没有清闲的时候,到了晚上点起夜灯,听风吟内便安静许多,没有人来回巡查监督,没有师兄突然冒出来在册子上记下逃课二字,便是这种时候,江识生才会感觉十分自在。

    夜空如黑布,今夜没有星光,黑云让地面平添几分暗淡。

    草场上,四周空荡荡,唯有一颗存活了百年的老树立在此。

    空旷的草场上长有一棵树,这百年来分明是它陪着草场而不是草场陪着它,可一眼看去,它却更显得孤独。

    草被风吹得一边倒,拨开这些小腿高的草往里走,便能看见躺在柔软草地上的江识生。

    “阿愿。”

    江识生叼在嘴里的长草被风吹起了些弧度,他腰身一起,回头看去,唤道:“江言。”

    少女捏着朵花,一路走一路跳,她满脸笑意对着江识生招了招手,小跑到江识生身边,拢了拢裙子缓缓坐下。

    江识生重新躺回地上,双手枕于脑下,翘起的脚有节奏的晃着。

    江言学着他的模样躺下,奈何裙子实在不方便让她翘起右脚,她只好平躺于地上,望着黑蒙蒙的天空,缓缓说道:“阿愿,我好想去山下。”

    江识生听她一句话叹气三次,忍不住笑了笑,问道:“你爹知道你整天都在想怎么下山吗?”

    江言“嗯”了声,“知道呀,她说等我能打败阿宁便让我下山。”

    嚯,好一个坑女儿的爹啊。

    打败江钰恒?拿什么打?符咒?江钰恒与江亦怀斗符就输过一次,其余几次都是平手,可想而知江钰恒的符咒之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如果是剑术的话另当别论,毕竟江钰恒没有灵剑,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剑术。

    “阿愿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

    江识生又走神了,他轻咳两声掩饰自己方才的走神,问道:“你说了什么?”

    江言坐起身看向他,“我问你,你觉得我几岁可以打败阿宁?”

    这江识生总不能说“你爹坑了你,你找其他人吧”,他迟疑片刻,说道:“或许再过几年?”

    这回答无异于废话,江言很不满意的看着他,冲他喊了句:“阿愿敷衍!”

    “哈哈,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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