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明上了游艇的甲板,无心观赏湾仔如画的夜景,径直去了船头的露天餐厅。胡卫国正和杨国忠、贺强国说着什么,谢克尼亚在一旁替他们烧烤。

    “国忠,过来下,我有点事问你。”

    杨国忠回头一看,从桌上拿了两瓶啤酒起身,“我们说点事,等会过来陪你们。”

    俩人走到船尾,杨国忠把啤酒递给孙子明,低声道:“他们的资金已经出来了,赢利达到69。7%,昨天下午到了他们账上。昨夜大家一起喝酒,向铧强用话挤兑他们,正好澳门有个游艇展,他们就花了3300万买了这个送给你。你就放心吧,不到半个月赚了3亿多,送艘游艇给你玩,也说得过去。人家是江湖大哥,什么都不表示,你让他们面子往哪搁?”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孙子明拿酒瓶子跟杨国忠碰了下,低声问道:“我们的呢?”

    杨国忠脸上现出兴奋之色,压低声音道:“大卫说,我们的资金不着急出来。他们的真正计划是,一举打垮鸿基集团,逼他们清盘退市,分掉他们的地产项目。”

    不同于杨国忠的兴奋,孙子明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冒,这帮鬼佬太狠了。关键时刻,只要大卫把郭炳仁兄弟委托他交易的证据,通过第三方交给商业调查科,郭家想不死都不可能。

    杨国忠没看到孙子明脸色变了,肩膀撞了他一下,低声问道:“卫国想借钱帮他爸扩大机械厂,我想去入点股,你觉得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胡叔有技术又有眼光,就是资金量少了点。我建议,这档子事完了你那些钱分成几份,大部分还投到苏联去,剩下的投到国内还有香港、美国,兔子还三个窝呢?”

    杨国忠连声赞同,“是啊,我们现在不是光脚的了,多一手准备总比没准备强。走,陪卫国、国强他们去。”

    四个好友凑在一起喝着啤酒,聊起两年前在北平的日子,恍若隔世。正聊得开心时,码头上洪劲保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孙子明笑逐颜开起身,“不好意思啊,大鱼上了钩,我得去收线了。卫国,我公司有个日本艺人,他们家是干这行的,我让他上来跟你谈谈。”

    “赶紧去啊(滚)!”

    孙子明陪着洪劲保那大胖子,还有黄燕秋三人上下参观了一番,赞叹了一阵游艇的豪华。下到第二层的商务客厅,大胖子一屁股拱开点王胖子,开始吆喝着下注。黄燕秋则象个保镖样站在他后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李联杰。

    李联杰让前妻盯得心里有点发毛,起身想让她坐下,向铧强在旁边按住他大腿。别看大家都在一张桌上玩,可屁股要坐正!香港电影圈子开始选边站队了,这种情况下永盛只能和光影站在一起。李联杰作为公司的第三大股东,容不得他来点儿女私情。

    孙子明也跟着洪劲保坐下,跟让出位子的吉野道:“吉野君,我同学想在深圳开一个大型的机械厂,你上去跟他聊聊吧。”

    “嗨,谢谢孙桑关照”吉野深深一躬,兴奋地和近藤真彦上了甲板,他没想到来香港圆明星梦,还能替家里拉点业务。

    孙子明吩咐完,一边洗牌,一边笑吟吟地埋钉子,“三毛哥,你们准备给我姐多少股份啊?强哥他们可是给了杰哥18%,你们不会比他还少吧?”

    洪劲保当作没听见,来的路上他已经跟黄燕秋说好了。自己已经让出了5%,如果另外俩位股东不让10%以上,大家就一拍两散。剧本是孙子明送给黄燕秋的,版权在手,两人怕什么?大不了,洪劲保拉下脸皮找程龙借钱,再鼓捣起一家新公司就是。

    “他又做不了主,他们公司姓潘,可不比我们公司人人都有投票权,你问他有个屁用!”王京接着孙子明的话头,在一旁煽风点火,还引来向家四兄弟的附和。

    洪劲保越听越烦躁,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孙子明不是想绑死潘迪生吗?逼急了我们,我们就分家,看你拿什么绑?

    “阿龙,我手头上可能会周转困难,你有钱借吗?”

    程龙有点为难了,邹叔借自己的名义,投资《尖峰时刻》时,孙子明跟他们两个谈过这事。德宝既然没办法让它自动退出,就一定要绑死潘迪生。绑死了潘迪生,德宝才有正规的企业管理和源源不断的资金,不会成为一个烂片公司,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新艺城。

    想了想,程龙还是劝了劝三毛,“大师哥,钱我可以借给你,事情可要想好了。我们只会拍电影,其它的事,可是一窍不通的。”

    孙子明和王京相互看了眼,知道不能再逼了。再逼下去,德宝十有**会分裂,洪劲保会带着一帮人,另起炉灶成为嘉禾的附庸。损人害己的事,孙子明和王京都不会干,连忙岔开话题,“龙哥,你这六六三十六天,还有几天啊?我可是闲得发霉了,我说你也太迷信了吧?”

