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芸送栗兮到齐嘉树病房门外后就离开了,她不全是为了给二人腾空间,眼下处理好车祸的后续影响才是正事。

    无边的深夜取代了白日的喧嚣,长长的走廊上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

    栗兮站在门外,病房门上的小窗户透出一道暖黄色的光,与走廊上清冷的灯光交缠在一起。

    她伸出手,指尖绕住门把手,又松开了。

    这时程潇潇在她脑海里突然闪现,不同于现实中的闹腾,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前方,手里举着一个牌子,像路边的巨幅广告牌。牌子上面用笔,不,严谨一点来看应该是油漆写着两个问题。

    你喜欢他吗?如果他现在离开你,你会难受吗?

    “姐姐不打算进来吗?”

    细若蚊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答题时间结束,她又一次交了白卷。

    咯吱,栗兮推开门,她进屋后随手关上了门,白色为主调的病房布局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她眼前。

    白色的墙壁,白色病床,在这个色调下,一切的其他颜色都会特别突出。比如床上那张惨白的脸和他那颗乌黑的脑袋。

    齐嘉树冲她傻笑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上尽是一道道裂痕。

    “姐姐来看望病患果篮都不买吗?”

    “手断了都不安分,送花圈可能比果篮更实用点。”栗兮冷眼看着他不安分地扭动。

    “我只想坐起来喝水。”被训斥的人抿紧嘴唇,脸上的创可贴诉说着他的委屈。

    “……”

    栗兮败给了他,她放下手机和包,走到一边从水壶里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姐姐……”

    齐嘉树涨红了脸,眼巴巴地向她投来祈求的目光。

    栗兮夺过水杯送到他嘴边,“喝吧。”

    齐嘉树一边偷瞄她,一边咬住杯子边缘咕噜噜喝了起来,喝完舔了舔嘴唇。

    “姐姐亲手喂的水比蜂蜜还甜。”

    栗兮收回水杯后把放回原位,如果可以她很想让他尝一下蜜蜂尾针的滋味。

    “姐姐过来这里坐。”

    喝完水齐嘉树朝她拍了拍病床边缘,笑意盈盈地向她发出邀请。栗兮权当没听见,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窗户边玩起了手机。

    “姐姐刚刚站在门外想什么?虽然只能看见半脸,但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姐姐了。”

    “没想什么。”

    栗兮条件反射地说道。

    “姐姐,你说谎的时候语速总是这么快。”齐嘉树看出了她的欲盖弥彰,会心一笑说道。

    “姐姐你知道吗,那辆货车向我们撞来的一刹那我没有害怕,手臂骨折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我也安慰自己没事。可是一想到我死了再也见不到姐姐,我害怕了,我命令自己保持冷静,保持清醒撑到了救援。”

    齐嘉树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他轻咬着牙抬起手臂说道:“医生说我的耐痛力不错,缝合伤口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这点伤比不上姐姐那个时候的十分之一,姐姐那时候应该很疼吧?”

    栗兮过滤掉情绪,装作对他自白无动于衷,“疼痛无法转移,不存在代替,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是啊,真希望将来可以制造出伤痛转移的仪器,我甘愿当姐姐的疼痛容器。还希望可以制造出快乐转移的机器,把我的快乐转移给姐姐,这样姐姐就拥有双倍快乐了。”

    “我不需要低质量的快乐。”

    栗兮避开他的目光,打断他毫无科学依据的说辞。

    “嘶,啊!”齐嘉树突然叫了一声。

    栗兮蓦地起身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床边,她检查了一遍他的手,包扎严实并没有问题。

    “很疼?”

    “嗯。”

    齐嘉树另一只手从被子下探出拉住了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道。

    “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栗兮无计可施了。

    “你先放开。”

    “那姐姐先答应我今晚在这里陪我,我把床分你一半。”

    “别得寸进……”

    “姐姐……”

    林橘说没有人能拒绝泪汪汪的小狗,曾经栗兮对此有多嗤之以鼻,她现在就有多鄙视自己,因为她也拒绝不了。

    “我可以不走,但是,你现在马上睡觉,我不想跟你说话。”

    “好!”齐嘉树立刻松开手,闭上了眼睛装睡。

    栗兮替他理了理被子,拿起手机回到椅子上,她刚坐下就瞧见了他半眯着眼睛正在看她。

    “姐姐等下困了来床上……”

    “闭嘴,眼睛闭好,不准睁开。”

    “好的,栗老师!”

