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扑在耳尖上,  李轻婵没听见钟慕期出声,唯感觉那手臂如铁链般收得更紧。

    避无可避,李轻婵忍不住用手推他,  弱声重复着:“……不舒服了,  表哥……”

    狭窄的空间里,  她说话的声音轻得像是羽毛搔在心头,让听的人心痒难耐。

    这次钟慕期有动作了,  却是猛然收紧了手,让两人离得更近。

    李轻婵被迫往前,  她觉得身上冒汗,很不舒服,  微微挣了下,  没能远离或者让自己呼吸顺畅,反而引得身旁人身躯紧绷。

    “别动了……”钟慕期开口,  声音粗重,  像是压抑着什么疯狂的情绪一样。

    略微停了下,他再开口时声音很低,道:“表哥受伤了,  你别动,让表哥抱一会儿。”

    “表哥你怎么会受伤?你去做什么了?伤到哪了?”李轻婵即刻将所有不舒服抛至了脑后,什么异常感觉也不记得了,  着急地追问着他。

    只是她还被扣在钟慕期颈间,  尽管刻意避开了,  每说一个字还是会有气息扑到那喉结上。

    扣着她的力道蓦然又紧了几分,李轻婵绷着脊梁骨连声道:“痛了!痛了表哥!别勒我。”

    “待会儿和你说,现在别出声,也别动。”钟慕期声音里带上一股狠意,  “否则把你的腰折断。”

    李轻婵呼吸一滞,立刻闭紧了嘴巴。

    放在平常她是不信钟慕期这威胁的,可会儿他看着很难受,也很难捉摸,跟平常时候都不一样,让她不敢妄动。

    但李轻婵还是很不自在,这会儿她可没晕,怎么能这么亲密呢?

    表哥这样,是因为受伤了太虚弱了吗?

    李轻婵想起飞鸢说过的钟慕期身上有旧疤的事,心里一软,乖顺地将头枕到了他肩上,两手搂着他不动了。

    她只做了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耳边气息却骤然更重了。

    “别动。”钟慕期哑着嗓子再次警告道。

    李轻婵真的没再动了,就这么伏在他肩头,被抱得牢牢的,不需要自己用一丁点儿力气。

    马车一晃一晃的,她很快产生了睡意。

    她惦记着钟慕期身上有伤,强行打起精神等他松手,好让他告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可过了许久许久,他还是如石雕般保持着这动作。

    自己不动,也不许别人动。

    李轻婵被热腾腾的身子煨着,睡意越来越浓,渐渐支撑不住了,脑袋随着马车颠簸歪去,柔软双唇落在了那紧绷的侧颈上。

    “阿婵?”她被人喊了一声,却没能醒来。

    钟慕期低头去看她,对着她闭合的双目,眼底的浓浓的占有欲不再遮掩。

    他空出一只手捏住李轻婵下巴,低头就压了上去。

    缠绵许久,马车停住,外面车夫的声音传进来:“世子,到了。”

    钟慕期抬起头,再看李轻婵都被亲红了唇还睡得雷打不动的样子,低笑了一声。

    他感受着尚未平息的反应,毫不遮掩地将怀中人拥得更紧。后来也并未直接下马车回去,而是让车夫绕着府邸转了两圈才停住。

    等情绪稍缓后,他才抱着李轻婵下去,径直进了屋将人放到床上。

    李轻婵仍酣睡着,两颊桃粉,双唇被咬得水润,微微嘟着。

    钟慕期看着她这样子,自己竟也犯了困。

    他轻柔地将李轻婵身上外衫脱了,仅留一单薄中衣,吩咐侍女道:“燃些安神香过来。”

    又亲昵地给李轻婵渡了水,轻声问:“阿婵在陌生地方害怕,想要表哥陪着睡,是不是?”

