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大好,嫩芽抽枝,花草丛生。

    彼时钟临缘正指手画脚地指挥着我在后院里浇花,自己却只动嘴不动手。

    我忍气吞声地将一瓢水泼出去,泥水四溅溅到了钟临缘的袍角上,他不在意地略略退后半步,我乘胜追击紧接着又往外泼了一瓢,泥渍直接浸湿了他的鞋面。

    “呀!”我一手拎桶,一手拿水瓢,娇柔造作地惊呼道,挑衅般地坏笑着冲他不走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大人,用力过猛了。”

    “我记得阿呸早饭吃了一根玉米,半个馒头和一碟小咸菜,还喝了碗粥是吗?”钟临缘悠悠然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来吃得太饱了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明日就减一减吧,减到半碗粥如何?”

    果真得罪了这个周扒皮的结果就是被克扣饭粮。

    我丢下水瓢抗议,“那我饿瘦了怎么办?”

    “瘦了穿裙子好看。”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厮衣衫,“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除了我自己偷偷溜出门以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官媒衙门,在衙门人人都识得我是他贴身小厮,我自然不敢放肆大胆,只能老老实实地小厮装扮。

    他施施然轻笑,得逞地背过身去,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着剪刀修剪月季枝叶。

    “那我去爷爷家吃。”我蹲下身将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到花丛里,使出了杀手锏。

    他立马回过头威胁我,“不许再跟爷爷告状了啊!”

    “我有告过状吗?”我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阿呸,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去年秋天你跟爷爷说我独断专横日日不许你出门,爷爷拿烟袋锅子敲得石桌砰砰响,差点打我头上,年前时候你又跟爷爷说我不许你买烟花爆竹玩,爷爷又骂了我一顿,前些日子我喊你一声阿呸,爷爷都训了我好一会儿……”说到最后,他竟然委屈起来,“这爷爷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努力回想了一阵儿,发现事实就是如此之后,竟然有些解气,“谁让你天天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的?”

    “钟沛儿,你就没有心!”他被我气得咬牙切齿,扳着手指开始翻旧账,“去年秋天为什么不让你出门?是不是因为那阵子山匪强盗肆虐,到处明抢强夺?年前时候为什么不让你买烟花爆竹?是不是因为东街酒铺的小儿子玩爆竹炸伤了手?叫你阿呸这回事,我叫错了?……”

    我们家的小心眼大人,真是小气又记仇啊。

    “哦,是这样吗?”我装傻充愣地挠了挠头,拒不承认是自己告错了状冤枉了他。

    钟临缘将剪下的一朵早春月季扔过来,“你再瞎告状,我翻脸了啊……”

    翻脸?怕你啊?

    我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说得跟你翻脸翻得少一样……”

    话音未落,后衣领就已经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我随手在刚浇过水的泥地里一抹,张牙舞爪地朝他白净的前襟上蹭,他退后几步,不小心踩进了湿地里,脚下一陷,连带抓着我一起失重向后跌倒。

    我猝不及防地脚下一慌,整个人跌撞进他怀里,他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一旁的琼花树干,整个后背却跌进了月季枝丛里,另一手迅速紧揽住我,将我护在怀里,避免我摔伤。

    我下意识抓紧时,两手上的沾着泥水直接将他的前襟抹了个彻底。

    他眉头微皱,神情明显感到不适。

    我突然想起来他是有洁癖之人,于是不怀好意地朝他狡黠一笑,带着手心剩下的一点泥水朝他脸上摸去。

    他一手抓着琼花树不能放手,另一手揽着我腾不出来,眼见着我趁机使坏,瞪大了眼睛,鼻孔扩张,惊悚地将头后仰避开我的脏手,奈何距离有限,仰到不能再后仰的地步,整张脸拧成了一团,认命地由着我的脏手揉上了脸。

    平日里他最爱捏我脸揉我脸,此刻我有机会趁人之危,蹬鼻子上了脸,直接一次性报了仇,内心顿时畅快无比激动不已。

    “阿呸!”他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大人?”我明知故问,尽量不把内心的欢喜表现得太明显。

    “我爹来了。”

    “啊!”我一惊,迅速弹起,推开他的怀抱,从他怀里跳出来,慌忙整了整衣衫。

    他被我一推,整个人又往月季花丛里陷了陷,微不可闻地呼痛了一声。

    我迅速整理好仪态低眉顺眼盯着脚下,却始终不见钟老爷子出声,抬头张望发现四周空无一人,知道被钟临缘骗了,正欲发作,回头却发现他整个人狼狈地半跌半跪在那里,我心软伸手去拉他,他却抬手制止了我的动作。

    全峰此时从前堂过来,看到钟临缘跌摔在泥地里,疾步过来,扶着他缓缓起身,我这才瞧见钟临缘的后背猩红点点,扎着几根被折断的月季枝,月季花枝上的利刺直接穿透了衣衫,扎伤了后背。

    全峰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刺枝拽下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终究只是低声问了钟临缘一句,“大人怎么样?”

    我这才明白,刚刚钟临缘是自己挡住了月季花丛,用身体及时撑住了我,这才不至于让我受伤,而我居然恩将仇报地给他抹了个大花脸。

    我突然愧疚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不敢看他,唯唯诺诺地哼囔了一句,“你没事吧?”

    他极力平复着呼吸起伏,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说呢?”

    我缩了缩脖子,缓缓抬起头,看着一向优雅淡定的钟临缘此刻脸花似猫,半跪半坐在湿漉漉的花丛里,后背还扎着月季刺,看起来狼狈凄惨又好笑。

    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被全峰瞪了一眼后,迅速憋住了笑,拉着他起身,从他袖口里扯出帕子帮他擦脸,却忘了自己的手也有泥水,越擦越脏。

    全峰看不下去,拿过帕子好言提醒道,“如此擦不干净,大人还是去洗把脸换件衫的好,衙门有事务还待大人去处理。”

    “什么事?”

    “云家二老前来拜会大人,此刻已经等在前堂了。”

    “你先去寻成司佐去招待应付,”钟临缘朝全峰吩咐,顺带弯腰拾起陷在泥地里的一只鞋,塞进我手里,“我去沐浴更衣,随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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