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俞走进后院,喊了声:“阿竺?”

    阿竺从旁边的偏房里出来,见他们回来,惊讶又惊喜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令俞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阿竺领着她进屋,给他细细解释,她还正在熬药。

    她听完心说,这还是我的锅?

    他走之前将小院子规划了一番,厨房统一放在后面,所有女人都住在正院里,倒是没起什么龃龉。

    她换了身衣服,进女眷院子里,门口守着仆妇罗娘子见她回来都惊喜的问安,仿佛家里的男人回来了,就不怕了。

    她进房间,见门窗紧闭,吩咐:“今日天气不错,把窗户打开,门也要开着通通风。”

    小柳氏守在大柳氏床边,见她回来满脸惊喜。

    大柳氏见她回来,勉强起身,尽管李令俞不是她生的,但是只要她是个男人,就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

    她忙问:“母亲如何了?”

    大柳氏性情温和有点懦弱,是被方氏气的,又加上着急上火,就浑身不畅,算不上大毛病。

    “没事了,幼文怎么回来了?”

    李令俞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笑说:“母亲去外面晒晒太阳吧,今日天气很好,我陪母亲。”

    大柳氏听得甚是妥帖。但又心里惶恐家里出了事。

    “幼文,要不请道士来家里看看。”

    李令俞微微笑了笑,“母亲不用担心,今日午饭就摆在外面,我等会儿有事和你们说。”

    李令俞一回来,家里的感觉立刻活过来了,院子里的仆人们敢叽叽喳喳说话了。

    方氏迟迟不肯出来,李令俞让阿竺进去请,几个小女儿住在后罩房和李令俞在一个院子里。

    李姝最大,领着三个妹妹在做针线,李令俞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凑在一起比花色。

    都和她不怎么熟,李姝见了她明显惊喜,“刚才就听见阿兄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李令俞随意拿起手里的纸,不答反问:“做什么呢?”

    离她最近的李朱有些拘谨地答:“二姐姐教我们绣花。”

    李锋是个地痞无赖,他女儿倒是乖巧。

    李令俞伸手拿起她手里的绣绷,看了眼,夸道:“不错。”

    下面两个小的都看着她,她冲几个小萝卜头笑笑,和李姝说:“等会儿去外面院子里吃午饭,咱们大概能搬家了,到时候你们几个依旧住在一个院子里。”

    李姝好奇:“搬去哪里?”

    李令俞笑笑:“不知道。”

    那要看她的画,能卖个什么价钱。

    阿竺进来说:“午饭准备好了。”

    一家人坐在一张桌上,家里的仆人也不剩几个了,和妾室坐在另一桌上。

    李令俞也不提方氏和柳氏的龃龉,和大柳氏谈心说:“我让阿符看好了宅子,过些时日,咱们就搬家吧,总借住也不太好。”

    方氏眼睛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哪来的钱?”

    李令俞:“赚来的。只是目前钱还没到手。”

    大概她这个说法太不要脸了,柳氏为难说:“这,要不要先等等再说?”

    李令俞尝了口齁咸的炖菜,心里安慰自己,再忍忍,我一定要雇一个烧菜好吃的阿姨。

    吃完饭后,李令俞让阿符取了白磷,和一群弱不禁风的女人们解释:“我出门前,家里不安宁,一直有人盯着咱们家,我怕家里都是妇孺,有人会欺负你们。走之前就在宅子外面撒了些药,这药天气一热就会起火,但不会灼伤人。只是用来震慑那些盯着咱们家的宵小。”

    白磷放在日光下片刻,到燃点会有蓝色火焰跳跃起来,院子里的女人们都看呆了,厨房做饭的仆妇喊:“我那天看到的就是这个!”

    这帮女人的思想被她的科学给打开了,科学在脑子里冲刷着,迟迟没有回响。

    最后,她们的思想走进了另一个极端,只得出一个结论:李令俞居然会鬼神之术!

    李令俞也不管她们怎么想,反正健健康康活着就行吧。

    一顿饭后,她钻进房间开始起草第二幅画。

    有第一幅的识货人在,第二幅自然奇货可居。

    现代美术因为画具和颜料材料和几千年的美术历史融合,多了一些短平快的速成,

    她需要摒弃捷径,从基本功入手,她要画一副传统的工笔花鸟画。争取卖个好价钱。这捉襟见肘的日子她可过够了,一大家子女人哭哭啼啼,为了一点钱,让十几岁的小姑娘窝在房间里整日整日的绣花,她看着就觉得眼睛疼。

    连着在家呆了几日,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对方问:“这可是李令俞府上?”