    他并不需要别人回答,问话的同时已脱起了外衫,然后仅着单薄中衣跟着上了床榻,将床上同样穿着单薄的姑娘拥入了怀中。

    李轻婵睡得沉,醒来后掀开纱帐看了一圈,见屋内的摆设很陌生,但也不慌张。她记得清楚呢,合眼前是跟钟慕期在一块的,他可不会把自己放到不安全的地方去。

    朝外看去,见槛窗开着条小缝,微弱的日光从缝中照进来。

    李轻婵看了看,觉得应当是傍晚时分了。这么一算,她睡了好久呢,难怪浑身无力。

    纱帐开着,外面的寒气传了进来,李轻婵觉得有些冷,松了纱帘躺了回去。

    她精神不是很好,想喝水又不想起来,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腰侧压住了个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卧褥香炉,外面是镂空的金丝花鸟纹路,里面有两个同心圆,放着安神香片,还热乎乎的。

    李轻婵回忆着睡梦中腹部阵阵温暖,想来该是这精巧香炉起的作用。这么体贴,肯定是钟慕期让人安排的了。

    她脸红扑扑的,觉得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继而想起睡前的事情……那怪异的喉结根本没什么特殊的,也不知道长来有什么用。

    李轻婵腹诽着:“除了硌人,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想起喉结就想到后来被他那么拥着的事情,李轻婵发愁,事情发展与她的计划完全相反,不是说好了要疏远吗?

    转而一想,钟慕期可还受着伤呢,这时候疏远他,真就是没心没肝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想到这,李轻婵忙坐起来喊人,一出声发觉自己嗓音有些哑,双唇微麻,但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都快要习惯了,还是钟慕期的伤更重要。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纱幔被掀开,李轻婵见过的别院的侍女出现在眼前。

    “是你啊?这是在哪?”

    “先前那个宅院闹虫子,世子就让换了这个新宅子,小姐安心,这里不会再有虫子了。”侍女笑道,“世子怕小姐用不习惯别人,特意让奴婢过来伺候呢。”

    李轻婵了然,坐起来摇了摇头,将扑到脸上的发丝甩落,依着床头柱问她:“我表哥呢?”

    “世子送小姐回来后,先是带小姐去寻了孟大夫把脉,又守着小姐睡了会儿,申时有事出去了,尚未回来。”

    “又出去了啊?”李轻婵小声嘀咕着,声音里多了丝抱怨,“不是说受伤了吗?还有那么大力气,还能出去?”

    侍女没听见,将搭在屏风上的衣裳取来,慢慢道:“绣娘已制了些衣裳和鞋子出来,都给小姐放衣橱里了,下回小姐衣裳再脏了就不用去外面买了。”

    李轻婵点着头,下床时目光一转,忽见床尾被褥里卷着一件陌生的中衣。

    她询问地看向侍女,后者正理着她的衣裳没看见,李轻婵就自己将那衣裳捡了起来。

    那中衣与她身上这件用的是同种料子,方一入手没打开,李轻婵还以为那是新给她做的。

    可展开一看,发现那中衣有些皱,是被人穿过的。李轻婵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下,见那中衣格外宽大,都能垂到她大腿下面了。

    “这是……”

    李轻婵疑惑着还未问完,侍女闻声转过头来,看清那件中衣,脸色转瞬变得惊慌,张口道:“这、这是……”

    “你怎么了?”李轻婵看出她的异常,走近她扶了一下,奇怪道,“就是一件中衣,怎么这么害怕?”

    侍女说不出所以然来,满面仓皇,完全不敢多说一个字。

    “是不是你把表哥的衣裳收错了?没事的,表哥不会因为这事责罚你的。”李轻婵猜测道。这边侍女少,若是不小心犯了错,也是难免的。

    侍女双眼倏地睁圆,只瞬息时间,她就想通了,也接受了,急忙道:“是,奴婢去绣娘那取衣裳,不慎将世子与小姐的弄混了,实在是不应该……”

    “这算什么啊。”李轻婵安慰着她,“又不是多大的事,待会儿偷偷给表哥送回去,我不说你不说,他才不会知道呢。”

    见侍女一脸的欲言又止,她还当侍女有所顾虑,又安慰着:“就算表哥真的发现了,你就说是我拿错了。别怕,表哥就是看着凶,其实性情好着呢,不会为难人的。”

    “多谢、多谢小姐。”侍女受不住她清澈的眼神,借着收拾衣裳的动作躲避开。

    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直接跟李轻婵说那中衣是钟慕期自己放的,是他午后搂着李轻婵睡了一觉,换下的中衣被卷进了被褥里才没被收走的吧!

