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呢,别看她这身条儿纤细秀丽,实则上辈子因为骨科医生的职业,闲时可没少往健身房里跑,硬拉到五十公斤,依然不在话下。毕竟动辄就要在手术台边上站好几个小时,不时还要抡起锤子钢锯大电钻,整得跟工地现场似的,没点肌肉,着实干不了这一行。

    穿过来之后,虽然面对着的是一具全新的肉乎乎圆滚滚的小姑娘身体,她也没放弃过健身大业。

    没有杠铃哑铃,就用石锁井盖儿代替,没有健身操,就跟着云空师太学练八段锦,念经念累了,就顺手帮小尼姑们挑挑水劈劈柴,这么一来二去,小腹和手臂上也隐隐有了点肌肉,她捏一捏比一比,保守估计能有穿越前一半的水平。

    二十来个卷轴,其实也不过四十多斤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把抱起来还是有点吃力的,但是要吓唬吓唬那些小尼姑嘛,自然要摆出格外云淡风轻的神情来。

    “这才几卷经书,不重的呀,”妙玉眉眼一弯,笑出了几分和气,“我还没使什么力气,毕竟……我会妖法呢。”

    此言一出,站在院里的小尼姑们都停下手中动作,惶然地睁大了眼,相互交换着惊惧的神色。

    等妙玉晒完了书,站在廊下很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灰尘,回头一看,正殿和禅房已经被搬空了,十二个小尼姑大气都不敢出,缩着脑袋小心干活。

    莲静儿抱着一册残卷,愣生生地蹲在地上,一脸的惊疑害怕,额角甚至渗出了点冷汗,眼光游移,却始终不敢朝这边望过来。

    绿杯站在廊下抛了个傻笑,意思是我们姑娘可真厉害!

    成了,这便暂且唬住了这些小尼姑,短期内大概会忌惮她所谓的“妖法”,不敢说三道四了。阳光暖暖晒在后背上,妙玉舒坦地挺了挺腰,琢磨着待会去小厨房里拈两盘好吃的茶点。

    远远地听见山脚下一片喧嚣热闹,是元妃娘娘昨日给各处提了匾额,工匠们连夜紧赶慢赶,这会竟已经做好了,送到各处各院安上。

    给栊翠庵装匾额的工匠是个嫩生生的大小伙子,从没进过尼姑庵这样的清净神圣之处,脸红得跟七月里的洋柿子似的,眼皮也不敢抬,三下五除二便胡乱把「苦海慈航」给挂到了山门顶上。

    妙玉揣着手站在梯子下头问他:“大兄弟,怎么这样赶工啊?”

    那大兄弟嗫嚅:“琏二爷今儿一早就发话了,说娘娘见驾谢恩,回奏了归省之事,龙颜大悦,下了口谕,让姑娘们只管在园中居住,宝二爷也随进来读书,因此只催我们把汤蜡钉朱都赶紧做了。”

    妙玉很高兴,又有点儿诧异:“这么快就要搬进来了?”又忙让绿杯开柜子,拿了半吊钱给那工匠兄弟,“天还怪冷的,又在正月里,你们跑上跑下,可太辛苦啦!”

    她依稀记得原著中,过了正月,娘娘才传口谕让姊妹们进大观园,好一番分派收拾,到了二月二十二日,春暖花开,柳拂香风,众人才一齐进到园里,可是在这个时空,怎么进园子的时间提前了呢?

    大兄弟闷闷地把钱装进兜里,头点一点,低声说:“姑娘不知道吧,三月宫里就要选秀,娘娘要顾着那头,便顾不上这一头了。”

    妙玉恍然大悟,向大兄弟道了谢。

    栊翠庵上下这么无波无澜地修养了两三天,到了正月二十二日,众人都喜滋滋搬进大观园。

    妙玉自然还在西边栊翠庵,北面隔着沁芳溪是贾宝玉的怡红院,顺着沁芳溪往东去,是林黛玉的潇湘馆,东南一带是迎春的缀锦楼、探春的秋爽斋、惜春的蓼风轩、宝钗的蘅芜苑和李氏的稻香村。

    妙玉与黛玉离得近,自然心头舒坦,加上爱吃好玩的史湘云也时常借宿在潇湘馆中,三人只要得了空闲,便聚在一块儿吃茶饮酒、看书散步、弹琴作画。

    有时候宝玉硬要凑过来,拉着三个姑娘一起玩双陆象棋,拆字猜枚,众姐妹虽然时常嫌弃他不够机灵,但大家相聚一处,倒也十分快乐。

    日子慢慢过去,在妙玉的悉心调理下,黛玉爱咳嗽的不足之症渐渐消失了,凤姐血亏的毛病也慢慢好转了,赵姨娘和贾环虽然没事会给妙玉使点绊子,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总能被她轻易化解。

