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菁接上她的话，笑道：“小宴回来了，正在后院老爷子书房里说话。”
阮姜怔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阮家不止阮月歆一个孩子，阮宴也是徐菁的孩子，比阮月歆大两岁，只是因为常年在外地工作拍戏，不常回宣城而已。
徐菁忙活一阵又走进了厨房，阮姜看了一眼终于是回了竹园。
她的镯子上次忘在了竹园，今天正好找一找。
从石子铺成的小路走过去，前段时间见过的竹林被砍了一部分，倒是露出了竹园的全貌。
竹园像个小型套一房，还带个院子风景的那种。前院一进去就是一片空地，里面可以放个桌子就能喝下午茶，也可以栽个花圃试试。前院左边是一间空房，里面放了一些杂物。斜对面里面一点是一间卧室，卧室里自带卫生间。
之前是夜深了来的竹园，倒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观察一下。今天阳光欠缺，但没了的那片竹林倒是多出一点光亮投射在房屋左右，看起来亮堂堂的，令人心情也无端好了几分。
走进卧室里，阮姜一眼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白玉镯子，她走过去拿起来擦了片刻之后重新戴在手上。
细腻光泽的白玉穿过纤细的手腕，在光线从窗户那边透过来时，轻轻闪着细碎的光，像是一幅作品终于被打上了最完美的高光。
电话响了，阮姜看了一眼竟然是顾裴打来的电话，她挑了挑眉，继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顾裴居然还会跟她主动打电话？
“喂你……”
阮姜的话还没说完，顾裴沉声道：“小姜，鸢尾住院了。”
阮宴从书房出来之后，途径客厅他问徐菁：“妈，妹妹回来了吗？”
徐菁见到很久不见的儿子，脸上笑意止不住，说道：“月歆就在房间里啊，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去找她吧。”
阮宴一愣，然后说：“妈。我说的是表妹，阮姜。”
徐菁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但还是先回答了儿子的话：“好像在竹园吧。”
“那我先去看看表妹。”阮宴生得和阮清一样，五官温和，长身玉立，像极了古代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言行举止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此刻他一转身，徐菁想喊住他，交代了句：“月歆是你亲妹妹，你多关心点。”
阮宴知道母亲的意思，点头道：“车里有礼物，我晚上送给妹妹们。”
说完阮宴直奔竹园，他想看一下这个妹妹长得是否如大姨一样。
这次阮宴能回来，是因为难得遇到取景地在宣城，离家这么近，请了半天假回家了，也是为了见见这个最近认回来的妹妹。只是他好像来得并不巧。
阮宴站在前院里看着寂静的房屋，喊了一声表妹，然而竹园人去楼空。
阮姜其实是跟徐菁说过的，有点事要离开。
到医院的时候刚过正午，还是之前的那个医院，阮姜轻车熟路地上了电梯，接着就在不远处走廊边上看见了顾裴。
顾裴看起来很高，还戴着黑色的帽子，穿着灰色的羽绒服，略有些臃肿，天光落在他的脸上，也只显出一些岁月的刻纹和洗礼。
背影莫名多出一丝寂寥和孤单。
“顾裴。”阮姜出声。
顾裴略一偏头，便看见了阮姜，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牵扯出来的弧度却很僵硬，像一个生疏的大人。
“小姨怎么样了？”阮姜问道。
“刚刚醒了，你进去看看吧。”顾裴的声音很低，透着浓浓的倦怠。
阮姜推开门，顾鸢尾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比平常还要白上两分，长长的睫毛因为呼吸而轻轻颤着，鼻子上插着氧气管，青色的管子像是盘旋的血管，旁边氧气水正在不断翻腾，制造出杂音正好掩盖了阮姜的脚步声。
“小姨，你感觉怎么样？”阮姜轻声问。
顾鸢尾眼睫颤动，下一刻睁开了眼睛，眼皮微微掀开露出半只眼瞳，眼底亮光灼人。
“小姜？”顾鸢尾眨了眨眼睛，好似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阮姜点点头，蹲在床边笑道：“小姨，我来了。”
接着阮姜给顾鸢尾倒了杯温水润喉，安抚片刻后走出了房门，顾裴还站在外面。
一见她出来，顾裴就说：“小姜，鸢尾都告诉你了吧？关于顾家的。”
阮姜迟疑地一点头，但她对于这件事并不太上心，只是问：“小姨今天做了什么？”
潜台词就是做了什么才又导致进了医院。
顾裴苦笑：“老毛病了，加上昨天晚上又有点感冒，刚才低烧才退，医生来说过，再吃几天的药，观察良好就能出院了。”
“那你打电话不止是让我来看看小姨吧？”
顾裴没有立即回答，他深深地看了眼阮姜，似乎想仔细看一眼她的相貌，感慨当年的小女孩一眨眼就已经成年了。
良久，顾裴才叹口气：“小姜，这些事我也就只能和你说一说了。”
“之前我跟鸢尾关系并不好，近几年才偶尔能见见面，我知道我也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但医生说鸢尾心里似乎有郁结，我待久了恐怕会惹她烦，所以希望小姜你多陪陪鸢尾。”
阮姜叹了口气，她不笑时神色很淡，语气也很轻。
“顾裴，小姨是个很豁达的人，更何况你是小姨的哥哥。但这十几年来，小姨仅仅是愿意偶尔见见你，你觉得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当初那件事之后，你欠她一个交代。”阮姜的声音很轻，落在顾裴心上却很重，“小姨的心结在你，我陪也没用。”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顾裴的存在，顾鸢尾不会和她说这些事。
走廊有风吹过，顾裴鬓边的短发轻轻晃动，但是他整个人站着没动，仿佛是被阮姜说傻了。
冷风不断扑面，顾裴恍然回神，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歉太平淡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让鸢尾原谅我……”
“也许她已经原谅你了呢？”阮姜纤长的睫羽微垂，“或许最想要的只是一段纯粹的亲情，而不是你每次看见她都饱含愧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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