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州的官道上,只见有十几骑正缓慢地向南边走着。打头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布衣青年正在四下张望,显然他是这支xiǎo队的先锋。

    在他身后,是一辆运送着十来石东西的骡车,骡车之上坐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穿的也是青衫布衣,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闭着眼睛颇有几分情调地哼着调调,仍有前面的骡马被打头的青年胯下的战马牵着走。不管不顾!而青衫青年旁边却有一个身体极为彪悍的青年,看那体型起码也有个两百来斤,背上还背着“武器”。那武器也是颇为怪异,两米长的木棒的两端,都绑有铁环,看上去也是颇为沉重的样子,但是在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背着,像是一diǎn事情都没有一样!但不管谁见了这汉子,心底里都会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心虚!

    在这三人之后,还跟着十骑,他们同样是一身灰色布衣,但是在他们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血腥的煞气,也不説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前面的马车。

    这一行人正是南下的张诚等人。他们在路上走了十来天,如今已进入庆州地界!

    庆州沿海,比邻泽州、泾州、复州和润州,辖内有四个郡二十一个县,算是大乾帝国各州之中比较xiǎo的一个州了。但是别xiǎo看了这个庆州,在它沿海之地,有几块天然盐场,庆州产盐量很大,北方的盐基本上都是由庆州供给!而公孙楷的大部分税收,都来自这盐税,可想而知,庆州的重要了!

    而且庆州地势相对平坦,土地众多,颇为富庶。州内治下有百姓八百多万,又少受战祸侵袭,发展极为稳定,庆州可以説是一个大乾帝国最为稳定的州郡之一!

    这里的富庶,远非冀州可以比拟的!

    赶了一段时间的路,众人下马在树间休息。

    坐在树荫下,张诚大喝了一口水,还砸吧砸吧嘴,啊了一声。颇为享受的説:“一口庆州水,如饮仙泉露啊!哎,对了。齐天,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到达梧州,大概还要多久?”

    一边的齐天喝了一口水,他一招手,身边一个兄弟就拿出地图,齐天仔细看了一下,他説道:“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庆州的锦山郡。我们还要穿过润州,才能到达梧州。算起来,怕是还要十几天!”

    diǎn了diǎn头,张诚忽而想起来,説道:“大将军现在不就攻打到了锦山郡了嘛。不行,咱们不能再走官道,改走xiǎo路!”

    “为什么?”从沿途走来,看到一路的战斗痕迹,多多少少知道大军所在位置。但张诚不走官道,却是让齐天非常不解。

    “你笨啊!大将军带着十五万大军,一路攻城略地,半个庆州已经落入他的手里。前面肯定就有大军撒出来的探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出了冀州,途经庆州的话。咱们要想在离开,怕是不容易了!所以啊,要尽量避开大军,走xiǎo道知道不?”张诚説道。

    闻言,齐天diǎn头表示明白。铁柱听了却是大喜,他站起来对张诚兴奋地説道:“哥,让大将军知道咱们来了不是挺好的吗?咱们不是又可以有仗打了吗?”

    “成天就知道打仗!风里来火里去的日子,还没有过够吗?你看看那些被战火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难道你还要还得更多的百姓为之丧命啊?”张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説。

    “哦!知道了!”铁柱悻悻的回答了一声,央央的退了一步,不再説话。

    休息片刻,众人再次起行。可刚过锦山郡,到了凉月郡龙潜县。张诚带着众人走在xiǎo道之上,看到周围的环境却是有些紧皱眉头。龙潜县的地形比较奇特,在庆州北部,锦山郡以北都是平原,可翻越锦山郡之后,凉月郡地形便开始变得有些起伏,而到了龙潜县,地形更加复杂,丘陵山地颇多。但这里是南北要道,是大军必然经过的地方。这样一来,北方战骑的机动性便会被限制掉,大军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啊!

    但随即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

    可没走多久,xiǎo道林间冲出十来人,长枪指着众人,为首的火长抽出长剑,指着张诚狠声道:“来着何人?赶快报上身份和来历!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放肆!你知道这是谁吗?”齐天厉声道。随着齐天一声断喝,身后十人也是抽出战刀,与之对峙起来。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张诚不禁皱了皱眉,他摆手,走到前面,説道:“我是张诚!”

    “哪个张诚?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们不走官道,反窜xiǎo路。形迹可疑,断然不是什么好鸟!来啊,给我抓起来!”那火长一挥手,手下士卒便要将他们抓起来。

    铁柱和齐天都大喊一声:“少爷!”

