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瞎闹腾了一回?他压根没想纳妾?

    宋姿言讪讪,脸部有些燥热,不好意思道:“不是恩师的孙女么?”

    当真没有半点情义?死了都不管?

    只见裴凉卿表情寡淡,哂笑道:“全天下每日死这么多人我救得过来么?真当我活菩萨?”

    可人家这般要死要活的,真不是这人先勾引的人家?

    “你没给人家期望?”她仰头问道。

    她心想这相爷孟浪得很,她大殿之上一扯谎,这人下了殿就冲出来吻她,当真没干什么欺负人家姑娘的事?

    她若不是死过一回什么都看淡了,被人这般强吻,恐怕也投湖了。

    对面裴凉卿的神色一言难尽,“她丢过一次手帕,我没捡。”

    宋姿言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没捡人家帕子,还不算孟浪。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只感觉耳边火辣辣地烫。她方才走得又急,还争吵了一番口干舌燥。她推开裴凉卿,挪步到案几边,饮了口茶。

    她这行为,活像一个妒妇,就是闹着不让自家夫君纳妾。

    关键她这妒妇,还不让夫君碰自己。怎么看都有点过分。

    她正难为情,身后传来了裴凉卿略带嘲讽的声音:“解渴了?那我们来缕缕往后的关系。”

    宋姿言头皮发麻。果然没这么轻易放过她。这黑心肠,他越界可以,她食言就未必行。

    所以,要重新定合约了?

    裴凉卿长腿迈了几步,朝她靠近,哂笑道:“妾室外室多少都可以?”

    宋姿言手臂撑住案几,面对他气势凛然的逼近微微后仰。

    她撇开头,嘴硬道:“是你先不履约的。再说我只是要搬回公主府。”

    一双温热的掌附上她的脸颊,强制她回视对面危险的视线。

    “我往后皆不纳,夫人同意圆房?”

    宋姿言脸颊更热,对面裴凉卿的眼神中有抹令人难以置信的郑重,她此时才知道原来狐狸眼郑重起来也可以是深情眼。但她又想起他是如何诓人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出尔反尔,我才不信。”话是这么说,但宋姿言能感到自己心脏怦怦的跳动声。

    “我给夫人立字据。”

    她垂眸,有些不敢看他的眼,他的呼吸令她的脸颊更加燥热,她悄声呢喃:“昨夜我没喊停,是你自己停的。”

    裴凉卿认真道:“我是看你身子病成那样,没查清楚,不想你有孕。”

    这语气听着到底有一丝怨气。

    所以,是为她的身子考虑?这么想来,他昨夜都忍得额头滴汗,却没有进一步。

    宋姿言瞬间更羞愧了。

    可她身子其实无大碍,只是有了这些特殊的症状,是与心理有关。但她也不愿多说。深怕他联想到魏泽昊身上,隔空拿捏魏泽昊。

    她只好扯开话题,推开他,蹬蹬蹬地跑至他身后,将账本捧给他看,笑吟吟道:“都还未与你说,我赚钱了!也有你的份!”

    可裴凉卿眸色幽暗,接过账本,“啪”地一声拍到案几上。

    他搂住她道:“日落了,看账伤眼睛,先补偿我。”

    翌日,宋姿言去粮仓之时,碰到了群众闹事。

    这些群众皆是从京城边上一座城池尉城而来,一见宋姿言从马车上出来立刻围了过来。

    街上水泄不通。瞬间,宋姿言即使有护卫护着,也被群众挤得全然下不了马车。

    裴凉卿派来的侍卫们,见状之后,立刻使用蛮力推搡挤压,试图挤开百姓护送她进粮仓。

    可宋姿言察觉数百名群众身上的佝偻衣衫皆是湿漉漉的,那草履破败不堪,露出来的脚趾还沾着血水,一张张脸沧桑中又迸发着坚强的求生意志。

    他们大致处于什么绝境了,却还不想死,想活着。

    于是,她厉声制止了侍卫们的行为:“住手!不准伤害百姓!”