    所幸李轻婵没有一直追问,让她松了口气。

    穿好衣裳,侍女要给李轻婵佩戴成套的环佩禁步,她止住了,“天晚了,不用戴了。”

    即使不戴首饰,她也是很喜欢身上这身衣裳的,主色调是浅黄色,衣摆处用金线绣着银杏枝叶逐渐加深,领口和腰间带着点墨色,广袖外罩着薄纱,即便是在大冬日里也不显得厚重。

    李轻婵张着手臂转了半圈,问侍女:“好看吗?”

    “好看的。”侍女连连点头,瞧着她一脸天真的表情,悄悄道,“世子挑的款式,肯定是最适合小姐的。”

    最后一句声音太轻了,李轻婵没能听见,侍女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领她去看衣橱。

    衣橱里暂时只有几件冬衣,其余的绣娘还在赶制,慢慢才会给填满。

    侍女说着开了上面的小柜给她看,这一层里面都是贴身衣裳,李轻婵瞧了一眼,忙让她合上了。

    她可不想再看这些了,坐回桌边饮着茶水,催侍女先把钟慕期的那件中衣放回去,省得他待会儿回来发现了。

    可侍女又犯了犹豫,被她催了几次,才道:“世子平常不许下人们随便进他房间的……”

    也就是说这衣裳,这会儿是放不回去的,要等钟慕期回来了,得了他的应许才能放进去。

    李轻婵替侍女发愁,“那不就被表哥发现了吗?”

    侍女汗颜,有些不忍心再哄骗她了,“无碍的,奴婢好好与世子解释。”

    李轻婵心里一会儿想着钟慕期身上的伤,一会儿惦记着要帮侍女说话。

    侍女见她愁眉不展,领着她在新宅院里逛了起来,倒是分了些心神。

    等一见到钟慕期,李轻婵又把这些事记了起来。

    侍女那事儿好说,都不用等李轻婵开口,钟慕期只淡淡地往床榻上扫了一眼就点了头,这事儿就过去了。

    而李轻婵见了钟慕期就想起马车上的事情,先是往他脖颈上瞄了一眼,再去看他手臂,那手臂能把自己箍得那么紧,肯定是的好好的。

    走路步子迈那么大,腿上肯定也是完好的。

    那受伤的地方就是胸口、腰腹或者后背了?

    李轻婵眼波涟涟地把钟慕期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犯了糊涂。

    在马车上那会儿自己可是依在他怀里的,要是伤在胸口腰腹,都被压着了,怎么会不疼?

    就算是伤在后背上,那么用力地抱着别人,也该是痛的啊。

    到底伤在哪儿了?

    她想不明白并不为难自己,直接问了钟慕期。

    被问的人神色微顿,从容不迫道:“在胸口,刚包扎好阿婵就一下撞进来,疼得厉害,所以表哥才不让你动弹。”

    李轻婵没有半分迟疑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担忧道:“都要包扎了,那是不是还要换药?表哥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钟慕期都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已急切道:“表哥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好帮你换药。”

    “你帮我换药?”钟慕期凝目看着她,认真问道。

    “对啊。”李轻婵点了头,而后犹豫起来,不确定道,“我是没照顾过伤患,要不还是不上手了,我在一旁看着也好。表哥,你让我安心,换药时让我看着。”

    钟慕期思索稍许,眼神变化几度,最终抬眸道:“行,晚上洗漱后,阿婵来帮表哥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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