    听齐嘉树喊老师,栗兮真有一种自己是幼儿园老师的错觉,也只有幼儿园小朋友需要人哄着睡觉。

    折腾了大半夜他也累了,睡意来袭,渐渐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栗兮确认他睡着后关了灯,把椅子搬到了床边,方便夜里发生紧急情况她能及时发现。医院的病床不比别处,况且对方还是个不能半点触碰的病人,她没丧心病狂到跟病人抢床的地步。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我妈妈没有呼吸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黑暗之中栗兮猝然睁开眼睛,她扫了一眼眼前的病床,在齐嘉树的喃喃梦呓中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久,隔壁的病房传出了家属悲恸的哭声,生命的到来和逝去都伴随着哭声。

    她被打断的睡意再也续不上了,窗外的世界在她眼皮底下一帧一帧褪去了黑色,阳光穿过灰蒙蒙的雾气拉长了建筑物的影子。

    栗兮起身检查了一番齐嘉树的状况,他皱着眉头,看来麻药时效过了,这一夜即便是做着千秋美梦他也不会太好受。

    痛是正常的,还活着的有力证明。

    随着天亮走廊上人流量激增,脚步声和人声开启了放大模式。受外界嘈杂环境影响,病床上有些发黄的白色被子隆起了山峦。栗兮走到床边,齐嘉树果然醒了,有些凌乱的碎发搭在眼睛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珠子正打量着天花板。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齐嘉树单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而非幻象,得出结论后他痴痴地笑出了声。

    “姐姐真好看。”

    “我看你需要医生给你打一针镇定剂。”栗兮白了他一眼。

    休息了一个晚上,他的脸上恢复了血色,虽离往日的俊美无俦少了些神彩,但完美契合了林橘词典中的病美人。

    “姐姐……”

    “你想去厕所?”栗兮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猜测道。

    “嗯……”

    齐嘉树脸颊绯红,如同一只埋头啄食的鹌鹑,剩一个的脑袋在外冒着热气。栗兮掀开床上的被子,俯身慢慢将他扶了起来。

    “姐姐戴好口罩。”

    病房里没有厕所要去走廊另一侧,他的提醒很有必要,栗兮回到床边从包里取了一个口罩戴上,又取了一个给他。

    很显然他没有掌握单手戴口罩的技能,栗兮把口罩挂到他两只耳朵上。口罩上下拉伸盖住了他鼻根以下的所有面部,整张脸瞬间顺眼多了,可惜的是不能连同他的眼睛一道蒙住。

    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们来到了厕所外。

    “姐姐就在这里等我吧,虽然我只剩一只手,皮带不太好解,但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栗兮评估了一番他单手上厕所的难度,于是她拦下一位路过的男性,请对方帮忙带他进厕所。

    齐嘉树百般不愿,但架不住帮忙的大叔古道热肠,从厕所出来后脸上比刚才更红了。栗兮当作无事发生扶着他往回走,走到一半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心可真大,就那么把我交给别人,还是帮忙解皮带脱/裤子这种私密活!”

    栗兮看了他一眼,都是男性,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人跟你说,男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吗?还好我警惕性高,守男德,没有麻烦那位大哥。”

    栗兮又一次看了他眼,以林橘的标准,他的长相出门在外确实是个祸害。

    回到病房栗兮把他扶回床上,又给他喂了一遍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姐姐要离开了吗?”

    “我还有工作,你的助理在楼下马上到。”

    栗兮听出了他的失落,但是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去处理。

    “好吧。”

    栗兮拿起包和手机,离开前她想到了什么,又打了一遍nster的电话,下一秒一个身影推门而入跑了进来。

    “嘉树,你的电话。”林星没来得及看栗兮一眼,手里拿着两个手机气踹嘘嘘地跑到了床边。

    “昨天你的包落车里了,我带了回去,刚刚一直响我就取出来了。不过这个手机你什么时候买的,我以前没见过,市面上好像没有这种手机,像块砖头似的。”

    栗兮看着林星手里那部和周山有些相似的“砖头”,她取下耳边的手机,按了挂机键。

    “唉,关键时刻对方怎么挂了。”

    为了再次确认,栗兮又按了一遍重拨。

    “咦,快快快嘉树,对方又打过来了。”

    齐嘉树接过手机吃力地举起来放到了耳边,原本粘在栗兮身上的星星眼失去了光芒,变得枯涩灰暗。

    “喂,你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我不会也不想问你什么,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林星听着背后冷冽的声音,再看看床上一言不发的齐嘉树,她好像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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