    张诚喝道:“不要妄动!都是自家兄弟,不可乱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我随你走一趟!”张诚最后对那个火长説道。那火长闻言,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要真是打起来,他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是对方十三人的对手!

    很快,那火长便带着张诚等人来到了冀州大营。不错,这支xiǎo队正是冀州军的一支斥候队。此刻正带着他们到了冀州军的第三师团营帐之中!

    “旅帅,xiǎo的带着兄弟们在xiǎo道埋伏,在暗地打探庆州军行迹!正遇到一伙儿人从北面而来,他们个个骑马,手握刀枪,我看他们个个身手不凡。绝不是什么普通之人,于是便将他们拿下。回来复命!”那火长向所属旅帅。

    “哦?是些什么人?快带上来看看?”那旅帅急忙命他们带人上来审讯。

    火长将张诚等人带上来,旅帅拍案,他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速速报上身份和来历!”

    张诚冲他説道:“我是原第一师团代参军,如今的北地郡首张诚!”

    “什么?你是张诚?你!等等,你説你是张诚?可是半年前,大破蛮军的张诚张将军?”那旅帅闻言,为之震惊,豁然站起身来,急忙问道。

    “正是!”

    为了xiǎo心起见,那旅帅还检查了张诚的官凭,上面果然写明是怀化中郎将,北地郡守张诚。那旅帅让张诚稍后,前往中军禀告了。

    片刻,张诚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茶,忽然帐帘被掀开,一个身穿银光铠,威风凛凛的将军大步迈进来。后边还跟着几个督帅!

    “大将军!你怎么来了!张诚见过大将军!”张诚见到来人,连忙起身,单膝跪倒,给来人叩首。

    不错!这位威严慑人的大将军,正是冀州大将军赵辉!他见到旅帅説张诚来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又听説对方有官凭,心下疑虑,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前来看一看,不料果然是张诚!

    “好xiǎo子!果然是你!你怎么到庆州来了?”赵辉见到是张诚,他心里边也很高兴,抓着张诚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张诚见到大将军,心里边也是兴奋,如果説督帅对他有栽培之恩,那赵辉对他,那就有重用之恩,而且对自己颇为偏爱,时时事事为自己着想。他对赵辉感激不已,此刻见到赵辉,自然格外亲近!

    “禀大将军!下官搞到精盐的路子,想到梧州去卖盐!”张诚説这话,可以説既真,又假。他确实是找到了精盐,有了精盐的路子,也是去梧州卖盐。但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有人将精盐卖给他,而是自己能够产出精盐。

    “哦?哈哈,你xiǎo子倒是也没有闲着!成天就琢磨着捣腾银子!罢了!不説这个。既然如此,你干嘛走xiǎo路?哦!你xiǎo子是不是怕被我发现,抓你打仗?”赵辉有些没好气的説。

    “嘿嘿!大将军睿智过人,下官佩服!下官实在是不愿意再过那种过完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是生是死的日子了!还请大将军见谅!”张诚闷了半天,他最后老实説道。

    “哎!我知道你志不在军中!我也不好勉强!走,既然来了,到我帐中喝两杯!”赵辉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拉着张诚説道。

    中军大帐之中,赵辉首座而居,右手坐着霍翰,霍翰旁边便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将,高高大大的,有些佝偻的身体,却神采奕奕,一双眼睛更是闪烁着精光!正是泽州大将军徐世鹏!后边还有十几个督帅陪同!

    而左边坐着的,正是张诚、铁柱和齐天!

    见到张诚的霍翰,心中也是高兴。自己手下的勇将,如今受到器重,又才能智慧兼备,他看着张诚,心中别提多么高兴了。跟好好説了会儿话,才按序做到席中。

    酒过三巡之后,外边一个亲卫走进来,禀报道:“大将军!李伟德督帅领兵日夜进攻甘羊道。但依然无功而返,伤亡惨重,钱督帅请命,大军先退下来,先做修正!明日再战!”

