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靠着长辞,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从我逐渐变得能自我保护时起,我便努力忘记很多事。

    企图把当初那个怯懦、笨拙且太过依赖的自己丢掉。

    想要变成一个不一样的皖江雨,想要忘记自己是皖姝。

    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不想继续做皖姝,是因为那个会叫我叫皖姝的人,离开了太久。

    ——

    ——

    “殿下,臣有话要说。”长辞把我散开的头发拢了拢,放到了我的肩头,手安抚性地拍着我。

    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听闻殿下有很多奇人,大多是男子。”

    我仍旧是用鼻腔哼了一声,他说得没错,我也不在乎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臣在扬州时,救过一女。”长辞把我的头抬了起来,一直手托住我的后脑勺,我只好与他对视。

    我看着他一如既往平淡的神色,和稳稳当当抬着我头的手。

    我们若是再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答,秦王估计都能多生个大胖小子了。

    于是我挂上了一副好奇的样子,愿闻其详:“哦?所以呢。”

    长辞对我的反应不明意味地低笑了一声。

    所以我说长辞这个人真是讨厌,非要我做出回应,又不满意。

    “此女名为段月,苗疆人士,擅蛊毒。”长辞的话让我挑了挑眉。

    我记得我在汾郡有个幕僚,似乎也是个会用毒的,至于这蛊毒,倒是极新鲜的。

    “是很不错。”我无甚兴致地低下了头,惬意地在他怀里蹭着:“然后?”。

    总不能是来给我炫耀的吧?

    “臣以为,此人可为公主用。到了玉城,做事也应当安全不少。”

    哦,有个会蛊毒的女子在身边,确实更加方便。

    我勾了长辞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着,如丝般细,也没有分枝,摸着光滑得紧,嗯,很是漂亮的发。

    “若是公主愿意,我让人传信给段月,让她来见您。”

    长辞话说得很是好听,给我送人还问我愿不愿意。

    “好啊,那就让她来见见我吧,也给我开开眼界啊。”大梦过后的疲惫感这才袭来,全身筋脉都在叫嚣着罢工。

    我闭着眼睛,骨头发软地瘫在长辞身上,把脸藏在他的头发边,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我感觉到长辞的手很轻微地动了动,便有人从窗外翻了进来,低着声音没说几句话,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其他的事我都不太想思考,也无甚闲心关注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我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在沉沉睡去前握住了长辞的手。

    ——

    ——

    身体得到了充足休息,舒适感让我懒得不行,眼睛慢悠悠地睁开,一点一点地适应光明。

    长辞仍旧保持着我睡前的姿势抱着我,见我醒了,低下头看着我。

    也不知道他的手可还稳健。

    周围的一切都和睡前没有差别,只是房间中间站了个非比寻常的女子。

    她身上穿的东西甚至都不能叫做衣服,更像是用黑布条一块一块绑住四肢,遮蔽身体罢了。

    澄澈发亮的蓝眼睛,头发也长得过分。

    “在下段月,拜见主人。”她对着我来了个实实在在的下跪。

    我不知长辞是怎么和她解释的,但她似乎已经认定了我这个主人。

    虽然我手下奇人异士不少,但特别的人总是带着特别的危险。

    因此能在我门中留下的人,都须经过我的考察,就算是长辞看过的人的,我也得好好问问。

    “你先出去吧。”我从长辞的怀里站了起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把他被我睡乱的发随意理了理,眼神示意让他先出去。

    长辞对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把窗户关紧,又带上了门。

    我走到段月身边,更加仔细地看着她。

    嗯,还挺漂亮。

    如果穿上年初西域那边进贡的生纱,应当是很合适的。琉璃耳铛倒也可以配几对。

    嗯,至于鞋子,还得再看看。

    “好,明日我们早些动身,临安不比江都,顺便看看情况。

    先去东街那边给你买几身行装,”我顿了顿,有些遗憾,“你现在的装束不方便直接出门,只好先穿我的衣服了。”

    她的脸上充满了惊讶与不可置信,一直紧握着拳头,唇也被咬得发白。

    我心里有些无可奈何,说是要问问她,倒也不是要她如何,怎得如此紧张。

    更何况,身为苗疆的毒术士,马上就要成为我手下的人,心里想什么全挂在脸上怎么好做事。

    这还得训训。

    “这样吧,你有什么想问想说的,先告诉本宫。”我看着段月,她倒是像北方秦王封地的女子,眼窝深邃,身量很是挺拔。

    也蛮像关外的。

    “本宫?”我听见她的声音有些疑惑,“你是公主?”