    阿符根据李令俞的嘱咐,收了信。

    李令俞的画还没完成,见阿符进来,问:“可有人来找我?”

    阿符沉默寡言,将手里的三封请柬都给她。

    第一封来自方从晦,第二封信来自裴虞,第三封信是先生给他的。

    她想了很久,带着画去了先生家。

    宋彦光住在东城的义井里,她穿过大半个城,路过愿会寺,见寺庙外聚集了很多人,最后又绕路直到快午时才到达老师家里。

    宋彦光曾任中书舍人,因回家守丧,辞官离京,如今归来依旧住在旧宅里。

    开门的是一位很老的管家,见她年少,和气问:“你是郎主的学生吧?”

    李令俞跟着他穿过回廊,边答:“我是先生最小的学生。今日特来拜访先生。”

    宅子宽阔但又空旷,少了生气。

    进了后面院子,听见里面的宋彦光问:“幼文来了?”

    李令俞应声:“是。”

    宋彦光正在写字,见她进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说:“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只是我如今无能为力。”

    李令俞:“不敢劳烦先生。”

    这话点到为止,师徒多年未见,李令俞是个假弟子,宋彦光也未必就是真师傅。

    他是俗务缠身,多年没有关照过学生。两人心照不宣只当是重新接触。

    “你怀里拿的是什么?”

    李令俞这才放下背着的画匣。

    未成形的画,已经初见风雅,宋彦光写信邀她,也是惊叹她小小年纪,竟然一笔丹青,技艺卓绝。

    工笔和写意不同,现代工笔结合西方艺术,她不讲什么文化,只求精益求精,能卖个好价钱。

    李家儿子这个身份不错,可以让她出门在外自由行走,但也是个地雷,随时都能炸,她要抓紧时间给自己一个保障,保障雷炸的时候,不能把自己炸死。

    宋彦光盯着画,伸手摸着叶子,问:“你的丹青是谁教的?”

    李令俞撒谎:“自己学的。”

    宋彦光:“撒谎。”

    李令俞一口咬死:“我常年住在书院外的院子里,大多数都是自学,先生一问便知。”

    袁兆宗说过了,李令俞被谢先生连番申斥,后来就不怎么来书院了。

    宋彦光问:“这画又是谁的?”

    李令俞:“不知道。家父身陷江州案,我不敢说他清白,不敢强求前程似锦,只求学到一技傍身,好能养活家人。”

    宋彦光骂道:“糊涂!明日开始每日来府上。我有事吩咐你。”

    李令俞真不想来,她是靠着假儿子的身份到处游走。她人是假的,给人当儿子也是假的,既没有前程似锦的理想,也没有飞黄腾达的愿望。

    宋彦光见她不答,问:“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说!”

    李令俞摇头:“没有难处。”

    宋彦光:“你为何不想读书,为何不想考功名?”

    李令俞心说,我一个大姑娘,我从小读书读到大,我考什么考?

    见她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宋彦光也理解,她一介小吏之子,自有他的难处。

    但这幅画经了宋彦光的手,会卖个好价钱。

    当天她带着画又回去了,阿符问:“这画不是送给先生的?”

    李令俞:“自然不是,这画需要一个名头,先生会替我想好的。”

    等半个月后完成,她第二次去拜访宋彦光,正值他曾经的学生来拜访,见了此画格外喜爱。

    宋彦光做中人,以物易物,用永和里的一处带院子的小宅子换这幅画。

    李令俞欣然接受,宋彦光这才知道她如今带着家人,借住在亲戚家里。

    永和里离先生府上不远,内城和外城天差地别。

    她反正是很满意了,古玩字画这类东西,不是硬通货,价格是随心,全凭喜好,显然那位太原王非常喜爱此画,而且豪横。

    她回家后一通知要搬家,顿时炸开了锅。

    家里的人一听要搬到内城去,各各惊喜万分,大柳氏踌躇,问:“住在你舅舅这里,还能少些是非……”

    李令俞:“那边宅子离舅舅府上更近,不过隔着两条街。”

    方氏忙说:“就是,内城里住的都是贵人,咱们住着也放心!”

    说是搬家,如今一贫如洗,没什么可搬的。那边宅子里家具都是现成的。到底是官宦人家的私宅,处处精致,样样妥帖,众人无不喜欢。

    搬家后第二天,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江州案,再次浮出水面,江州案的另一个涉案人,王伯纶被带进京,此案再次在朝堂上翻起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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