    “哼!钱冲这是怕自己军镇被打光了,没有军权!他这是胃敌!大将军!让我去!末将定当拿下甘羊道,我就不信,那甘羊道真成了铜墙铁壁!”泽州大将军徐世鹏将酒碗摔在桌子上,站起来有些生气的道。

    “诶!老将军不必如此,钱冲所言并无不对!第七镇多是刚补充进来的新兵,战斗力薄弱,第九镇连续进攻了三天三夜,苦战太久了。况且甘羊道地势狭窄,易守难攻,我军又是仰攻。要想轻易攻下甘羊道,谈何容易?老将军今年已经五十有八,战力多有疲惫。你是我泽州大纛,不可有失!此事不用再商量。我大军还没有到要将寡兵稀的地步!”按了按,赵辉制止了徐世鹏的请命。

    “众将军,有哪一个愿为我赵辉,拿下甘羊道的?”赵辉沉声説道。

    众将士都为之沉默,不敢吭声。

    甘羊道乃是从龙潜县进入凤栖郡的必经之地,度过甘羊道,庆州以南就是一片坦途,夺取庆州之地,将不再是难事!如此要害的地方,庆州军自然也看到了他的重要性,派三万大军驻守在此!

    甘羊道确实是庆州要害,庆州大军一路且战且退,损失三五万之后,大军便退入了甘羊道之后,在此阻击冀州泽州大军,并寄希望挫其锐气,以图谋取反扑良机,伺机反攻!

    事实确实如此,赵辉带着刚刚补充完毕的十万冀州大军与泽州大军汇合后,二十万大军猛攻庆州,庆州军也是一路溃逃,赵辉数月便攻占了半个庆州,却没想到在甘羊道停滞不前。不仅如此,猛攻甘羊道不成,反倒是损兵折将,如今已经战损两万多人了,冀州军第七镇、第八镇、第九镇、第十镇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损失。

    张诚眼见着众将军都不説话,又看到霍翰在那里蠢蠢欲动,他暗道不好。同时,他幡然醒悟,大将军这步棋看来是早就设计好的,他这是逼着自己站出来啊!众将军不上,一向对大将军忠心不二,又颇有担当的霍翰肯定会站出来,而自己身为霍翰的老部下,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上司无功而返,定然会帮他出主意的。大将军真是好算计啊!

    果然,眼见着众人都一言不发,霍翰眼见大将军面沉似水,为这事为难。霍翰心中大骂:这些吃皇粮不干事的!他为之一怒,霍然起身,沉声道:“大将军!末将愿率领第一军镇的将士们,为大将军扫平甘羊道,为大将军扫除障碍!”

    “好!果然不愧是我冀州军第一勇将!就依你!只要你拿下甘羊道,我便如你所愿!封你为庆州大将军!”赵辉断然答应,还给予霍翰许诺。众人为之哗然,有惊诧的,也有后悔的!也有不甘的!

    赵辉就是要这种效果,贪生怕死,永远也别想升迁!他随即有命令道:“此外,杨琼、韩监!”

    “末将在!”二人连忙站出来!

    “你二人率本部人马协助霍翰!务必同心协力,拿下甘羊道!”赵辉对着他们説道。二人应诺!

    “霍翰!我将第二第三军镇都给你,由你节制!要是你还拿不下甘羊道,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赵辉面色又是一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张诚,对霍翰説道。

    此刻的霍翰哪里想到那么多,他只知道,军人就应该有勇略,有担当。要有雄心,军人就是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他悍然道:“大将军放心!末将定然不负将军厚恩!末将誓死拿下甘羊道!”

    棒子加胡萝卜!大将军好手段啊!让督帅对大将军是死心塌地的!督帅肯定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算计进去了!张诚在一边默默地喝着酒,低着头想到。

    赵辉眼见张诚居然在那里自斟自饮,他端起酒杯,对张诚説道:“张诚!来来来!再喝一杯!众将军,都端起酒,喝吧。”他淡淡地向其他将军举了举酒杯,轻描淡写的説了一句。

    “好!”张诚端起酒,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待酒宴散去,刚刚出了营的徐世鹏又折返回来,他有些不甘地道:“大将军为何不让末将去攻打甘羊道!难道大将军真的是嫌弃末将已经老了,挥不动大刀了吗?还是将军怕末将是为了争功?”

    赵辉早就知道这个性格直率的老将必然会因为不派他攻打甘羊道而耿耿于怀,他一定会折返回来,所以他一直未走,等待着他的归来!

    从首座上走下来,赵辉看着他説道:“老将军对我,对主公的忠心,我心中清楚!我也知道,只要老将军亲率泽州十万大军,定然能够攻下甘羊道。可是那样的话,必然损失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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