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睁开眼,松萝立刻看见一颗老虎大脑袋正悬在自己脸上方翻着三白眼瞅着自己。冷不丁又被吓了一下,松萝倒吸一口凉气好悬才没又厥过去。看见松萝醒了,寅斑张开嘴就要大声咆哮,但忍了一下还是细声细气道:

    “你醒啦?”

    被老虎的口气喷得直咳嗽,松萝弱弱地看看石榻与洞穴。松萝本来还想问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是看了一下发现寅斑后背上还有一个湿漉漉的人形印子,而自己浑身是汗头发和身上仍然湿漉漉的,顿时把嘴闭上了。

    见松萝不说话,寅斑用尾巴戳戳松萝的额头:

    “今日那里头冰冻灵珠坏了,我已经把负责的打了一顿,没事的啊。”

    听见寅斑这么说,一只狐狸忽然从旁边洞穴越过来:

    “她又不是中暑关冷气什么事,她分明是受到惊吓应激了。”

    寅斑转头叼着虎眼咆哮起来:

    “什么惊吓?今天我全程在场,谁吓她了?谁敢?”

    见老虎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狐狸不忿地皱起脸:

    “分明是你说要把她租给别人生出内丹,她受到惊吓就昏倒了。主意还是我出的难道我不知道吗?”

    见对方这样寅斑再次怒吼起来:

    “谁听见了?老子根本没说过这话!”

    听着这两位奇葩说话,松萝弱弱地伸手从后腰上摸出一大串叶子:

    “这……这是什么?”

    寅斑不耐烦地用爪子把松萝扶起来又用尾巴掸了掸:

    “是叶子,你昏倒的时候把绿植砸烂了。”

    听见这话松萝脸色一变:

    “你说砸烂了?有多烂?”

    完全不能理解这话啥意思,寅斑一脸迷惑地垂着点点眉指了指旁边捣烂的草药。听说自己这么注意控制体重的少女居然当众把绿植砸得稀烂,松萝觉得这简直就是社会性死亡。不敢想象那些能转体空翻三周半的姑娘得怎么嘲笑自己,松萝嘴角开始徐徐往下拉。眼看不知道为啥又要哭,寅斑立刻抬起大爪子摆来摆去试图阻止。但外人在场松萝到底忍住了,只是咬着嘴唇嘴角不断抽动。长长嘘了口气,寅斑将那根稀烂的绿萝勾起来放在褥子上示意自己玩,然后和狐狸徐徐走到了旁边洞穴。

    见寅斑将两个洞穴中间的破帘子拉上,狐狸变回人形:

    “早就对你说过了她阳寿不会太长,没必要中途变卦签什么领养协议,多此一举。”

    变成人形坐在凳子上,寅斑从屁股下头抽出张发黄的纸放在桌面上,上面写着松萝的名字,而阳寿一栏后面显示出一排一直在跳动的汉文数字。见不断跳动的数字最少显示为壹拾陆零肆月,最高显示为贰拾伍零八月,胡大哥挠了挠头:

    “地府档案副本?这个变来变去的啥意思?”

    寅斑敲了敲数字:

    “我和她签协议之前,她档案上显示的阳寿是二十六岁。签了协议以后她的寿命是我对她的态度决定的,所以这个数字就是变的。但如今我日日照顾她,她反而活得短了?你说这东西是不是坏了啊?”

    无语的瞅了寅斑片刻,胡大哥走到角落里面开始打包腊肉:

    “你这些都不要了吧?”

    用拳头敲了敲桌子,寅斑叹道:

    “早知她命这么短,是不该当成宠物来待。”

    将腊肉包好,胡大哥抬头看看寅斑:

    “最近有人出货,都是子二代没有安全问题的,要不要再帮你弄一个来?老规矩,五十个买来收你百分之五十抽成,给八十个就行。”

    说到这里洞穴那头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响,寅斑眨了眨眼,伸手示意安静。

    那天胡大哥走了以后,寅斑看起来心情一直不太好。松萝在床上歇着,每日起来洞里已经没有虎也没有人,只有桌上放着买好的饭和水果。到了晚上寅斑才醉醺醺地回来,回来以后也没什么话,只是带着松萝去洗澡以后两人就歇下了。见寅斑日日不动自己话也不多,松萝也不知道这是jiaopei季过了,还是寅斑真的已经在别的洞穴安置了别的姑娘。当真如此,自己这样一个病恹恹的样子,对于寅斑来说明显没用而完全是个拖累,那外面那个就只剩下等着自己腾地方的份了。虽说宠物和老婆不完全具备可比性,但正室夫人身体不能太差差不多也是这个原因,毕竟没人乐意看着别人天天盼着自己早死。

    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问题,到了晚间松萝试探道:

    “寅斑,我想喝雪梨莲子汤。”

    老虎状的寅斑用爪子垫着下巴瞅着松萝:

    “你身子差,该当喝不了这个吧?明日帮你买些别的汤吧。”