    这事程龙可不会开玩笑的,大师的话可从来都是有道理的,每一句话他都是牢记在心。

    “快了快了,还有五天,五天后我们准时去美国。”

    桌上只有孙子明和李联杰不以为然,其他人都附和,这事可开不得玩笑的。那位大师,可是香港最有名的大师,这些人都会经常去拜访的。

    程龙等大家说了一阵,突然觉得不对,“子明,你不是还要打官司吗?老子总不能到监狱里去,找你拍戏吧?不行不行,你得让韦强过来先帮我拍《警察故事续集》,你要吃几个月皇家饭,总不能让我也闲几个月吧?”

    是啊,孙子明也拍着脑门,今天绑死了潘迪生一高兴,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向家兄弟也趁机卖个人情,“子明,你就当去度个把月的假,那里面除了女人没办法,你要什么我们给你送什么,保证你在里面过得舒舒服服。”

    嘿嘿了两句,孙子明继续陪这帮家伙玩,不再提德宝的事。

    孙子明他们不再挤兑,洪劲保也松了口气。如果不是黄燕秋红得太快,光影公司又太咄咄逼人,他也不会有另起炉灶的想法。拍电影不难,难的是如何运营。德宝公司由他和两个朋友创立,真正发展起来是在潘迪生收购了以后。

    可是,如果公司达不成协议,洪劲保就只能另起炉灶了。现在的黄燕秋就是一块超级大肥肉,只要她露丝口风,大把的公司会出重金挖墙脚。就那点违约金,相对于一个未来的超级巨星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何况《古墓丽影2、3》的版权在她手里。

    洪劲保心事重重地玩,程龙也能看得出大师兄的心事,这种事难啊!

    游艇在公海上转了一圈,回来时已经十二点左右,程龙提议不玩了,孙子明、杨国忠他们也正好有事,就陪着他们师兄弟先走。下了船,杨国忠带着胡卫国他俩走了,孙子明则和嘉明准备回家,突然看到程龙钻进了洪劲保的大切诺基,孙子明不禁哑然失笑。这俩师兄弟,互为犄角相互支援,这才是两人能左右逢源的本钱。不管在哪个圈子,光靠有本事、拼命干,是出不了头的!

    “子明,你笑什么?”

    王京和刘韦强他们几个从后面冒了出来,吓了孙子明一跳,反问道:“你们不再玩会?现在还早呢,我是要送嘉明去医院。”

    王胖子手指了指后面的几个,“还玩什么?你得进去那么久,我们总得把你那份事干掉吧?明天去我去内地看外景,晓东那里不去看下,心里不踏实。韦强他要去帮嘉禾看外景,嘉尚他们也得筹备剧组的事,哪有什么时间玩啊?”

    这是好事,大家终于把工作,看得比玩更重要了。孙子明指了指正在调头的大切诺基,低声道:“有好戏看喽。”

    刘韦强以前跟何冠昌打过交道,听孙子明这么说,不屑道:“要我说啊,潘迪生早就应该把何冠昌踢掉。那老棺材瓢子,除了邹叔能压得住他,圈子里哪个能用他?”

    这话没错,何冠昌这人有本事,私心杂念更多。他是嘉禾的股东,又到德宝去入股,唯利是图的商人一个。程龙钻进洪劲保的车子里,也就是替他大师兄出这主意。

    程龙一说,洪劲保心里有点发紧,“阿龙,我们公司电影的发行、排片怎么办?没了那老小子的人脉,我们公司的电影怎么发行到外埠啊?”

    程龙拍了拍开车的黄燕秋,让她把车开到偏僻点的地方去,低声道:“大师哥哎,你还以为是前几年啊?只要你有好电影,还怕外埠的院线不找上门来?你看光影和我们,现在会去找院线吗?都是人家主动找上门的!”

    洪劲保明白程龙的意思了,嘉禾现在也学光影,想减少拍片量,只拍精品电影。没了那些打包发行的烂片,院线自然就会主动上门。

    程龙见三毛明白了,继续说道:“大师哥,你们公司其实就三个电影好,《富贵逼人》、《皇家师姐》和《古墓丽影》。只要拍好这三个,还怕没钱赚?那些烂片,一两百万的投资,赚不到钱不说,还得卖面子求着人家发行,有意思吗?”

    那社团怎么办?电影公司一方面靠拍电影赚钱,一方面是赚社团漂白黑钱的那20%手续费,否则谁会去拍那些赚不了钱的烂片啊?

    程龙让大师兄的迟钝给逗乐了,看样子光影给德宝造成的阴影,让他们都没注意到黑钱越来越少了。瞄了眼正在开车的黄燕秋,程龙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陈荟敏他们,现在还找你们洗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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