    她一声大喝,现场便顿时安静下来。

    她扬声问道:“请乡亲们派一人与我说下情况。”

    她虽站在高高的马车上,可她自称我,此刻给这些百姓心中带来的希冀是无与伦比的。

    他们立刻推选出一名代表,一名年轻男子虽衣衫湿透满身狼狈却仍文质彬彬,拱手道:“公主殿下,尉城下了三日大雪不停,大雪压垮了我们的房屋,我们流离失所,很多挤在破庙里,若再没有吃食,熬不过这个冬日了。听闻公主这儿有粮食,吾等才将一家老小留下,过来借粮食。可听司库说,今日限粮,已经排至后日,吾等一家老小已经饿了数日,恐怕无法再支撑两日了,还请公主殿下救命!”

    “请公主殿下救命!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上百名群众齐齐跪拜,排山倒海地磕头请求。

    宋姿言心中动容,她知道陆司库的意思,每日限量便是限量。往后会有层出不穷这等局面,若此刻心软,以后一样也有无法供应之时。

    可她却不能眼睁睁地摧毁他们最后的希望,眼看着他们铩羽而归。上百个男子后面是上百个家庭。天知道他们是背负着怎样的心情来求助她的。

    宋姿言道:“大家稍安勿躁,排队,开仓放粮!”

    底下一片欢呼声,很多人喜极而泣,齐声拜谢,场面喧腾。

    百姓们齐齐让道,宋姿言也在他们的欢呼声中步入粮仓。虽然之后还要想法子花高代价收购粮食,但此刻,她是无比满足的。

    起码,她能帮这些人度过寒冬。

    她扬起笑脸步入粮仓,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知殿下可有多余粮食供给给魏家军?”

    宋姿言一愣。她一转身,便见魏泽昊一身利索黑色劲装,英姿勃勃地站在那儿,身后的流民皆成了衬托他的布景。

    不过,她总觉得他哪儿有点不一样了。她将旧时的他与今日的他相较,觉得大概是他眼中的冰渣子不见了。

    她颔首:“侯爷请进。”

    宋姿言与人谈生意时,侍卫们会在附近守候。

    可宋姿言见魏泽昊瞥了一眼这些人,她心想这魏泽昊找她说不定是有什么猜疑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就不好了。

    她便让侍卫在门外守候。

    本来宋姿言心中还没底,裴凉卿留下这些侍卫到底有多听她话,可侍卫们并没有犹豫便退了出去。

    她心中微甜,外头的人都说裴凉卿如何恶,可却是个知道信自己夫人的。

    “侯爷来寻我何事?”她语气寡淡。

    她凤眸凉薄的望向对面的人。

    魏泽昊静默了片刻,沉声道:“离开裴凉卿。到我这儿来。”

    宋姿言心蓦地一沉,魏泽昊,他知道与他灵魂共鸣的是她了?

    她立刻戒备地望向他。不过,她又安慰自己,他若是伤她伤到的也是他自己,更何况外头有那么多侍卫。

    去他那儿?

    她笑了,讥讽道:“侯爷今日是出门没吃药?我夫君待我不薄,我为何要来你这儿?”

    魏泽昊眉宇间闪过一抹郁色,望着宋姿言的眼神中压抑着某种情绪,语气难得急促道:“可你本是我的妻子!”

    妻子?

    谁要去做那个被他丢下,被他拿去五马分尸鼓舞士气的妻子?

    瞧这理所当然的模样,他当她有多不惜命,上赶着去被杀?

    他记得多少?看样子,是没记全。他都不知道她有多恨他!

    不过,不重要。

    宋姿言冷笑道:“侯爷莫要胡说,我夫君是裴凉卿。”

    魏泽昊紧抿唇,沉叹道:“恐怕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有气便说,可你我如今一条船上,你留在裴凉卿身边太危险。”

    恐怕?

    她都“不得好死”了,他还恐怕是他对不起她?

    她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冷声道:“我不会去你那儿。此生,我只有裴凉卿一个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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