    见寅斑整个老虎邋里邋遢毛都打缕了,不像是在外面被人偷偷刷过的样子,看态度也没流露出对自己的任何不耐烦。感觉从这个表现看并不像是外面有人了,松萝一时也不知道应当作何感想,而且更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么想,只能沉默地搂着老虎臭臭的爪子。

    第二日寅斑当真下山用葫芦买了些鸡汤回来,而且还非常超规格地买了四个炒菜。坐在桌子边看着自己明显吃不了的红烧肉和小炸鱼,再看看碗里头颜色发红的鸡汤,再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看着自己一脸悲悯的寅斑,松萝忽然察觉到这件事不太对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汤里有东西?为什么,难道寅斑要毒死自己?但他也没必要这么做吧,如果想要自己死只要趁自己睡着了咬死就足够了吧?

    见松萝瞅着自己一脸迷惑,寅斑徐徐拉住了松萝的手。沉默了片刻,寅斑道:

    “松萝,你知道吗,我活了一千年,但还没把任何一个人养到自然死亡过。你也知道吧,比起自己杀掉一条狗吃肉,把狗养到寿终正寝,这种事反而会让人更不爽。”

    见寅斑拉着自己手这么说,松萝看着这汤水好半天都不知道应该说啥。

    虽然还是不理解这话背后的意思,但作为一个从小养过众多小猫,给诸多小猫养老送终过的资深主人,松萝还是能理解这话的表面意思。从小到大,每次看到自己亲手养大的猫被人害死,看到自己精心养了十几年的老猫寿终正寝,松萝都觉得身为一个强大的物种自己是悲哀的。因为自己比猫咪要强大,所以就好像有义务要保护弱小的宠物。因为作为人类的自己比小猫的寿命要长,所以就必须忍受送走众多小猫的孤独与痛苦。这种不舒服,就好像是一种强者对弱者需要尽的义务一样。

    但此时此刻自己和小猫的位置似乎颠倒了,作为虎妖的寅斑变成了那个有义务保护弱小人类的高等动物,与此同时由于变成妖精活得太久,他也不得不忍受送走宠物的孤独和无奈。如今松萝忽然想起来,从前自己养的一只老猫得了肾病,毛都掉得差不多了,每年都要病危好几次,搞得眼泪精神都不少花。那时候松萝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它安乐死掉,也许这样对它对自己都是个解脱。但是松萝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动物不能够像对人一样狠,因此还是又养了这猫四五年猫咪才归西。

    但认真想想,自己毕竟不是寅斑从小养大的,其实满打满算,从去年十月到现在,自己和寅斑才认识了整半年。想到这里松萝都震惊了,原来自己和寅斑才认识了半年吗?要不是这么认真想一下,松萝甚至觉得此时此刻寅斑对于自己来说比亲爹亲娘还可靠。但毕竟自己亲爹亲妈原本的确当真也不怎么可靠,作为一只无所事事的老虎,寅斑也没必要虐待自己,他随便施舍一点逢场作戏,或许也当真足够温暖李松萝一整年的了。

    那么如今呢,难道说感觉留着自己没意义了,而外面的女子还在等着腾地方,所以寅斑也要把自己安乐死掉了?

    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梳理这里面的逻辑,松萝看着鸡汤讷讷道:

    “我对你说过吗,其实从前我有一只猫,那只猫是黄色的,是我嫡母院子里的猫生的。那是一只母猫,我不喜欢母猫,起初我不想养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乱吃药,而你吃了我。那你也会……你也会中毒的。”

    听见松萝这么说,寅斑脸色一沉。沉默了片刻,寅斑坐过来抱抱松萝:

    “既然不想喝,那咱们就不喝了。来吧,我吃这俩肉菜,你吃点素的。”

    听说可以不喝,松萝放松地长长嘘了口气。

    半夜,松萝徐徐爬起来含着泪将碗里的汤都喝了,喝过以后又把葫芦里的汤倒出来一并喝了。又过了片刻寅斑翻了个身,又用尾巴在旁边摸了摸。感觉人不见了,寅斑坐起来不耐烦地四下看看。摸黑看见松萝弱弱地躺在桌子边的地上,寅斑惊了一下跳了下来冲到桌子边将松萝揪起来。眼看碗里都空了,寅斑又用尾巴卷着葫芦摇了摇:

    “靠!你全都给喝了?”

    觉得此刻的自己比这辈子任何时刻都活得更有尊严,松萝喘着粗气摸黑瞅着寅斑:

    “没事,这个毒药吃了不太痛苦,就是浑身上下有点燥热。”

    变回人形拿着个破蒲扇不断给松萝扇风,寅斑怒道:

    “神经病啊。这不是毒药,是那个王府拿的日药啊!”

    意识到寅斑只是不忘初心想爽一爽的意思,自己有点过分解读了,松萝感觉自己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整个人也痛苦地捂着肚子又躺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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