    无论如何,妙玉不愿意思量太多,在这深深官宅里,想太多了,着实容易给自己添堵。

    从古至今,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斗争,那时候在医院里,几百号医生护士也分了好几个派系,要会说话,要会看形势,要会站队,结结实实吃了几次亏,便能懂得口舌之争最是无谓,只要没有动到她自个儿利益上,旁人爱咋咋地,与她何干。

    循着这样的处事规则,在背后说妙玉性格古怪冷僻的人便越发多了。

    新绿如梦,等第一场雨下过后,春天很快就来了。这日妙玉在庵中吃过晚饭,顺着溪水往潇湘馆中寻黛玉散步,晚风习习地吹在脸上,虽然还很凉,但却不跟冬天的风一样,已有点儿发软了。

    路过碧桃花林时,却看见二姑娘迎春脸色苍白地从聚锦门边出来,这一处通着王夫人大房之后,也是她们姐妹时常出入之门。

    迎春看见妙玉,神色一松动,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伸手拉住她衣袖,声音小小的,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眼般:“妙玉姑娘,常姐姐,不好了,我……我对不住你……”

    妙玉帮她顺了顺气:“二姑娘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

    迎春扶着一棵桃树喘气,“方才我在老爷房里吃饭,不知怎地老爷他提起了你……我自然说你日日同我们一处读书礼佛,是极好的姑娘……可老爷不知怎么了,忽然嚷着要纳你为妾,因为你是太太下帖请来的,大太太这会已经到太太房里说这件事了!”

    迎春是贾赦与妾室所生的女儿,她口中的老爷自然指的是贾赦,而大太太便是邢夫人。

    妙玉呆愣在那儿,脑子里乱了起来——贾赦要纳为妾室的不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吗?怎么歪心思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怎么就看上我了?”妙玉满脑门问号,一边还没忘了帮迎春拍背顺气,“我可曾见过赦老爷吗?”

    迎春的眼眶儿红了,“老爷说是省亲那天见过一面……总之是我不好,都怪我,一味地说常姐姐好,却没留意到老爷想法。”

    妙玉虽然又惊诧又烦闷,但迎春一味地懊恼,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好连声宽慰她,“不干二姑娘的事,既然是老爷先前省亲时便见了我,想必早就打定了主意,怎么会因姑娘两句夸赞才起念头呢。”

    迎春垂着眼啜泣一会,想明白了,好像是这么回事,便抬起脸来问妙玉:“常姐姐啊,这会打算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呀?想那鸳鸯可是以死相逼,背后还有老太太的支持,才从这个火坑里爬了出来。饶是如此,贾母百年之后她还是选择了悬梁自尽,方才保住了清白尊严。

    妙玉心里直摇头,万一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真被那个年过半百、无耻好色、妻妾成群、装腔作势的小老头拉到房中做姨太太,跟原著中陷入泥淖的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心里头跟翻江倒海似的,妙玉偏偏表面做出一副看起来尚且镇静的样子,只把眉目舒展开,思忖片刻,“我想啊,这会子巴巴地去和大太太、太太表明心迹,反倒显得我在意了……我好歹曾是个官家小姐,又不是家生的丫头,既然太太知道了赦老爷的心思,少不得来问我意见,我若真不同意,他们还能强迫我不成?”

    迎春嘴角蠕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但眼角仍是耸拉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当然,比迎春笑容更难看的,是邢夫人的嘴脸。

    邢夫人和王夫人是第二天上门的。五更天上便下起了小雨,耳房檐下滴滴答答,吵得人睡不安稳,直到吃完了早饭,那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妙玉推开窗户,风寒浸浸地吹过来,见栊翠庵中万物尽湿,山门外的低洼处积了一汪雨水,水上几叶绿,仿佛池塘浮萍似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山门外出现了两位太太的身影,后面跟着七八个丫鬟婆子,阵仗很大地往庵内走来。

    正站在廊下的章嬷嬷有点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让荣国府的两位太太同时登门拜访。惊讶归惊讶,当看家嬷嬷的本事可没忘,她赶忙清了清嗓子,朝西耳房里报:“姑娘,大太太和太太来了。”

    妙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今日必是一场唇枪舌战,耳房里昏暗,先唤绿杯重新去起居的东耳房燃灯煮茶,然后自己对镜理了理衣裳,脸上挤出一副丝毫不知情的笑意,不慌不忙迎到正殿跟前。

    “大太太、太太好!今儿得了空,可是来礼佛的?”

    邢夫人往台阶跟前一站,冷冷一笑,眼缝儿眯起来,神色很恶毒,“好呀!好你个带发修行的妙玉姑娘,今儿我和太太过来,便是来礼你这尊大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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