    我笑了笑,长辞还真是谨慎,既然都把段月送来保护我,也不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

    “是啊,本宫明唤江雨。”我看着她的脸慢慢变红,心里却是更加可惜了,如果菱花浣碧在,定是要给她做不少合适的新衣的。

    浣碧说不定还能找到合适的鞋呢。

    “在下在下参见长姝公主!”段月又跪了下来,一脸的尴尬之色。

    我心里却是更想笑了,看来父皇对我的宠爱,还真是名扬四海啊。

    也不知这长姝公主的名声,又是如何,毕竟我可是个没嫁出去的老姑娘。

    我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带到了床边坐下。

    她抿了抿嘴,开了口:“我我叫段月,是苗疆人,今年十七岁,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是在扬州在扬州偷东西被抓然后”

    “那你比本宫小些。”我打断了她的话,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长姝公主今年多大了呢?”段月刚说完就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对不起,对不起长姝公主,我不该问的!”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真是个傻孩子啊。看着她呆滞的脸,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本宫今年生辰一过,便要十九了。”

    段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红着脸看我:“公主,您当真是段月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又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也学着她的若有所思,俯下身子靠近她,低声问:“那与长辞相比呢?”

    段月愣了愣,似乎花了点时间反应长辞是谁,眉毛蹙得很紧,

    “长大人是竹子,公主是月亮,这要怎么相比呢?

    奴只觉得,公主与长大人都是天人之姿!”

    我听了段月的话,心里倒是真若有所思了起来,这夸人的话,真的还是要心思单纯的孩子来说才中听。

    浣碧一向是偏心我的,心里嘴里都是我的好,菱花自是爱胡闹,夸赞多半也掺杂着油嘴滑舌。

    我心里暂时接纳了段月,其他秉性相关的事,还需得以后慢慢看,至少目前来说,段月身手不凡,又是长辞调查过的人,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我又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说道:“既然要做本宫手下的人,就要明白本宫的要求。”

    “本宫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女,无兄无弟,因此尚且得宠。

    本宫的生意做得很泛,什么赚钱做什么,但尚且未至烧杀抢掠的地步,亦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最后一点,

    本宫不养闲人,更没功夫养叛徒。

    所以想要受本宫的恩荫,就得拿出十成十的本事来,至此一生,除非本宫之意,不得另侍他主。

    若是背叛本宫,大周境内定杀无赦。

    同样的,只要安心做本宫的不二臣,四海八荒,保你得玉盘珍馐,且性命无虞。”

    段月认认真真地听着我的话,眼神坚定地握紧了我的手。

    “公主,奴生性愚笨,但巫蛊之术尚且算优胜,不用很多钱,只要公主愿意带着奴,奴一定尽力对公主好!”

    我看着面前瘦弱懵懂的段月,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

    “段月,你最擅长的,或者说,你的必杀技是什么呢。”

    “回公主的话,奴生于苗疆善村,从小跟着姑姑长大,至今为止学得最好的,是驭情之术。”

    我挑了挑眉,段月这技能,很是有些颜色啊。

    “中了驭情蛊的人,会对施蛊者情根深种,但必杀点在于,”段月咽了咽口水,“只要我拔除他身上的蛊,他就会立即从爱欲中清醒,爆体而亡。”

    很是神奇啊。

    第一次见到被拔除后才生效的毒。

    且只要不拔除,除了情爱之亏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什么可恨的,还真是温柔的蛊。

    “这蛊还挺特别的。”我看着段月,又认真问了她,“可是这中毒之人,只要阻止你拔除驭情蛊,不就平安无事了么?”

    “不是的!”段月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脸上有些微微的得意,“如果长期不拔除,会丧失爱恨,变得无欲无求。”

    丧失爱恨,无欲无求。

    如果中蛊之人真变成了那样,别说是反击了,怕是自己都不能活下去吧,倒也算是慢性自杀之法。

    所以如此看来,只要中了这驭情蛊,死只是早晚之差的事。

    那秦王不是很快就可以被铲除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长辞,他还真是对我放心,若是我心稍差半分,死的人可能就不是秦王而是他长辞了。

    我感觉到段月的身子靠近了我,摇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公主,奴能不能再问个问题啊?”

    我看着她紧张的小脸,既然如此,我便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

    段月立刻坐直了身体:“公主,长大人和您是什么关系啊?也是您的奴吗?”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怯怯风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也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6章 段月-怯怯风月事古筝谱,怯怯风月,一本书并收藏怯怯风月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